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死亡公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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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会遇到什么。

    修长的影子斜打在地上。

    霎时皮肉绽开，鲜血四溢。

    奇诡的纹路在殷红的指尖下显现出来。

    但准确而言，那只黑影已经大概率成功让这座公寓异化成了它的一部分，整栋楼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安全的地方，他只祈祷对方能晚点找上自己。

    他没有冲进五楼的走廊，而是继续向上走，事实很快证明，池殊的选择是对的。

    池殊清楚地记得来时的路，摸着黑也能安安稳稳地走回去，他避过路上的障碍，就这样风平浪静地回到了天台的入口，压下把手，在一声刺耳的吱呀声中，门缝透出的光亮逐渐扩大。

    他试探性地摸了摸身下的地，血液已经干涸，除了又冷又硬以外，没有其他的感受。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走廊的尽头，那里空无一物，但灯光却好似淬血般诡异，深红的影子完全笼罩那个角落，还在膨胀、扩散，悄无声息朝他所在的地方蔓延。

    在他的背后，一条又一条惨白的尸体自楼道口爬了进来，朝他逼近。

    它有一部分已经残缺，但大体上还算完整，只要将缺失的部分补上去，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继续使用。

    青年茫然眨了下眼。

    难道那卷轴上写的都是骗他的？还是说游戏设定了玩家不能用这东西？就跟开放世界探索总有边界一样？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些尸体全来自于公寓的原住客。

    池殊瞳孔微缩。

    终于，最后一笔完成，注视着身下暗红的诡异图纹，他的大脑有些晕眩。

    池殊探身往下看去，灰暗的楼梯一圈圈旋转着，像个没有尽头的漩涡，扶手淹没在视野的尽头，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们常被无知的人类笼统地冠以怪物之名，翻涌的雾气中，那些影子由近及远地一排排俯倒下去，像山巅倾塌，大地无声震颤。

    青年沿着灰色的楼梯往下走去。

    周遭静得可怕，池殊将目光投向远处，那里比最深的长夜还要黑，像一片禁止活物踏足的混沌之地，里面孕育着无数超脱于人类理解之外的怪物。

    而且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光凭肉眼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如果有什么从黑暗中蹿出来突然袭击他的话，连基本的反击和逃跑都做不到。

    倘若青年此刻回头，便能看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穹之上裂开了一条猩红的缝隙，里面张出一只深紫的眼睛，圆形的眼轮犹如枯萎的太阳，瞳孔周围布满怪异的符号。

    应该不会。

    掌心的鲜血已然干涸，烧灼的痛感折磨着神经，恍然间，池殊看到那些红色的纹路竟开始流动起来，却又短暂得像转瞬即逝的错觉。

    这算是……已经开始了么。

    这算是……结束了？

    池殊感到这里的温度明显低了下去，冷意紧贴他的身躯，仿佛要吸出他的骨髓。

    走廊上的灯发出一声呜咽，彻底熄灭了。

    在他的身后，长廊内接连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一条条惨白的影子自里面爬了出来，汇聚成密密麻麻的尸群，朝楼梯间涌来。

    池殊后退半步，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变成如血般的红色，它们已然不再受他的控制，而是站在原地，交错的三条影子一齐注视着他。

    不知何时，楼道间躯体摩擦地面的窸窣声消失了，耳边静得可怕，延伸至尽头的鲜红地毯仿佛吸饱了血，连两侧的墙壁都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待看清之后，池殊忍不骂了一声，拔腿就跑。

    他走下楼梯，估摸着现在距离副本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苟一会儿。

    被黑雾淹没的建筑群间，无数攒动、起伏的轮廓在那一瞬犹如时间静止般定格。

    这里的环境总给他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就像随时都可能有超脱掌控的事情发生似的，池殊抿着唇，忍不住加快了动作。

    他不像612的女主人，试图借着这股力量让亡灵回魂，逝者重生，只是希望能帮忙挡一挡那个他束手无策的黑影而已，所以一开始就不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想来召唤来的东西……也不会太吓人吧。

    他眯了眯眼，努力试图看清一些，很快，一只手出现在了他下方的楼梯上。

    一路下到五楼，都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就在他发愁着是该随便找间房间躲起来还是继续往下的时候，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忽然间，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片闪过的白色。

