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不是盼娣，我是许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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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女儿却连小狗都不如，管那是什么火坑，有钱就行。

    他们一把年纪，见得比吴爱宝多，知道世上多的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吸女儿的血，顺带把聘礼都拿走，还美名其曰，“我供她读书花了那么多钱，不能直接送给别人家吧”。

    提到傻子家时，陈母脸上出现的向往神情，让许嘉树很是厌恶。

    虽然照片上的侧脸很模糊，但陈母还是一口咬定就是她，并说了一句许嘉树当场笑喷的话，哪有当妈的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说完她又看了眼林檎，语气里带着歉疚和谢意，“我本来不想拖累别人的。老高他和他儿子儿媳住，和我不熟，也没义务惹麻烦帮我。”

    绝望中的许嘉树，看见踩着自行车呼啸而过的学生，想到了学校。

    许嘉树想，她今天迈出第一步，坐上了那辆车，又迈出了第二步，把秘密告诉了林檎，迈出第三步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她找借口说要站在外面透透气，陈母想反正门是开着的，人就在视线内，也没管她。

    吴玉芬眼尖，还没等她们走到面前，就认出了许嘉树。

    老高疼孙女，时不时就会带孙女来她店里买甜品，时间久了就熟了。

    林檎观察了几秒，确定她只是有些吃惊，放下心来。

    陈父觉得他说的有理，便决定重金买帮手，让陈贱找他的朋友来，又叫上一群亲戚，特意等到9号这天，浩浩荡荡地从d市开车过来。

    陈母有些讪讪地看着她，“盼娣……”

    门缓缓打开，第一个人的脸只露出中间的部分。

    吴玉芬看不惯他喝酒，又听不得他一晚上都在长吁短叹，只好约法三章，喝一小杯白酒。

    原本看着林檎的脸又偏过去，假装无事地碰了碰眼角。

    《神明被迫下岗后在村口开小卖部》

    她的脸上是笑着的，声音里却是有种勉强的洒脱，“我想通啦，碰上他们算我倒霉。”

    他们住在四层的第一间，从电梯出来还要往左拐，许嘉树站的位置很巧妙。

    陈父陈母马上就要来抓人，但陈贱说他可能被许嘉树看见了，如果她躲起来暗中观察，马上赶过去会扑个空。

    陈母见她突然没了，心里一惊，急急跑到门口张望，哪还有许嘉树的踪影。

    林檎心底发虚，她知道这两口子不会这么想，但她都觉得自己尽逮着老好                                                人薅。

    今晚月色很好，他俩就着月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正说到晚上吴爱宝打来的视频电话，吴玉芬就看到院子外的林檎。

    他刚想冲过去，绿灯转为了红灯，一辆辆车呼啸而过。

    这让林檎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实情况，一方面怕说了会失去她的信任，另一方面又怕她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可是再毒都没有陈父陈母毒，按吴老头的话讲，“村里卖小狗的，都要挑挑狗主人，怕被买了去当狗肉储备粮”。

    就在今年四月底，陈贱和家里闹不和，跑到c市投奔朋友。

    不如再等几天，等她放松警惕，再带上一二十个人去，不怕抓不住她。

    许嘉树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就是这么想毁了她，把她的心血当垃圾一样随意丢弃。

    “伸手！”吴玉芬朝吴老头白了一眼。

    但是林檎知道，她是想说，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也不会来麻烦一群小孩，甚至是一个陌生人。

    说到这里，许嘉树简直要拍手叫好了，一群脑平面光滑的人竟然还能设局。

    “可是没想到，中午老高他儿子来给他送饭时，就说那群人已经满大街找我了。老高担心我，就让我继续躲着，再想想办法，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眉头那颗大痣她认得，是派出所的民警。

    而且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他们俩过去，那许嘉树就是滑不溜秋的泥鳅，轻松就能逃掉。

    许嘉树前21年都活在家庭的否定中，听到这句话，心上有种滚烫的感觉。

    他又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老头，说不定愿意让她在保安室里躲一会。

    “我不是盼娣，我叫许嘉树。”

    终于，电梯开始向上爬，停在了四楼。

    说到这个，林檎才想起来要问问吴爱宝，事情解决了没。

    吴玉芬有些惊讶，摸不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怕贸贸然问了尴尬，就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林檎。

    许嘉树点点头，“许是我外婆的姓，也只有她对我好过，可是外婆在我六岁时就生病走了。现在想想，还不如和我四妹一样，送了人呢。”

    “也不能被村里人知道嘉树在这，万一有人跑镇上去说，会被那群杀千刀的听去。”

