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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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走，赶紧洗起水池里的菜，笑嘻嘻地看着林清。

    她努力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可是只有破碎的片段在脑中闪过，头越来越疼了，她她难受地拱起身子，头死死抵在沙发的一角，泪不由自主地从眼尾渗出来。

    大学宿舍。

    明明眼睛干涩肿痛泛着困意，但精神却异常兴奋，她尝试让自己睡觉，可是根本做不到。

    柳崇延打开盒子，拿出那双崭新的皮鞋，欣喜道:“还是女儿懂我。”

    “还是妈妈懂我。”她的胃已经被林清死死拿捏住。

    林清嫌她碍事，挥着铲子赶她出去。

    翻出抽屉里的纱布和止血散，擦拭去血，简单的包扎了下。

    是她的声音，那么清晰响亮，不停地在耳边回荡，柳然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止血散都被血冲掉了，没起一点作用，柳然再次仔细地换上新的纱布。

    ——

    “我这次参加比赛拿了很多奖金，这是给你们的准备的礼物。”

    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但是她现在只想找到一丝光亮。她记得手机好像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寻着记忆朝桌子摸索着走去，黑暗中，她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

    围在一起的舍友抢着她们的证书看。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加一，我预约了”

    “谢谢妈妈。”她抱着林清，趴在她背上。

    像翻滚着拍向岸边的海浪，灌满她的脑海。

    林清听见了，忍不住白他一眼。

    “啊啊啊啊啊，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是我的舍友。”

    拼接起的画面渐渐扩张增多，她还记起了比赛前的紧张，拿到奖金后的激动……

    “又有优秀作业可以看了。”

    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加重。

    柳爸柳妈很惊喜，拿着礼物像是捧个宝贝:“快让我看看是啥。”

    “这可是女儿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要把它好好保存着。”

    门口响起了钥匙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只想妈妈，不想爸爸啊。”

    最后大家得出结论:只要是孩子送的，无论什么，家长都会喜欢。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在她脑袋里不断地翻滚，吵的她心烦意燥，柳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上岸的鱼，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现在刚过九点。

    “天呐，我终于可以再也不怕作业不会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柳然着看他们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送出的礼物受到别人满意的夸赞，是件令人心满意足的事情。

    她的肚子好久没这么满足过，喝掉碗里的汤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擦擦嘴赶紧从包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摆在俩人面前。

    “学校里的饭菜不如妈妈做的好吃，我都想好久糖醋小排和小酥肉了。”柳然任她折腾，抓着她的手撒娇。

    “你那双鞋快穿分家了还不舍的扔，今天也该退休了吧。”柳然有些无奈，一句清正廉洁说的人多做的人少，柳崇延可谓是廉洁的典范了。

    “爸妈，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她抱着头企图让自己好受一点，可又忍不住多想。

    “不多，不多，你爱吃。”

    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一帧帧呈现在她眼前。

    碰到桌子时，她的脚步没那么谨慎了，手在桌子上摸着，脚才刚放松下来就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硬物，一股疼痛袭来，她顾不得脚上的疼，先找到了手机。

    经过……

    林清听到动静赶忙从厨房出来，欣喜的说:“这次回来这么早啊，快把包放下，吃点水果，饿了吧，妈一会就做好饭了啊。”林清接过她的行李箱，帮她摘下背包，把洗好的水果从厨房端出来。

    柳然抿着笑。

    柳然单脚蹦到沙发边，手电筒照着伤口，近距离的观察下，她才发现大脚趾指甲已经裂开翘起，她碰了下，又有更多的血流出。

    林清摸着她的头:“红烧肉也给你安排上!”

    林清总是这么说，柳然知道她想给她最好的。

    “我回来啦！”她推开门，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你把经过再多想几遍。”

    “我妈也是，随便送她个礼物都会开心好久。”

    柳然手紧拽着衣角，心跳猛地加快。她以为是客厅灯管烧了，想要打开卫生间的灯，摁下开关，灯没有亮。

    “这双鞋他只会更宝贝，恐怕都舍不得穿。”林清看柳崇延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吐槽。

    她刚走出卫生间，客厅的灯突然熄灭，世界一片漆黑。

    她好像什么时候也说过这句话。

    良久，她坐起身，麻木的走进往卫生间，冰凉的水刺激着她的皮肤，柳然神识一点点恢复。

    “我送朵花我妈能跟人显摆半天。”

    “还可以评优秀学生。”另一个女孩附和。

    “加一。”

