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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摸出自己压在褥子底下的荷包数了数,嗯,除去这阵子家里的开销以及分给婆婆的那部分,如今她这还剩下一两银子并两百二十三个铜板。

    自打上次杜蘅回来后两个人就在一张床上睡,毕竟这么冷的天儿让人打地铺,回头再冻出个好歹来,她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孟氏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道:“三娘,说来也是惭愧,你嫁到咱们家这大半年,娘还没有给你置办过一身像样的衣裳。近来你为这个家操持,娘瞧着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从前的旧衣裳穿着都不合身了,回头我给你改改。”

    她抿了抿唇道:“那就谢谢娘了。”

    偏偏王氏还是不信,认定了死鬼老头子临终前藏了银子给老大,默默在心底记恨了好多年。

    肉用的是上等的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细长条,撒上葱、姜、盐、胡椒粉等调料腌制入味,再裹上一层提前调制好的面糊,等锅里油温达到七成热下锅炸,炸到金黄酥脆再捞起来。

    宋宁手指轻轻摸着簇新的衣裳,这块儿杏色的料子还是她给婆婆选的,颜色素雅又不显得老气,没想到婆婆竟是按着自己的尺码做的。

    杜蘅换好衣裳从屋子里出来,宋宁和孟氏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裳,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的爆竹跟日后的绚烂多彩的烟花比起来实在是太朴素了,带给人的快乐却不见得少。

    等到宋宁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出来,他一缸水都挑满了。然后她就笑眯眯地凑上去跟他打声招呼,顺带夸一句“相公真好”。

    宋宁一脸懵,看向婆婆道:“娘,他们是谁?”

    杜云气不过,请了里正过来分家,当着大伙儿的面把杜老爷子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一分为三,连根针都分得清清楚楚。

    杜蘅在家每日依旧是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活动活动,坐在灯下读半个时辰的书,等到天蒙蒙亮再去村口挑水。

    老太爷一咽气,王氏带着两个儿子从娘家赶了回来,一口认定了杜老爷子把自己藏下的私房钱都给了老大。

    没错呀,这些钱都是她昨天夜里才数过的,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吃完饭全家人坐在炉子边儿上守岁,孟氏从屋里拿出两身衣裳,笑道:“娘的手艺不及外头的师傅,你们试试合不合身。”

    后来在老爷子的葬礼上,王氏还带着两个儿子当着两家亲戚的面儿大闹了一场,一边骂老爷子偏心没有一碗水端平,一边骂老大藏私不肯把家产分给两个弟弟。

    吃完早饭,孟氏带着儿女几个去杜老爷子老两口和亡夫坟前祭拜,顺便将那坟前杂草、野蒿清理了一番。

    孟氏笑道:“还早着呢,你要是困,回屋睡去。”

    直到身旁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宋宁伸出一条胳膊轻轻掀开被子,从床头绕到床尾,下地穿好衣裳鞋袜,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正要出去听见身后人问道:“该做早饭了吗?”

    杜蘅点点头,浑不在意地回屋换了身家常的袍子,依旧是坐在炉子边上看书。

    他们家爆竹还真的就是爆……竹子,宋宁捂着耳朵看小姑子将竹筒丢进火里炸得噼里啪啦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杜乐娘猛地惊醒,抓起孟氏的手道:“娘,什么时辰了?”

    宋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抓起掩好胸前豁开的一大片,扭扭捏捏地道:“哦,那个,什么时辰了?”

    杜蘅合着眼,把前几日看的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听见她说话才慢慢睁开眼道:“看完了,今日休息。”

    宋宁点点头,不再多问,提着竹篮跟上。

    几个人祭拜完从小山坡上往回走,走到半路上远远瞧见两三个人朝这个方向来了。

    宋宁掩面憋着笑,看了看他那张不苟言笑的俊脸,目光落到脚底下,嗯……原来是衣裳短了一截。

    杜乐娘双手叉腰,冷哼道:“哼,假模假式的,谁稀罕!”

    小时候过春节,三十天早上老爷子都会一大早把她叫起来,爷孙两个再爬上山到她父母坟前上一炷香,只是如今到了这里人们都是年后初一、二的才祭祖。

    她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有些烦躁地挠挠胸口,抓抓头发,方才好像梦见小时候上学迟到了,考试时间快到了卷子没写完。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这天,隔壁的鸡才叫了一遍,宋宁猛地惊醒,掀开被子,腾地坐了起来。

    什么意思?老天爷感受到了她的虔诚,要让她梦想成真了?

