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漠曙光（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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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班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却看到一道虚影晃过, 然后哈维就跪在了地上。没有人看到岑渺拿着油纸伞是怎么动得。

    李蔓蓉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岑渺：“这也太刻苦了。”



    岑渺打开宿舍门，回眸看了一眼，“你学校不忙吗？怎么一天到晚往我这跑？”

    “对, 快看看让你吓得屁滚尿流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我就带你看看，女子在这个世道究竟可以活成什么样。”

    她侧眸看着李蔓蓉，笑了笑：“走吧。”

    岑渺带李蔓蓉进了宿舍楼，宿舍楼破旧，地上露着石块，杂草丛生。

    李蔓蓉赶紧扯着裙子，弯腰钻进了伞下，顺势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她看着出现的岑渺，感激地吸了吸鼻头。

    李蔓蓉话刚说完。

    岑渺坐在椅子上，她看着窗外自由高飞的鸟，双手撑着下巴，突然说。

    李蔓蓉路过时，探头往开着门的房间里看，里头的华国留学生，他们都在认真学习，对比下雨天还要外出约会的外国留学生，华国留学生勤奋刻骨，根本不知道放松为何物。

    浑身冰冷。

    “不要说我看不起它，一把伞你难道还指望它能要了我的命？”哈维恶劣地笑了笑，又看了李蔓蓉，“你们两个人都非常不错，不如今晚我们三个一块度过，那一定......”

    哈维想说不，可他在面对那直指他的伞头时，战栗不已，慌忙点头：“听......听懂了。”

    “哈维, 你不如看看指着你的是个什么东西。”

    话题到这，两人都沉默了会。

    “呐。”岑渺将油纸伞收起，扭头示意李蔓蓉看对面，“宿舍区还在建，在那之前，这里只有华国留学生住，其他国家的留学生都住对面去了。”

    岑渺接过，眉眼弯弯一笑：“不错，难为你还记的我。”

    “还愣着干什么！”哈维怒斥一声，“赶紧带我去最近的医院！”

    其他女孩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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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维面色黑了下来，转身, 却对上少女那双清冷眸子, 他讽刺地笑了笑：“这只是一把伞, 它并不是左轮手|枪, 你若是认为一把伞就能够让我屈服, 那可就太天真了。”

    “还不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下次记住，不要轻易招惹华国的姑娘。”

    虽然大多数人表面上不显，但骨子里，他们就是看不起华国留学生的。所以各种苦差事、差房，他们根本不需要讨论，直接丢给华国人就好。

    骨子里养成的封建，裴阿苗改不掉。

    “呐。”李蔓蓉提起饭盒，“担心你吃不好，我特意喊厨师多做了两份。”

    一时间。

    唯独一点。

    他们不是不想过轻松的日子。

    哈维战战兢兢地扭头，见抵着他大动脉的不过就是一把脆弱的油纸伞, 表情登时非常精彩。

    就穿衣这点，打死都没得商量。

    时间久了，岑渺为了免得听她的啰嗦，也就随她去了。

    他们也想像外国人那样，在该放松的时候去谈恋爱，去钓鱼。

    “三从四德、裹小脚、给女子从小灌输不如男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都是一层层的枷锁，它们一层层锁在旧社会妇女的身上，让妇女不敢走出大门，不敢面对世界，甚至不敢做自己。”

    出国一年，裴阿苗已经强迫自己改掉了很多封建的老毛病，比如，她现在就算是看到学院内有拥吻的外国情侣，她也不会尖叫的令岑渺脑袋疼。

    一柄油纸伞？

    李蔓蓉眼睛泛红，但却倔强的没掉，她明明怕的要死，却在外还死撑着要面子。因为她知道，出了国，个人形象就代表了华国。

    李蔓蓉顺着方向看去，对面的楼房干净气派，和这边的魄落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都是我们的日常。”

    然后那人愤怒地离开了。

    刚开始，他们以为岑渺根本没有用多大力，哈维惨叫时，他们还以为是哈维为了讨好女士，而故意卖惨。

    想着, 原本想要帮忙的跟班, 识趣地后退了两步。

    李蔓蓉走进楼道打量，皱眉：“怎么环境这么差？”

    她笑了笑：“其实，这些倒都无所谓。其他人会在乎物质环境，但对于我们大多数留洋学生来说，住在哪都一样，重点是能看书，能学习。”

    李蔓蓉出国时，她父亲还专门为她请了国内的厨师一起过来，所以她没事就会去李蔓蓉那打牙祭。

    “怎....怎么可能。”

