第 50 章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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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刻他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开心，刚刚的满心欢喜无缝转变成了惶恐，想要抵抗，却无法抗拒来自他家乡的天道的那股不容拒绝的引力。

    宽袍大袖，眉眼含笑，和当年初见完全不同的神色气质，却始终都是白琼言所熟悉的那个人。

    原地站了一阵，她迅速转身往回走去。

    所幸对她而言，除了时间紧一点以外，这并不难。

    瞬间传来的失重感让诺埃尔下意识睁大眼，身后巨大的吸力传来，熟悉的感觉告诉他，吸力的尽头就是自己的家乡。

    魏夕沉默了。

    “那我们——”诺埃尔话未说完，便被白琼言阻止了。

    白琼言一时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问题，略微愣了一下才道，“嗯……送回西尔伯大陆了。”

    “你早就想到了，对吗？”白琼言问，“在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进入到契约内的时候。”

    她说着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她所说的“惊喜”二字被拿捏着语调，听上去别有意味。

    见到白琼言浑身是血的跑来，诺埃尔连忙扶住了她，着急道，“我先帮你治疗。”

    本以为这个答案魏夕大概不会喜欢，但出乎白琼言的预料，魏夕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但是对于“灵域”这个词……

    这句话像是突然唤醒了魏夕。

    她当然想。

    “嗯嗯，你想保护他，当然——毕竟你就算能复活成功，大概率也得作为一个无知的新生儿重活一回，那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可就太痛苦啦！”魏夕眉眼弯弯，下一瞬她的笑容却沉了下来，嗓音也一改之前的甜美，变得又低又冷，“但是你可别忘了，白琼言，为你的计划付出的不止你一人。你或许甘愿冒计划失败这个风险，但我可不打算让自己的心血白费。”

    白琼言问道：“你没让诺埃尔回到西尔伯大陆是不是？”

    但她到底还是觉得魏夕今晚的态度有点奇怪。

    她“嗯？”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重新扬起了那副总是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眉眼弯弯道，“不、当然没有。只是不放心而已。”

    白琼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下次请不要这么做了。类似的事情也不要。”

    “包括你那儿计划也是，说实在的，这些话我想说很久了，”魏夕道，“你也不一定非死不可吧？你完全有能力活下去，活到鸿音三界的天道覆灭，再活过灾难，带着诺埃尔一起——如果是你的话，做到这些完全没问题吧？到时候，你可就什么力气都不用费，就可以脱离天道黑名单，和诺埃尔真正幸福地度过余生哦。”

    白琼言却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道，“没事，回到现实世界以后我的伤都会好，契约世界已经开始解体了，所以……”

    心中有一部分在提醒着他这个举动不对劲的地方，诺埃尔却合上了眼，微微弯下腰更深地和白琼言拥在一起。

    她平静地反问道：“你是说，让我因为一己私欲，而让这么多无辜之人丧命么？”

    良久唇分，白琼言轻轻后仰，看向诺埃尔的目光中却带上了难言地伤感。

    拖累了魏夕和喻思池已经够了，她不能再连累了诺埃尔。

    她顺着魏夕的话往下试探道，“虽然复活这件事对于这个世界的本土人而言会异常困难，但那是因为在天道动手后，他们压根就不会再记得我。”

    她坐在露台的扶手上，看见白琼言来，诧异道，“呀，你没去休息啊？”

    白琼言怎么不想？

    现在应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要双重保险呀！”

    诺埃尔是无辜的，他不该被拉进这个无解的漩涡之中。

    她只是点了点头，道，“先回屋休息休息吧，从明天开始，你就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了。既然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干涉你了，那么灵域的重建已经迫在眉睫。”

    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契约世界已经崩塌成了无数个大块碎片了，她必须要赶紧离开。

    突如其来的主动让他内心盈满了无处安放的喜悦之情，仿佛有一股小火苗燃在心底，几乎要将心脏融化成一滩蜜水。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把他拉进局中？”听到这一句，白琼言终于忍不住问道，眉心紧蹙，“他明明——”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人四周也应景的出现了空间裂纹。

    白琼言奇怪了一下，却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便和魏夕告别，往自己房间走去。

    “那就先按照原计划走吧，”魏夕道，“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好啦——现在，快去回房间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魏夕反而歪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一直在为责任而活，最开始在妖界的行动也好，现在的灵域也罢，都是为了别人，或者说，为了天道。那你为什么不自私一回呢？”

