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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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

    不会是后世拜的那个什么“第八圣灵”真的显灵了吧？

    倒映在他瞳孔中那连绵成片的翠绿色灵魂之火所构成的海洋，在他吹响的悠远号角声中，刹那间全部都化作了泡影消散。

    严格来说，“凯恩号角”并非魔法道具，而是一件圣物，是圣灵创世以后残留的光境碎片经过特殊加工后的产物，是尚且还在流动的创质本身。

    他喃喃道。

    头发与胡须皆是花白的第八教团牧首阿德里安此刻端坐在宣讲台上，而他身后便是那个作为第八圣灵象征的粗粝的向上锐角圣徽。

    平日里淡漠无比的她，此刻全身都在不可自制的颤抖着，她的眼睛里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你不用担心，黑水省的事情不会成功。”

    他眼前这数以万计的亡灵们，瞬间宛若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无力的倒下，唯有倒下时那无数清脆的骨骼碰撞声，证明它们前几秒钟前还在向这边进发。

    即便是在现在听来，这也是极度狂妄的想法。

    连绵、悠长。

    银质的圣徽被周围烛台的蜡烛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焰色，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熏香气息。

    所以那个自称是“威廉·凯恩”的人是真的吗？

    而作为牧首的阿德里安，掌管教团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维持教团内神恩派与圣修派两大派系之间力量的均衡。

    不只是突破了围墙的那五万亡灵，就连大墓园中已经被唤醒的数以十万记的亡灵也在这安魂的号角声中归于了沉寂。

    “通知封印圣殿，帮我准备去白金省的传送法阵。”

    灰衣执事担心的说:“奈泽玛尔上次从龙息省成功回收了‘审判八’已经是让圣修派的影响力大增了，如果这次再让她从黑水省……”

    “圣灵在上啊……”

    他就如同雕像一般僵在了原地，只能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他也同样僵在了原地。

    对方语气中的狂热与眼睛中突然迸发出来的银光令主教不由后退了半步。

    与其他抽离了人格形象，只允许用圣辉图案作为象征的七大圣灵不同，第八圣灵“隐者”是允许为圣灵塑像进行崇拜的。

    “为什么？”

    但他的话音未落，那号角声便突然停住了。

    那座精金铸造的雕像此刻正在微微地颤动着，悠长的号角声响彻了整个教堂的内部。

    …………

    对此，奈泽玛尔只是转过头，用近乎狂热的语气回答道:

    两尊精金打造的圣灵像伫立在宣讲台后方的两侧，一尊头戴青铜冠冕，右手持着华丽的仪式剑，左手抚摸着匍匐在其身下的巨龙；而另一尊则是手按朴素的直剑，正在吹响着一个古朴的号角。

    阿德里安用十分确信的语气说道。

    威廉有些疑惑地想到。

    …………

    因为这点，第八教团经常遭到圣灵教会的诟病，当然这种诟病一般也只是停留在口头的层次。

    灰衣执事的话没能说完就停了下，因为一阵号角鸣声在这个时候突兀的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想到这里

    “没有问题的。”

    毕竟那可是曾经两度在人间行走，留下了无数的圣迹的圣灵凯恩，无论你怎么禁止相关的偶像崇拜，总归难以令人信服。

    在这个瞬间，在发现圣像开裂以后，无数的哭嚎、激动、悲伤、狂喜、愤怒、疑惑、惊惧、怀疑、迷茫的情绪在维克大陆上的每个角落响彻。

    只是扩大个五倍的安抚亡灵光环效果而已，顶多能影响方圆一公里的范围，怎么可能一路把整个大墓园里那么多密密麻麻的亡灵全部都给沉寂了呢？

    宛如一盆冷水泼在了阿德里安的头上。

    任何东西一旦到了两个以上就会有亲疏之分，恰如此刻他身后的两座圣灵塑像，分别象征八圣灵在一千年前与八百年前的两次降世。

    “从神明的手中解放全人类的命运吗？”

    “对于凯恩号角的第十七次搜索也是以失败告终，白金宫那边对我们的进度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

    如此磅礴的情绪在同一时刻回响，甚至搅动了月境产生涟漪，惊扰到了许多身处高位月境存在的梦境。

    尽管他作为教会中的保守派，只认同七圣灵创世模型的信仰，并不信仰由凡人成圣的第八圣灵，但他也得承认眼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折不扣的奇迹。

    想到这里，主教回望了远方那已经消退的亡灵之潮。

    灰衣执事疑惑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牧首很少会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一件事。

