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漠曙光（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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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秋从水里浮起来，抹干脸上的水，朝后方的同事大声吼：“看到蒸气熔化炸|药块的小茶炉没有！”

    “还有我的。”

    岑渺放下最后一块石头，笑了笑：“没事，搞完了。我们一起去忙别的。”

    岸上的同事们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候的实验工具很重要，不止重要，其中还有很多工具是科研人员东拼西凑自己做的，他们根本没有钱去买国际上那些昂贵的设备。

    “怎么了？”

    好几个人算好的数据都送到了岑渺面前，他们都知道，岑渺的心算很快，有她总结，一定能够将进度推快。

    张晓夏噗嗤笑了一声。

    “快快快，快扶到边上休息一下。”

    浑浊的黄水中数百件工具漂浮在上面, 同事们抢急捞。

    紧接着, 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跳。

    祈祷大家都要没事。

    张晓夏连连点头：“好。”

    实验队的帐篷全部扎在干涸的河床里, 连年大旱，别说是新到的科研人员，就连这附近的村民都早已忘记这里还有一条干涸的、足足有两三百米宽的河床。

    “没事！我就在浅的地方！”

    老秋视线看过去，面色一白，只见那小茶炉漂浮在河岸中心，在最深的地方。

    前方的黄水咕噜咕噜冒泡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头冒了出来，紧接着露出杜康成的脸，他死死抱着小茶炉，脸色白得可怕。

    同事们聚集在一起，先是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鱼汤，每人一小碗。忙活了一天，本该提早休息，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回去的意思。

    会水性的同事们都往前面去了。

    “留在脑子里的东西，再算一遍就好！”

    严景山从地上爬起，摇手：“我没那么脆弱，同志们不必担心我。”

    “我负责的这段……好像也算出来了。”

    可是杜康成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他奋力地往前游着，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小茶炉。忽然，一个漩涡，小茶炉沉了下去。

    这时，另外一个同事也站了起来，他满脸懵逼地看着大家，举着手里的纸。

    “完了，这么急的水，我们该怎么找？”

    尤其是老秋，他非常明白杜康成的性子，没有急事，杜康成不会如此。

    “没错！我们重来！”

    张晓夏扭头看岑渺, 却看到岑渺扎进水里, 往远的地方去。她急得想喊，可是一看周围都是捞工具的同事，只能心底暗暗祈祷。

    科研人员们冒着雨, 从住处一路赶过来, 原本的实验队被湍急的黄水瞬间吞没，辛辛苦苦建立的实验区, 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严景山去看看杜康成，却发现他脸色呆滞，抱着茶炉，眼睛盯着里面一动也不动。

    这样一说。

    “张晓夏你不要命了！你不会水, 岸上呆着。”

    大家睁大了眼睛看着，表情瞬间有点滑稽。

    严景山撑着年迈的身子，陪着大家继续攻关。

    同事们眼眶通红, 他们万万没想到, 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们还要继续和天灾抗衡。

    “还好大部分工具都在，我们还能够重来嘛！”

    就连严景山都走了过来。

    大家只能同意让严景山继续做，只是闷声不说，都抢着把花力气最大的事情干完。

    原子|弹一定要搞出来，茶炉不能丢！一定不能丢！

    “你怎么来这么早？”

    “那我也要赶紧开始了。”张晓夏拿出本子，跟在旁边努力地算了起来。

    河水湍急，后面的浪冲上来撞在杜康成身上溅起不小的浪。

    断裂的树木漂浮、惨死的牛羊尸体在水里翻腾，巨浪滚滚、狂涛裂岸之声, 不绝于耳。

    “小秋，你这说的什么话。”严景山目光略微责备，“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都在忙，我怎么好意思呆着不动？别说了，赶紧扶我起来，同志们辛苦一点，我们争取在天黑之前把工棚搭建好。”

    就在这时。

    “我帮你。”

    岑渺的笔没停下，不停地演算，大家也没有不耐烦，

    晚上。

    岑渺吐了一口黄水：“这水也太难喝了！”

    大家沉默不已。

    岑渺看着好几张纸上的方程，脑海里一串串数字符号滑过，她二话不说，拿起笔就算。

    张晓夏吓死了，哇哇大哭：“你们两个吓死我了！”

    “我手上的方程关键点算出来了。”

    同事们暂时松了口气，赶紧过去将两人慢慢拉上岸。

    “一次裂变放出的2~3个中子在系统中有不同的状态，被裂变核、非裂变核吸收，以（n，y）反应二损失，其反应截面为……”②

    “康成，怎么了？”

