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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昏暗,要当心脚下。”

    何欢见无花正襟端坐的模样,有了判断。

    紧接着,随着他眼前的手掌撤下,不远处传来一声破水声,再望过去,视线所及之处仅有水波散开,楚留香已潜入河道深处。无花看出何欢的目光游移,状似无意般提了一句,“你可看出,他那水靠做工?”

    无花手执佛珠微作揖礼,“只是见你看的出神,以为是对那水靠的材质感兴趣,贫僧多言了。”

    何欢搭话,“你说的船在哪里?”

    楚留香只见她垂下头,手指在船体上轻轻画圈,好似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了然一笑,不再搭话。

    原来她早早就知道这珊瑚藏在哪里,也知道我看破了她的易容。楚留香把玩手中耳铛,低笑出声。

    这花的样式奇特,犹如丝缕密密织成,好似女儿心事。

    《[综武侠]不见花》

    无花无奈,“风餐露宿了几日,怎么如今反而在意起这个。”

    ……

    “鞋袜染尘,怕弄脏了船,大师怪罪。”何欢看向无花,如是说道。

    “是我的东西,落在里面了。”他起身,向李红袖伸手去讨,红袖看了他一眼,把东西拍在他手上,带着些酸气道:“人家给你的东西,怎么不好好收好,还落在这了。我不说是不是根本发现不了?万一给人家丢了呢,你又待如何?”

    远处码头吵闹声沸反盈天,明明是深夜,烛火却照亮了一片天地水道。隔着厚重夜幕,也依稀可见人影窜动,正在查封出城水路。疏不曾想,盗帅早已身至远郊。

    ……

    两人声音重叠之时,均有讶异。

    思及此处,他顺手扯来一边树上的泛黄柳枝,在手中绕了两圈,顿了片刻后,轻声反驳,“我只是在想,入秋的河水,还是很凉的……只盼香帅在水里不要抽筋才好。”

    李红袖戳戳她的脑袋,她便乖乖让开。

    何欢眉眼含笑,问无花,“真的么?”

    何欢一怔,正要顺势闭眼,就看见手掌下方,他的外衫落地,露出被黑色鱼皮水靠紧紧裹着的健硕小腿。

    何欢一怔,问道,“大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样大的珊瑚……”宋甜儿惊叹。

    楚留香向后看了一眼,也松开手,笑道,“藏在他人找不到的地方,很是机密,请二位稍等片刻。”

    这船出水时疏水性极强,应当是用了上好的桐油。无花率先上船,这人僧鞋踩在木船上时,何欢才发觉,他鞋底竟没有沾到半分泥土。

    李红袖走近去看这株珊瑚品相,看着看着,突然发现珊瑚底下有一抹白色丝帕,好似还包裹着东西,“这是什么?”

    楚留香注意到他的犹豫,凑过来问,“怎么了?”

    凑的近了,便再次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雅香气。

    楚留香拾起刚刚的外衫递给何欢,“正好脏了,不如用它擦一擦。”他看见何欢的眼神,又解释,“船上有衣服……就在无花大师左手边,劳烦大师一会递给我。”

    心思通透、武功高强,又自带连他这个鼻子不怎么管用的人也能闻到的暗香。他心跳不自觉有些快,心中柔情如潮,想:这个缨……莫非是仙妾采香垂佩缨的缨么?

    “是我的不是。”楚留香不做反驳,反手将帕子裹在手心里,退开两步,“累了累了,先去洗个澡。”

    楚留香看见何欢怔怔望着无花的方向,心中暗叹一声,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少女错付深情,就指着水道说:“从此向南去,再有一个时辰就汇入主河道,需换乘大船才好走。不过若想去少林……我们需得从那儿别过了。”

    此处水草丰茂,艰涩难行。众人涉草步入滩涂,何欢一时没注意,脚下被水草绊住,一个踉跄,身后无花以手臂轻托住他的腰背,楚留香在身前握住了他的小臂。

    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何欢垂眸,心想:他以为我喜欢上楚留香了么?我此时作何反应才合适?

    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往船舱内走去,手里握着帕子思索——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放了进去?

    是临走?不,不会。是上船时候?又或者……更早。

    那条昂贵莹白的丝绸帕子里,包裹着一对极为精巧的水珠状耳铛,耳铛被拿起时,露出右下角一抹红色的花朵刺绣,从这个角度望去,花瓣中心正是一个“缨”字。

    笑罢,他将那耳铛轻轻放在一旁,又去端详那帕子上的花。

    甲板上,穿着红衣服的圆脸少女宋甜儿正趴在船舷望风,她笑的灿烂,一见楚留香就问,“珊瑚呢!”