    一旁的主教却是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凯恩的银质圣像，准确的说，那个圣像上的裂痕说道:

    阿德里安闭着眼睛，手指交叉，耐心的听着自己的手下向他汇报最新的各方消息。

    圣像开裂了？

    阿德里安缓缓地说。

    一种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的感觉，令这位身居牧首之位四十多载的老人只能发出了一声近乎哀鸣的惊呼:

    主教暗暗咋舌。

    文森特呆愣在了原地，过了很久很久，才敬畏的看向了手中的那个号角。

    “你知道为什么包括第八教团在内，圣灵教会从十四年前起，就开始逐步的从黑水省中收缩自己的势力，并且在最近几年里更是基本上全部撤出来了吗？”

    阿德里安听到这个声音以后疑惑的转身过去看向身后。

    一袭灰衣的执事略有些担心的说。

    “西蒙·瓦尔德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原因不是黑水省抛弃了我们，而是我们放弃了黑水省。所以眼下奈泽玛尔去黑水省注定也是什么都办不到的。好了，更深的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还有什么事情要汇报的吗？”

    两人就这么盯着圣像的裂痕盯了整整三分钟，期间没人敢动弹，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

    但此刻，在目睹了眼前这番奇迹的文森特看来，那好像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了。

    大部分都是琐事，无论是关于瑞尔皇室每年一度圣事安排的准备工作；还是关于各省，啊，除了不服管教的黑水省，的宗教捐赠征收安排。

    而回归到这场风暴的中心。

    先前对方主动找他合作的时候，他的手下也是因此力劝他不要跟那帮疯子有太多交集。但当时自己看对方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都表现得十分正常，还以为那些不过是一些夸张的传闻而已，也就答应了合作，但现在看来……

    “你应该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对吧？”

    风暴省，万仞城，凯恩大教堂。

    “他是真的，至少那个号角是真的，不，他一定就是真的凯恩降世。”

    “那不是因为现任的荆棘公爵……”

    此刻身处于圣墓之下的威廉同样也听到了那悠远的号角声，随即察觉到了外面那一直没有消停过的颤动突然消失了。

    颤抖结束，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全大陆所有受到赐福过的圣像都裂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如果他是真的，那预言中即将降怒于人间的教难又会不会是真的呢？

    不过既然说到了黑水省……

    此时此刻，整个维克大陆上所有接受过圣灵教会祝福过的凯恩圣像都随着文森特所吹响的凯恩号角而微微颤抖，无数人停了下来，看着这个正在发生的奇迹。

    “……据信银血之女奈泽玛尔已经与圣杜威教堂的主教达成了合作，在对于‘审判四’的回收工作上可能……”

    紧接着，随着“咔”的一声，一道细密的裂缝飞快的从那座凯恩雕像的头顶一路延伸。

    奈泽玛尔手握着那个裂开了一道纹路的银色凯恩圣像，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道。

    阿德里安摇头，随即闭上眼睛继续说道;

    这些都是早已有预案的事情，一年一年的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面对着浩浩荡荡亡灵之海吹响了那个古朴号角的文森特。

    又过了许久，阿德里安这才压低声音对一旁的执事说:

    “凯恩号角，以及审判长威廉·凯恩……”

    而在教团内部，关于哪一个更能代表第八圣灵的本质一直有着长久的争论，而经过八百年的时光沉淀，这个争论的最终结果就是神恩派与圣修派的出现。

    而他将这个圣物冠以自己的名字，再加上这几百年他们对于“圣灵凯恩”源源不断的信仰相共鸣，指不定就给弄出了什么玩意来了。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人在第一次与他见面时所说的那些话，那些在当时的他听来狂妄至极的发言。

    阿德里安睁开了自己浑浊的眼睛看向他说道:

    一头雾水的灰衣执事立马回答道:

    “当然，意味着审判，对于所有污秽的审判！”

    突然提起这个颇为敏感的话题，灰衣执事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这却是把他自己也给惊到了。

    但，为什么呢？

    …………

    那号角声正是从那座象征着一千多年前的那位圣灵降世的雕像传来。

    “不是。”

    不会吧，那个号角，在游戏中没这么夸张的效果啊。

    然后某个令他感到牙疼的可能性浮上他的心头。

    跟传说中的一样吗，第八教团的圣遗物回收人全都是最为狂热的激进派信徒。

    作为第八教团牧首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在《凯恩新约》最后一章启示篇中预言的教难之兆，意味着那位曾经两次于人间行走的圣灵即将降怒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