    暴雨终于停歇，天空微亮。

    杜康成当时潜水捞起茶炉后，他很快就体力不支，眼看着就要上不来的时候，一个人游到他后面，然后将他推出水面。

    一个人影率先跳了下去, 岑渺一看, 那不是杜康成是谁，瘦弱的杜康成在惊险的急浪里浮浮沉沉，他努力地想要抢救水面上漂浮的工具。

    “快点抢东西！”

    严景山有点担心，想走过去看看，他看过杜康成的档案，杜康成有很严重的创伤应急障碍，具体表现就是对于周围的事物麻木，他有点担心杜康成现在的情况。

    气氛渐渐凝重，甚至有人小声啜泣。

    岑渺和张晓夏对视一眼，两人赶紧往前面走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情势危急，大家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康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地势更高的地方。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杜康成只是视线四处找，最后在旁边找到了岑渺，他赶紧过来，将算好的纸递给岑渺。“你看看，我找到关键点了，但是数据太庞大，你帮我看看。”

    杜康成看着，也紧闭气跟着潜了下去。

    岑渺搬了一堆石块，满头是汗，蹲在地上砌炉灶。张晓夏刚帮老秋搭完工棚，她见岑渺在忙，赶紧过来蹲下。

    *

    “没啊！”

    杜康成心里默念。

    “哈哈哈哈，可多亏这水啊，这鱼平时见一条比登天还难，谁成想今天倒是让我们撞上了！”

    “我看到了！”浮在水面上的杜康成大喊一声，“它就在前面！”

    本来凝重的气氛此刻却被一条鱼冲散了。

    压力的担子，都重重压在大家身上。

    岑渺伸手摸干脸上的水，她看着担心的同事们，笑了笑：“没事，我就是看杜康成好久没上来，有点不放心。”

    老秋忧心道：“严主任，您年龄大了，还是先在一边休息。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能搞好。”

    “完了，这是我们唯一的茶炉，大家赶紧找！”

    17号工地主要负责的是制作核心元件，并研究中子如何实现核内爆。换句话说，核内爆掌控着原子|弹的整体命运，内爆成功那它就是所谓的核|爆炸，内爆不成功，那它就是普通的化学爆炸。

    后面的是岑渺。

    “对啊，不亏嘛！”

    张晓夏慌乱地左看右看, 抱个枯木就往浅水的地方去。

    老秋自责道：“都怪我没看好主任，主任帮着抬桌子，这刚下完雨脚下的泥打滑，一个不小心就摔到了地上。”

    灾难过后，科研人员没有沮丧，他们重新打气，大家还来不及休息，又赶紧将冲散回来的军用帐篷，再次挪到岸上搭建起来。

    时间一分又一分地过去，现场有人痛哭出声。

    “康成怎么了？”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嘈杂。

    暴雨倾盆，雷声轰响, 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

    “严主任，您没事吧？”

    可杜康成哪里听得进去，他仿佛屏蔽了背后的所有喊声，执着地朝那漂浮的小茶炉游去。

    没有它，有很多工作都完成不了。

    原本的实验区已经被洪水吞没，蒸煮好的炸|药早已不见踪影，所有的辛苦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张晓夏进来垒平房时，发现岑渺和杜康成俩人早就在此。

    “快回来！听见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银色的鱼尾在空中挣扎，甩出一串水花。

    “杜康成，你快回来！你不要命了啊！”

    这个小茶炉，只有一个。目的是熔化炸|药块后，再放到搅拌桶和其他的材料一起蒸。

    大家的视线看了过去。

    大概过了几分钟，水面上还不见人影，张晓夏急得直掉眼泪。

    他急了，赶紧招呼游过去的杜康成：“康成，不要过去！”

    突然，杜康成的笔放下，猛地站起身来。

    “我的也算好了。”

    张晓夏鞋子都顾不及脱，人就要往河里跳，李芳赶紧喊住她。

    所有的人都上了岸，他们往下面看。

    岑渺回头看，她笑了笑，“反正没事，吃完饭就过来，早点开始就能把之前遗失的数据补上。”

    严景山步伐刚动，就看到杜康成从茶炉里缓缓抓出一条肥硕的鱼。

    他们根本就顾不上危险。

    由于核|爆炸的复杂性和规律性，核|武器设计尚不能从物理学的第一原理出发，并列出一整套的数学方程。①所以每一个阶段都有一个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