    裴阿苗从小受的是这种糟粕灌输。

    周围群众爆发出大笑。

    话还未落。

    “阿苗，封建是无形加固的束缚。但衣服不是，锁住你的究竟是衣服，还是思想呢？

    “骨折了！”

    岑渺收回伞，她从后方走至哈维面前，拿着油纸伞挑起对方的下巴，秀眉微挑，冷声道。

    岑渺直起身，她看着原本看热闹的外国人，容色清冷。

    阿苗哽咽道：“可女子本来就比男子更弱小，我也想像你这样。可你本身强大，当然可以活的肆意潇洒。可我，还有华国千千万万的妇女，我们都没有办法反抗命运。”

    李蔓蓉大概又想起了什么，假装风沙进眼睛，揉了揉。

    只听哈维惨叫一声，单膝跪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却又马上被制止。依稀只能听到那人不停争辩。

    这时，天上再次下起雨，伴随着风，啪的一声，岑渺将油纸伞撑开，雨水飘下，落在伞面上溅起一道痕迹。

    旧社会带给妇女的命运是致命的，它们逼迫着妇女听话、为家庭奉献一生，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要去寻找自我的价值。

    岑渺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众所周知，国是大家的国，想要它变得更好，就需要所有人的努力。我们留学生想要祖国发展更好，除了发奋图强，没有别的办法。”

    明明只是手无寸铁又封建落伍的华国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威慑力？

    “听懂了吗？”

    哈维额上斗大的汗珠滚落, 脸色狰狞痛苦，他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刚动一下，腿部就传来剧痛。他抬头，撞上了岑渺如淬了寒冰的目光。

    “都是女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替她们叫好？不是本国人又怎么样？华国人又怎么样？明明就是哈维在犯蠢！”

    李蔓蓉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但又很快明白过来，心疼道：“都太不容易了。”

    这国外的西餐她总是吃不惯，虽然她有时候也会下厨，但课业繁重，她没太多时间，仓促之下就随便对付对付肚子。

    她要像岑渺一样勇敢，不能让外国佬只觉得华国的姑娘好欺负！

    相比起李蔓蓉的生气，岑渺倒是淡定许多。

    时间推移，很快到了国际核物理的报名时间。

    哈维看着雨中远走的两道倩影。

    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万一.....万一这登徒子真强行拉她走.......后果不堪设想。还好，还好她等到了岑渺。

    裴阿苗能接受别人穿舒服、穿凉快，可她自己不行。

    话落。

    可，他们不敢。

    油纸伞移开。

    国家是留学生的后盾。

    顿时就传来浅浅的读书声、还有笔在纸张上的刷刷声。

    “哦？”

    岑渺还未来得及答话，裴阿苗就惶恐地喊出声。

    哈维的大动脉被抵住, 他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背后发麻，吞了吞口水，“请你不要冲动, 在学院里擦枪走火可不是件明智的事。”

    太恐怖了.......

    “屈辱的日子过多了，好不容易抗战胜利，我们就不想再受委屈。”

    裴阿苗听到她说。

    当时长沙城失守，李蔓蓉侥幸活着从前线撤下来。过后，她偷偷上前线的事被李父知道，李父大怒，连夜将她送了出国，就在不远的学校就读临床医学专业。

    *

    “你怎么又穿这种不透气又长的衣服？”李蔓蓉噘嘴不满，“我给你送的几套洋裙呢？你怎么不换上？”

    油纸伞打到小腿上，犹如有百斤重的寒铁砸在腿上。

    旁边的跟班手忙脚乱地将哈维扶起，有人去查看伤势，大吃了一惊。

    两人踏上走廊。

    偌大的宿舍楼，每一层都住满了人，可这时却安静无比，除了读书声，根本没有其他的打闹声。

    原本看戏的外国人，都错愕无比，纷纷抬头去看蒙蒙细雨中的两道倩影。

    “啊，不行不行。那么短，露那么多肉怎么穿！”

    他竟然让一柄油纸伞吓得不能动弹？

    有个学生可能是有点困，他坐在地上，眼皮耷拉着，手里拉着书，忽然，他身子一歪砸在铁床上，砰的一声巨响，他惊醒过来，赶紧拍了拍脸，继续念书。

    “不是我说，你都出国这么久了，这种封建老套的穿着真的要换换啦！”

    良久。

    李蔓蓉非常生气，“所以好环境的地方就先紧着其他国家留学生？”

    几名跟班连忙反应过来。

    油纸伞移开, 却是猛地扫向哈维的小腿。

    凶器不过是一柄油纸伞，木制得脆弱无比，可却竟然将哈维一个一米九的强壮男子，打成骨折。

    虽然.....刚刚那一刻，她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