    划了这许久的船,饶是铁人也该累了。楚留香上来后就躺在甲板搁置的躺椅上,不想动弹。闻言只抬抬下巴,示意她去看那艘木船。船腹内部有一暗箱,正是存放珊瑚的好地方。

    何欢:“……”

    无花叹了口气,并未正面回答,只道,“诸位,没记错的话,我们中应该有人着急赶路、有人还在被通缉,就不要站在这里聊这琐事了,让这船先驶出去吧。”

    这话说出,他心中怅然也随话音散在空中,只道,“还不说你的名字吗?”

    自码头转道向东,汇入海口,一艘深色大船已在不远处等着。楚留香将船驶近,大船上便放下滑轮起重,连船带人一并毫不费力的吊了上来。

    何欢松开了手中的柳枝,“嘴硬”:“是谁,我怎么没听到。”

    “红袖姐姐,怎么又从后面突然说话,吓人一跳。”宋甜儿拍拍自己的胸脯,小声抱怨。

    “小心脚下。”

    “多谢,我无事。”方才还在心里调侃他人,如今就受人帮助了,何欢同他们二人道谢,不再走神,专心脚下。

    楚留香哈哈大笑:“是,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爱洁的人。以至于现在告诉我你们曾结伴而行,还在野外风餐露宿,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果然,无花想要在何欢面前营造出,待他与常人并不相同、格外亲近的假象。他对何缨…或者说对何缨背后的神水宫必定有所图谋,而楚留香也在其隐瞒的范畴之内,表明在此事上他们并非同谋。

    待何欢收拾好上船,背对楚留香坐好,无花就将包好的衣服递了过去,一阵窸窸窣窣声后,楚留香单手撑住船舷一跃而上,就坐在两人中间、三人一线,与何欢面对面。这一下来的突然,船竟然也没什么晃动,无怪他人说楚留香轻功独步武林。只见他拿起船桨慢摇几下,船便掠过湖面向宽广水道驶去,在悄无声息中离城郊码头越来越远。任谁看过来,也不过是芦苇摇晃、无人影踪。

    他究竟想要什么?何欢出神:他是少林寺方丈的高徒、自小便研读佛法,在江湖上颇负盛名。他天资出众,领悟力极强,只要想学,便没有什么学不会的。

    江湖何其之大,有幸遇见时怎能不笑靥盈盈,谈笑风生。如今同乘江上孤舟,离别在即,相顾无言,又只能感                                                到秋意瑟瑟,格外冷清。

    他与王怜花何其相似……他们背后的原因、所图的目的,是否也有重合呢?

    他话音落下,抬起一只手虚空捂在何欢的眼前。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自船底阴影一扫而过。

    “可惜,若要卖出去,得拆分打磨后才方便。”从宋甜儿身后走来一位娉婷少女,幽若出尘玉兰,穿着件鹅黄色的外衫,衬得气质更是清新动人。

    随后,他轻笑一声,“哦,我忘了,刚刚香帅遮住了你的眼睛……那是东海的鲨鱼皮,是一位女施主替香帅收来的,很是耐用,多年如新。”

    原来如此,说是机密不假,掩住我的眼睛却别有原因——他以为我是女扮男装……何欢越发无奈,只这无奈中还有一点细微的动摇,宛如岸边柳梢拂面,水草在脚踝处涤荡,叫人有些心痒。

    无花收回手臂,静默不语。

    她拿起来端详时,楚留香正好懒懒望过来,却猛地睁大了双眼。

    楚留香被她瞪了一眼、踩上一脚,心情却好不少。他笑着挥挥手,送别两人,船身一转,往水更深处去。

    何欢有些迟疑。倘若给出“何缨”这名字也罢了,总归要再用不知多久。但……

    远处河道突然泛起涟漪,适应了暗处的眼睛,如今便可清晰看到水中央出现的人影。水面上月影一圈一圈迭代开来,天边月与水中银波交相辉映,而那人肩披湿发,踏月而来。他手中牵着船的锚绳,自他身后看去,是一艘不小的木船。发力间,来人露出漂亮而流畅的躯体线条,面上却显得轻松写意,双眸含笑道:“刚刚出水,怎么就听见好像有人说我坏话?”

    倘若他已经有了这样多,还在暗中谋求它物,那么索图又会是多么昂贵的东西?

    待到道别时,无花先行下船,楚留香让开位置让何欢借过。与他擦肩时,听到一句低低的:“下次易容,切记要用肉色膏子,遮住耳畔两点……胭脂色。”

    何欢心下调侃:想来还是不够出名,还没有到为他封锁方圆百里水道的地步。

    “那就是我听错了。无花大师,还有这位依旧不打算告诉我姓名的小兄弟,上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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