    杜蘅兄妹两个正在门外贴春联,方氏过来送了两块豆腐、一只猪蹄儿,孟氏出去跟她说了会儿话,宋宁也送了她自己做的腊肠当作回礼。

    这还是她生平头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忍不住眼眶发热,问道:“娘,我那几身衣裳还好着呢,您怎么不给自己做一身?”

    杜乐娘定睛一看,看向孟氏道:“娘,是那两家人回来了。”

    以往杜蘅上床时她都睡着了,她还没醒人家又起了,两个人鲜少有这样睁着眼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宋宁“哦”了一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又卷着被子躺下了。

    晨光透过窗户纸一点一点洒进来,两个人沉默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放完爆竹,大家就各自回去睡觉了。

    杜乐娘摇摇头,穿上鞋也去院门外放爆竹了,传说中爆竹是驱灾辟邪的,这事儿年年都得做。

    孟氏笑了笑,面容平静道:“哦,是你们二叔、三叔回来了。呵,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他们家人少,但也不能凑合,包子蒸上锅,宋宁又卷起袖子开始炸酥肉。

    宋宁摇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嗯……肯定是从我荷包里掉出来了。”

    还好边儿上的人已经不在了,想到那个天上掉银子的美梦,她喜滋滋地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然后滚着滚着就发觉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掀开被子一看,还真是……钱!整整三百文!                                                /p>

    宋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她是自己减肥变瘦的,可不是做家务累瘦的,这事儿还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

    她依稀记得她爹好像说过杜家两个叔叔是杜老太爷的继室王氏所生,跟她过世的公爹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生的。

    杜蘅手里的钱不多,除了高家米铺发的工钱,还有他平日给书肆抄书攒下的几百文,他还了宋宁的那笔账,自己身下只留了一百文,其余的都给了母亲孟氏。

    当年杜老太爷瘫痪在床只有原配生的大儿子杜云在跟前服侍。

    这才有了后来杜云过世后,王老太太又带着两个儿子大闹灵堂,逼孟氏母子交出田产的事儿。

    宋宁有些茫然地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他临行前自己塞进包袱里的两百文,笑道:“原来你还记着,借两百还三百,这笔买卖还挺划算。”

    宋宁点点头,摊开手问道:“那个,相公,我在床上捡到三百文,是你的吗?”

    上回她们在镇上买了布,孟氏就给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做了过冬穿的棉袄,给杜乐娘的她早就试过了,穿着倒还有余量,等她来年长个儿了也能穿。

    如今两个人中间就隔着一条褥子、约莫半条胳膊的距离。

    宋宁坐在孟氏边儿上,跟她学做针线,杜乐娘裹着被子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瞌睡。

    晚上年夜饭吃的是涮锅子,堂屋里架着炉子,炉子上煮着熬了一下午的大骨汤,等那火烧起来,锅里的汤煮得咕嘟咕嘟冒泡泡,再往里面涮羊肉、毛肚、鸭肠……

    一开始杜蘅还总是被她三言两语逗得面红耳赤的,渐渐的他竟有些习惯了,再听到她说那样的话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

    宋宁点了点头,隔壁传来孟氏开门的声音,杜蘅也跟着起来了。

    《穿越之农家小娘子的发家路》

    到了亡夫坟前,想到他生前种种如今也只剩下一抔黄土,孟氏又免不了暗自垂泪,同他说起如今家里光景好了,儿子、闺女都大了,儿媳妇也是懂事又贴心,要他在天之灵保佑一家子平安顺遂云云。

    杜蘅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杜蘅“嗯”了一声,随意拿起一本书翻开,状似不经意地道:“欠债还钱,多出来的是利息。”

    这衣裳是好看的,人也是好看的,怎么这衣服穿在人身上就有些不对劲了呢?

    紧接着左邻右舍也有了响动,大年三十,按照习俗,晚上是要全家团聚吃一顿年夜饭的。像村子里那些大家族,一家子祖孙几代,得有几十号人,家里的妇人们都是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菜蔬,准备宴席。

    宋宁眨巴眨巴眼睛,妈呀,差点忘了身边还躺着个人!

    杜蘅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缓缓开口道:“约莫五更天。”

    “时辰还早,起这么早做什么?”

    那这些钱是……

    她脑子里想着从前的事情,缩在被窝里躺了半天睡不着,翻了个身看向杜蘅道:“那个,相公,你今天怎么不起来看书了?”

    “醒了?”

    孟氏也有些窘迫地张了张嘴,笑道:“哟,这孩子最近可长了不少。好在给你们做的衣裳,我都留了余量,明日替你改一改就好。”

    就在这时,杜蘅推门进来了。

    这天晚上,宋宁做了个梦,梦里白花花的银子绕着她飞来飞去,第二天早上她是被自己笑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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