    林檎简要地说了许嘉树的困境，中途吴老头多次气得爆粗口，都被吴玉芬瞪回去，不让他打断。

    “昨天多谢你的推荐，就那马什么龙的，安歌娘娘很喜欢，以后还要多拜托你。”

    她用胳膊捅了捅吴老头，“小檎回来了，去给她搬把椅子”，又向林檎挥挥手。吴老头才刚搬到屋门口，发现原来她后面还跟着个女孩，只是正好被院墙挡着了，又折回屋里。

    许嘉树立马转身狂奔，幸好走廊是回廊式而不是直通通的，不然以她的速度，一定会被民警看见。

    她可不信这样好的名字，他们舍得给女儿。

    许嘉树自嘲地笑了笑，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其实，我是昨天才来这的，吴奶奶见我无处可去，就好心带我回家”。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许嘉树趁陈母去上厕所，站在走廊用陈父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所以奶奶，我们是想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嘉树找个地方住，本来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的，但是事发突然……”

    许嘉树点点头，握住林檎向她伸出的手。

    “奶奶，橘颂暂时停业，十五那天别跑空啦。”

    她刚拿到手机两天，还不习惯耳边时不时有个短促的声音响起，就开了静音

    吴玉芬更心疼眼前这个比吴爱宝还小几岁的女孩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陈母整个人都懵了。

    许嘉树一路狂奔到橘颂，这家店是她的心血，她一定要回来拿走重要证件。否则，这群人渣可能会破罐子破摔，大半夜砸锁进来。

    “哼，他们打的好算盘。我本来就不是本地人，只要通知这么写了，后面他们随便找个人来，就能替我关门转让。”

    被cue到的正主表示，不，我没说过。

    恰巧，小镇上的女初中生拍过橘颂，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陈贱随手一搜，就找到了帖子，下面还带了定位。

    起码学校，他们是肯定进不去的。

    “我们现在需要吴奶奶帮忙，你愿意相信她吗？”

    许嘉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能看清来人，但电梯的人很难发现她。

    班车是坐不了了，他们人多，一定会在国道入口安排人堵她。其他地方也不安全，镇子就这么大，只要他们一点点搜，迟早会找到她。

    但傻子爸妈认准了她，不愿意换人，承诺三年内许嘉树能回来的话，婚约照旧。

    傻子家在村里算不错，愿意拿20万出来做聘礼。陈父陈母怕鸡飞蛋打，准备亲自把她抓回家，没想到被许嘉树给逃了。

    他们愿意把她拉出泥潭，她也应该回以坦诚和信任。

    吴老头一直偷瞄吴玉芬，见她没有要制止的意图，脱口而出，“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多危险。这一大栋楼就我们仨住，也住不过来，就住家里。”

    “但既然那几个小子信任我，我这个当老大的就得做到。再说了，结善因得善果，你本来就是一个值得别人帮助的人。”

    老板没设防，说她在一个镇上开了一家店，叫橘颂，生意很不错。这个月又跟他下订单了，还买了些新东西回去试。

    “苦尽甘来，以后都是好日子等着你呢。奶奶这么大岁数见得多了，那家人会遭报应的。外面那群人也莫怕，我们小檎本事可大了。”

    她气得正要大骂，突然面前站着两个人说，有人举报这层楼聚众□□和赌博。

    吴老头笑嘻嘻地接过酒瓶，倒了一杯，美滋滋地小口抿起来，躺椅一前一后摇晃着，惬意的很。

    没想到五一出门闲逛时，在一家烘焙用品批发店门口看见她。

    纠结了一会儿，林檎站起身，伸手拉了许嘉树一把，两人并排走了几步。

    陈贱有点小聪明，知道直接问肯定会被店主防备。于是假装是个要开甜品店的新手，想咨询一些开店的问题，和店主聊着聊着，又不经意地提到许嘉树。

    “老头子说的对”，吴玉芬点点头，作为八卦中心站的一员，她想得更全面。

    本来晚上七点就到了，但橘颂开在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很容易让她趁乱逃脱。

    所以他们在车里等，一直等到九点，许嘉树从橘颂走过来，自投罗网。

    等他再穿过马路时，许嘉树就不见了。

    林檎想起了那张狗爬字大红纸，一问，果然许嘉树是不知情的。

    “嘉树嘉树，”吴玉芬低声念了两遍，“你的名字这么好听，是自己改的吗？”

    老两口又激昂地骂起了人。

    许嘉树笑着摆摆手，又有些难受，她喜欢看到顾客满意的样子，但是想到橘颂可能开不下去了，有些控制不住难受的情绪，声音里是微不可查的哽咽。

    在许嘉树的心里，真要论朋友的话，白水初中的保安老高可能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