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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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很成熟了，活了很多年。

    她屏住呼吸，努力把两手从铁环中取出来。骨节无法通过那样狭窄的空间，在被迫挤压下逐渐充血，变得青紫。赵安夏却像失去了痛觉，力度丝毫不减。

    她不关心白英哲的安危，那小子会瞬移，并且不是见到危险不知道躲的傻蛋，八成也没有意外。

    【我们在他曾经用过的办公室发现了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在四天前。据调查，死者为女性，曾担任大风车精神病院护士长，与刘某系共犯关系。部分涉案人员处于在逃状态，请各位公民出行时注意安全……】
    “啊！”赵安夏像是忽然从噩梦醒来了，她发出在笑的声音，表情却是狰狞，活像那个高危异能者要咬人脖子时的样子。“哈哈。”

    赵安夏咳嗽两声，咳出一滩血。

    “我们怎么？做那些坏事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自己会遭受报应。”

    赵安夏努力回想自己在百年后时的日子，她怎么就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呢？原来她除了偶尔理不清自己是谁之外，还分辨不了文学作品和她的回忆。

    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

    那个男人身上的西装被撕破了，赵安夏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想不起来。

    她没有上过中学，没有父母也不是联邦通缉犯。她以七号街区打工者的身份误闯联邦军校的演习，然后被特别行动处执行部的负责人捡走了，仅此而已。

    门缓缓地向两边打开，刘医生坐在椅上慢悠悠地转过来，脸上有些不耐烦。

    刺耳的机械音还在报警，赵安夏闭上眼，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哈喽。”白英哲一脚踹在暗蓝色的金属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刘医生一顿，发现这声音像是两个人同时说出的，一抬头，便看见赵安夏站在他跟前俯下身，双目发红。

    她已经活了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但还是走不出那小小的病房和实验台。

    “咔——”腕骨断了。

    从那以后，和她一起玩耍的人走了或者死了，然后又来了新的人。

    “什么？”刘医生眉头一皱，在键盘上敲击两下，监控画面立刻切换到赵安夏所在的房间。实验台上只剩下一滩新鲜的血，房门被强行破开了，空无一人。

    赵安夏转了转头，头顶的灯是暖黄色的，有典型的古老西式风格，地上铺着丝绒毯。毫无疑问，这地方是个豪华版病房，看装修像是沈柏溪的手笔。

    赵安夏用从机器人身上扯下的电线勒住刘医生的咽喉，就在这时，一个寸头男忽然出现在中控室门口，满脸惊恐地启动最终防御装置。

    【此外，警察已抓获涉案人员三十余人……】

    他看向中控室的门，做出并不慌张的样子。

    “原本，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妨碍你们的计划。”赵安夏低语。

    *

    更多烂菜叶之类的东西飞在空中，镜头被强行切断了。

    “我是来给你汇报最新消息的。”白英哲一脸邪笑，两手抱臂，“在忙些什么呢？都没空注意实验室的情况了？”

    她抛下李子川逃跑过后，满心期待地以为自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却害怕自己成长至耄耋之后被人发现异样——一个不会死去的老人？怎么想都是年轻女人的模样更不易惹人怀疑，她只需要变换身份就够了。

    “腰磕到桌角啦？活该。”赵安夏补充道。

    没有任何疑惑。

    就像现在。

    她凭什么没有机会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长大呢？她为什么生来就在希望医院，和消毒水酒精还有那些混蛋研发的各种药物为伴？！

    【实验品1282号，感觉怎样？】

    可六岁的女孩怎么会在这个冰冷的实验室里呢？

    变的只有赵安夏。

    她转了转手腕，刚刚长好的手筋还不太适应。喉咙处一片红色，像是刚被激光抹了脖子。

    【近日，本市破获一起重大案件。嫌疑人刘某非法拘禁无公民证以及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员，对其进行严重违反联邦人权法的改造，作案时间长达十余年，造成数百名人员死亡……据不完全统计，受害人名单如下。】

    赵安夏自嘲地耸耸肩，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实验品中最强大的一个”了：无限复活简直是bug一样的存在，相当于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兜底，只要能熬得住钻心的疼痛，就可以肆无忌惮。

    更多细如蛛网的细节连接起来，所以她和那两人重逢时，他们都没有变。唐糖仍旧是那个娇小的姑娘，白英哲也依旧是他们分别时的少年模样。

    最后的一块拼图也完整了。

    她记起来了，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这么弱啊？”