    他往前迈出一步。

    池殊很快就跑出了它们的视野，冲进八楼的走廊，才堪堪停下发软的脚步，面容苍白地抹了把额间的汗。

    他用指尖掐着脉搏，在原地满怀戒备地等待了一分钟，什么也没发生。

    《禁止拐跑游戏[无限]》

    好像是从楼底下传来的。

    这栋楼唯一没住人的地方就是七层和八层了，他又往上爬了几十级楼梯，背后追着浩浩荡荡的一片扭曲爬行的尸体。

    莫名其妙给他手上划了两道口子，要了点他的血，然后什么都没干就走了？

    手机的灯光彻底灭下，黑暗将青年毫不留情地吞没。

    尖锐的刺痛感袭来。

    池殊突然停住了脚步。

    池殊手里唯二的底盘只有那个还剩一半的十字架与一次性消耗道具[背后灵]，一旦用尽，他可真就凉凉了。

    天幕的“注视”下，纠葛扭曲的庞大肢体深深地、卑微地匍匐在地，自类口的器官中低诵出晦涩的音节，向那条裂隙跪拜着，宛如一场狂热信教徒的朝圣，在那一刻，诡谲与神圣矛盾的二者似乎融为了一体。

    青年细长的影子被打在墙面与地板上，细微地扭曲，模糊的边缘犹如老旧的电视画面般抖动。

    大门在池殊的背后重重合上。

    手机电量彻底告罄，苟延残喘地吐出一点最后的微光，黯淡的白色闪烁着，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视野开始变得黯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黑暗吞没似的。

    而后一切潜藏于黑暗之物“睁开”了复目，天台上的那点光亮就如永夜中陡然亮起的烛火般，刹那间，密麻麻数不尽的视线铺天盖地朝青年的背影奔袭而去。

    他从衣兜中取出用来撬锁的铁丝，将尖锐处对准自己掌心的皮肤，停顿几秒，而后用力扎下，狠狠一划。

    一片黑暗中，唯有尽头那片诡异的猩红颤动着，其间一团人形黑影无声矗立。

    眼中漆黑的瞳孔转动了一下。

    紧随而上是一个漆黑的圆形的东西，拖曳下纤细的发丝，青白的后颈，血淋淋的背，以及更多的……紧随而来抓着楼梯的手。

    接下来……

    胸腔里的心脏犹在狂跳着，他放轻的脚步声回荡在长廊内，两侧门都紧闭，忽然间，头顶的灯像是因接触不良闪烁了一下，带过刺啦的电流声。

    它正在“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就这？

    经过六楼的时候，他险些被刚从入口爬出的尸体扑个满怀。

    他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干等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发生上。

    忽然间，池殊感到腕上传来一阵钝痛。

    他本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会成功。

    不管真相如何，池殊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过身，打算离开。

    出于对危机本能的直觉，池殊拿出了还剩半截的十字架，抓在手心，随时都准备使用。

    ？

    池殊缓缓站了起来。

    淡白的灯光下，青年的额角因疼痛沁出了细微的冷汗，他半跪在地上，弓着脊背，蘸血的指尖一点点勾勒出晦涩复杂的图案，崭新的痕迹折射出鲜亮的血光。

    手机的电量所剩无几，距离12点还有一个小时。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它们的骨头弯出怪异的弧度，有的还是残肢断臂，仿佛虫群一样互相踩着彼此往上攀爬，密密麻麻的肢体交叠在一起，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做噩梦的程度。

    池殊收理好心绪，跨过李宇的尸体，来到用血绘成的图案前，上面摆放着动物的骨骸。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殷红的血线凭空出现在苍白的双腕上，像嵌入皮肉的绞索，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他的血液往地上的纹路流去。

    青年跪在血红法阵的最中央，面庞显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红。黑暗侵蚀着他的轮廓，在视线无法启及的地方，原本沉眠的、蛰伏的事物正被悄无声息地唤醒。

    他的周遭是浓郁化不开的黑暗，谁也不知道那里是否潜藏着窥伺的怪物，它们在黑色的外壳下涌动，一点点蚕食光晕的外壁，向最中央的青年靠拢。

    沙沙的声音，像什么拖曳过地板的摩擦声，伴着咔嚓咔嚓关节转动的声响，还有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古怪闷响。

    果然，越临近副本结束，这里就越危险。

    幸好它们的速度并不快，相互掣肘更是大大拖慢了速度，但光是看着就无比瘆人。

    无数苍白扭曲的尸体沿着楼梯爬了上来。

    很快，他的手腕便不再流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痂。

    这里的异变越来越深了。

    极近的距离，他都能看清对方血红的眼眶和脖子处断裂的口子，求生的欲望驱使着池殊加快速度摆脱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