    柳然给了林清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撒着娇:“我想妈妈了，就买了最早的票。”

    拿到手机后第一时间打开手电筒，虽然只是微弱的灯光，但对她来说也是一点安全感。

    “这次比赛给的奖金好多啊，我打算给父母买些礼物。”

    她和一起比赛的舍友一进门，其他人立刻发出一阵尖叫声。

    她靠在沙发上，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

    物业群里发来一大段话，她大体看了下，说附近线路出现了问题，大范围停电，现在正紧急维修中，预计凌晨才能修好，让大家耐心等待。

    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她明明是欣喜的，是激动的，可为什么泪水会止不住的流呢。

    六出跳到沙发上，舔着她脸上未干的泪水，不停地在叫。

    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不停的用凉水拍打着发肿的眼睛，直到没有了知觉她才停下手。

    来到卧室，发现窗外一片漆黑，她朝外面看去，整个小区没有一丝光亮，隔壁楼还有小孩哭闹的声音。

    “让我看看宝贝女儿给我买的什么。”

    “你们好厉害啊，这可是国家级的大赛!”

    ……

    林清把她翻来覆去地看，捏捏胳膊捏捏脸，心疼地说:“脸就剩巴掌大点了，在家可要好好补回来。”

    唯有这一个方法才能舒缓她内心深深的痛楚。

    她的手机快没电了，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无力无助感一寸一寸爬上她的心头。

    奖金

    耳畔响起轻烟说的话。

    她拿着护肤品，眉梢里都露着笑:“等我用完它啊，保准年轻十岁，别人问我怎么做到的，我就跟她们炫耀炫耀，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

    停电了吗？柳然想着。

    “……”

    她想朝卧室走去，可脚趾的刺痛令她倒抽一口气，停下脚步，在灯光下，血液不停地往外冒。

    “唉，你们奖金领了吗，听说学校还可以用证书加学分，你快去问问导师。”离自己最近的女生说。

    身处黑暗，感官会变得很敏感，她坐在床头抱着腿，头埋在双膝间。四周静谧无声，脚趾的疼痛越来越明显，纱布被血浸透，染红了床单，她又蹦回客厅。

    礼物。

    这三个字像石头一样，压的她喘不上气来，她的头一点一点地钝疼起来，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牢笼，在她脑海里挣扎不休。

    柳然被它的叫声吵醒，睁开疼痛酸胀的眼睛。明亮的灯光刺的她闭上了眼，手背搭在眼睛上，等适应了光线，她默默地注视着天花板，她的脑子一片混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辛苦。”柳然说。

    她现在考虑的是这些钱该买些什么。

    思考了好久，她才决定买鞋和护肤品。

    证书，奖金，礼物

    母女俩同时转头，柳崇延从门外进来，语气虽严肃，脸上却挂着笑。

    ——

    柳然就是从办公室回来的，点点头:“已经弄完了。”

    记忆一点一点呈现在她的眼前，欢声笑语萦绕在耳边，画面里的人那么鲜活明朗，好像是她不久前才经历过一般，柳然呆呆的躺在沙发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柳然是哭睡的，就算是在睡梦中她也忍不住抽噎。

    林清在厨房大展身手，凡是柳然喜欢的恨不得全部做出来，柳然看她的架势赶紧把她拦住:“妈，假期这么长，我还想慢慢享受呢。”

    她怕黑。

    可惜，没有如果。

    舍友们又开始讨论起来:“我当时挣得第一笔金给我妈买了手镯，我妈开心了好几天。”

    柳然抱住他，笑着说:“只想妈妈，最想爸爸。”

    破碎的片段拼接在一起。

    她手里拿着盒子站在沙发前，笑意盈盈，当自己的脸出现在记忆中时，像是一颗炸弹投出，在她脑袋里“嘭”地一下炸开，翻起巨大的波动。

    柳然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可那声声悲痛的哭喊还是从指缝里泄露出来。

    很快，桌上布满饭菜，柳崇延还拿出平日舍不得喝的酒，准备小酌几杯。

    “还是小然回来了才有这种待遇，平时哪有这么丰盛。”他悄声在柳然耳边说。

    如果可以，她愿意不惜一切，回到让她眷恋的温暖怀抱，回到那个充满美好与幸福的港湾。

    如果可以。

    柳崇延哈哈大笑，慈爱的眼神不停地端详着柳然:“几个月不见，小然瘦啦，学习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