    她把属于别人的故事填补到自己的空缺里面。

    【实验品1282号，请对系统问题做出回应，否则我们将对你重新进行治疗。】

    她自由了。

    已经为此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忘记，现在却又全部想起来。

    于是在二十岁出头的那年，赵安夏从为数不多的行李当中找出那个小玻璃瓶和针管，为自己注射。

    “你们！”

    刘医生迅速扑向中控台想要按下报警按钮，被白英哲按住手腕，一把掀翻在地，眨眼的功夫脖颈前就多了一块碎玻璃。

    “‘你不派人阻止她？’‘为了计划的最终胜利，一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也可能会被她杀死！’‘你和那些死去的人都会成为美好世界的基石，那是你的荣幸。’”白英哲翻到最后一页，抬眼看赵安夏的反应，语速渐渐慢下来。

    十多岁的赵安夏站在希望医院爬满青苔的围墙下，看了看自己带出来的小玻璃瓶。

    她不停地忘记然后重新开始，到最后，成功地骗住自己。

    有个戴眼镜的秃顶胖男人常常对她说：“1282号，你是所有实验品里最强大的一个，有最高的能量波动却检测不到任何基因变化，哈哈哈哈……不要让我失望。”

    “哟嚯，漏了条鱼。”赵安夏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

    赵安夏已经过了黯然神伤的时候，听这些内容只觉得不痛不痒，反倒是刘医生，因为和百年后那位执行部部长的简讯被公开而慌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赵安夏又死了一次。

    “那不是非法实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联邦法规的！那些病人们签署了知情同意书！”男人挥舞着手里的一摞纸，被身侧飞来的臭鸡蛋糊了一脸。

    赵安

    “先别动手。”白英哲拦住赵安夏，挺起胸脯，模仿大型宴会主持人的模样念起手中的一叠纸，“‘她看上去什么都不记得了，没什么危害，何必多此一举’？”白英哲顿了顿，压低声线，“‘蠢货！百年后的异能者已经觉醒杀戮本能，她和其他异能者的数据都不一样，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后的变数。她恨我，恨希望医院，她一旦恢复记忆，后果不堪设想。’——哈哈，原来赵安夏在你们眼里那么重要啊，难怪……”

    她今年六岁，没有名字，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她和一只流浪猫关系很好，给它起名为“小花”。

    镜头一转，是的股东被联邦警察押着往前走。

    “真不要脸！居然对意识不清的精神病人做这种事！”围观群众骂道。“联邦的败类！”

    “等等，我还没念完，”白英哲翻了一页，继续捏着嗓子，几句一换音色，“‘好吧，我手里有厌恶她的人，让那人带领其他人对她展开绞杀怎么样？’‘可以，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她的朋友’。”

    “坏东西。”赵安夏笑说。好像是那个六岁的女孩在埋怨，又好像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同时站在她身后。

    她睁开眼时，看到肩上站着一只猫。

    【目前，主犯刘某已确认身亡，三根肋骨断裂，身上有多处致命伤，不排除仇杀可能。】

    赵安夏和白英哲像是表演二人转的，一唱一和，好不快活。

    护士长四天前就死了啊……

    不对劲。

    ……很多很多年。

    “我说过不止一次，我需要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

    *

    她不应该六岁啊。

    赵安夏预想的是和刘医生的爪牙们拼一拼，一万条命对一的n次方条命，她稳赢。所以当她毫发无损地醒来时，没有任何惊讶。

    “少废话，我听得恶心，”赵安夏笑道，“现在你们彻底失败了，我清醒得要命，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如愿。”

    【滴——警报！警报！实验品1282号数据异常，请进行人工核验。】

    “你好啊，小花。”赵安夏说。

    她重新活过来时，能感觉到自己腹腔在愈合的地方有一些痒。

    《欢迎来到赛博精神病院》

    赵安夏轻松地扭过头，电视正好开着，只是没有声音。

    反正那点伤口，等她死亡重生的时候就会愈合。

    赵安夏看到了宋宇、王婶子和张老太的名字。

    刘医生挣扎了几下，白英哲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

    【嘶嘶……下面是本台记者对相关调查人员的采访报告。】

    她曾亲眼见过同样的淡蓝色液体被注入唐糖和白英哲的手臂。

    “你想找外面那些丑不拉几的机器人吗？”赵安夏打了个呵欠，“都死掉了哦。你看，你说得没错，最后只有我会一直活着、不让你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