    “‘灵域’其实是天道在创造我的时候跟我说的，并不是我自己起的名字，”白琼言道，语调有些犹豫，“我以前一直以为是让我建立一个收容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总觉得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完全是。”

    魏夕笑嘻嘻道：“难道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印着铁锈味的吻和着剧烈的心跳声落在了唇畔，也烙在了诺埃尔的心底。

    白琼言能很清晰的感知到，鸿音三界的框架已经逐渐开始崩塌，像是被雨水腐蚀依旧的木质房屋，一点点外力便会让其彻底坍塌。

    对不起，请让我再自私这一回，请原谅我……

    然后她唇边的弧度淡了几分，瞥向别处轻声重复，“嗯……对，就是这样……”

    白琼言似乎抓住了什么很关键的线索，却窥探不到线索的尽头有什么。

    但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或者是：“谁知道将来要出什么幺蛾子？万一天道发现你的诡计了呢？”

    魏夕笑得灿烂，语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凉薄，“因为他是双重保险呀。你无论如何都要死去，到时候只凭我一人，要是没法成功复活你可怎么办？”她从天台栏杆上跳了下来，走进了白琼言，轻声道，“从我第一次利用你的召唤阵把他召唤到了这里开始——我觉没想过再让他脱离这趟浑水。”

    所幸魏夕率先开口了。

    而后她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推——

    白琼言摇了摇头。

    可是这样做，就意味着要把诺埃尔也拖入这趟浑水之中，最后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对诺埃尔而言，都绝对不会是什么“圆满”的结局。

    白琼言没有回答。

    时隔境迁的重逢，上一次拥有完全的记忆和她相处的时候，还是在妖皇时期。曾经对她说过很多自大又无礼的话，以至于白琼言现在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她不是没见过魏夕这么喜怒无常的一面，但是那都是在身为“妖皇”和她针锋相对的时刻。但当这一面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指向了她所想保护的那个人时——她似乎必须在两人之间做出决断。

    白琼言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又隐隐期待着什么，想要立刻就回到自己房间去确认，但她也清楚，真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就腾不出身了，现下还是找到魏夕要紧。

    “哎呀，这话这么说出来可真不好听，”魏夕眉眼弯弯，“不如换个说法？

    魏夕又不是本土人，不会受到天道影响，又有什么理由会让她说出这番话呢？

    明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她却似乎回答不出来。

    迎着他疑惑地目光，白琼言轻轻笑了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庞，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她笑着问：“把他送走了？”

    白琼言微微蹙眉。

    动用天道的力量会导致自己被察觉，因此只有借助契约世界的崩塌，才能把诺埃尔送回到自己的家乡。

    这句话确实没错。

    魏夕“哎”了一声，诧异道，“不是吗？那你现在还没有新的头绪？”

    白琼言听到她这么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但你知道，这样做的话，现在这些幸存者们，人界、妖界、魔界……绝大多数都要死在因为天道消失而引起的灾难中。”

    看着眼前的空间裂缝缓缓合起，白琼言这才跌跌撞撞后退了一步，终于失力跪坐到了地上，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胸口，只觉得心脏的酸痛比浑身的伤还要更难熬无数倍。

    白琼言不再看那道已经完全闭合了的空间裂缝，想着记忆中的出口奔去。

    卡着契约世界彻底崩塌的线月初门外，身后的世界彻底化为碎片归于虚无，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渐渐消失。

    那个惊喜不会是……

    白琼言看着她静默以对，又不由自主轻微皱起眉心，轻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知道你不太可能这样做了，但该说得说，”魏夕微笑道，“你能把他送回去几回，我就能把他带回来几回。不过频繁的时空穿梭对于他这样的纯人类而言，会有什么结果你也是清楚的吧？”

    ……为什么？

    是有什么连魏夕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吗？那个自从和她相识以来，就始终仿佛无所不能的魏夕？

    魏夕“哈哈”笑了两声，眼睛弯起，“哎——惊喜都被猜出来了，那可就不能叫惊喜了。不过我还是打算多问一句，喜欢吗？”

    魏夕不可能不介意她把诺埃尔私自送走这件事——魏夕明明就是最初把诺埃尔带到鸿音三界的那个人！

    红色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离开，衣衫重新归于白色，白琼言缓缓抬眼，一眼便看到了等在远处的黑色身影。

    刚刚两人碰面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任何人影了，白琼言绕了一圈，最终在天台处找到了魏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