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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文焕抬起头,巷子已经走到了出口,不远处便是杜府。

    杜文焕想到那件案子,本想拒绝,说自己可以解决,可是他想到罗大人的劝说和家人的不理解,自嘲地笑了一声。

    而且他俩还心平气和地坐下说话                                                ,这实在太奇怪,太奇怪了。

    “我叫希夷,”少女说,“从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在东街,本来是想投胎转世,但不知为何一直做不到,只能被限制在东街。某天一个世外高人来到了东街,她一眼就看见了我,给我取名‘希夷’,并告诉我,我的魂魄不全,唯有帮人积福才能填补空缺,投胎转世。”

    “看起来很好吃。”

    希夷说:“赵府有许多珍贵的宝物,我想寻找一个可以温养魂魄的物件。”

    “······那我能以我个人的意愿拒绝吗?”杜文焕还想再挣扎挣扎。

    杜文焕想到之前所见赵老爷房中的珠玉宝器,并非一般人所能拥有。赵老爷生前肯定收受大量贿赂,那些信件上也涉及此事。

    “······”杜文焕对这姑娘说出口的话简直无言以对,她不像之前所遇到的大家闺秀那样矜持有礼,难道是普通农户出身,衣着打扮倒也像,只是灵秀的气质非寻常人可比。

    希夷又劝他说:“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如果没有我,你今夜就是刀下亡魂。虽然我不介意你和我做伴,但是你肯定不想吧。”

    杜文焕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杜老爷右手边坐下,等杜老爷夹了菜,其他人方才动筷。

    “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鬼魂轻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杜文焕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坐在杜夫人旁边的是杜文焕大哥杜尧的妻子,也就是杜文焕的嫂子展婉,她二十六岁,发髻挽成妇人样式,眉眼柔和,也是个美人。

    门口两边还挂着灯笼用来照明,两个小厮站在两侧门前,见杜文焕走来,却又没见马车,疑惑地对望一眼。

    他改变了主意,但心里仍有一丝怀疑,问:“刚才你说,你帮我,而我实际上不用付出什么?”

    “我知道了。”

    除了杜文焕,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不敢吱声。

    杜文焕道谢:“多谢母亲。”

    等杜文焕走近,连忙低头行了个礼:“二公子好。”

    他大步朝外走去,只留下身后碗筷碰撞的声音。

    “没事,”杜文焕摆摆手,拒绝了丫鬟的搀扶,“再给我沏壶茶送房里吧,此事不要声张。”

    “是。”

    他舌头仿佛打了结,但还有理智:“我,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会招来冤魂?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希夷见杜文焕沉思,便以为他已经信了七八分,趁机转移话题:“那你去赵府做什么?”

    也许是中等之家,从小养在山中教习的,才养出这样的姑娘。

    “你作为一只······鬼魂,不能在白天出现吧?”杜文焕勉强知道一些关于神鬼的事情。

    丫鬟见杜文焕脸色苍白,衣着杂乱,手臂还受了伤,忙上前搀扶:“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来到前厅,其他人都已经坐下等着动筷了。

    “但我白天待在大理寺,又或者到处跑,”杜文焕说,“要不就算了吧,你去找别人?”

    希夷心里一咯噔,这人一向小心谨慎,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他未必会相信。

    她看了一眼杜文焕的右手手臂,那儿并没渗出血,便知他已经处理好伤口了。

    杜文焕被气到没话说,也闭嘴不说话了。

    杜文焕反应过来,也说:“赵老爷的书房收藏了古往今来的大家书画,不予人看。我想观赏一眼。”

    “身为一只鬼魂,我自然有一些你这种活人没有的本事。”少女不吃他这审犯人的一套。

    杜文焕怎么都想不明白,待丫鬟拿来热水和纱布,他从房中拿出金创药,小心而快速地清理好伤口,又用纱布包扎好。

    没有月亮的夜晚,有些星星抱团闪烁着光芒,只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离它们远远的,那忽闪忽闪的银光像是它垂下来的的泪水。

    “呵,”杜老爷嘴上仍然不饶人,冷笑道,“也就是个从五品的大理正,还在随时可能被贬黜的大理寺。而且这官也是靠他老师求来的,算不得什么。”

    正门的牌匾上用楷书写着“杜府”两个烫金大字,左右各有一联,上联是“诗书传家远”,下联是“礼义继世长”。

    杜文焕呆愣在原地,血液上涌,良久才找回双脚,跌跌撞撞回到杜府。

    “你是谁?”杜文焕被吓了几次,心里也逐渐接受了,冷静地询问她。

    “那你去赵府做什么?”杜文焕还是觉得遇到她的时机太巧了些。

    “父亲,”杜文焕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但仍旧尽力保持恭敬和礼数,“对您来说,肯定看不上这‘区区’从五品。至于争光,也许从我调任离京的那一天开始就不能给您了。当然,也许更早。”

    “嗯。”杜文焕应了一声,侧坐在她身边,也不看她,盯着桌面,耳朵却竖起来准备听。

    “你怎么知道······”杜文焕回过头还想再问,身后却早没了那个鬼魂的身影。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杜府的下人却并不闲着,丫鬟和小厮来来往往,又是搬花又是准备晚膳。

    听到熟悉的声音,杜文焕惊恐地回过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杜文焕不怕她了,脑子自然动得快,“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在杜府?”

    外面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星子。

    她为什么会帮他呢?

    “但是这些日子一直都无事发生,直到你来了,”希夷认真地看着杜文焕,“你身上有浓厚的不详之气,如果我可以一一帮你化解,那我一定就可以投胎转世了。”

    凝固的气氛随着饭菜的热气渐渐松动,杜夫人露出一个笑容,给杜文焕夹了一块鸡肉,说:“文焕已经在大理寺劳累了一天,想必已经很累了,吃块鸡肉补一补。”

    杜老爷坐在主位,眉毛浓厚,胡须深长,一副刻板严肃的样子。坐在他左手边的是杜夫人,她年纪不过四十左右,风韵犹存,抱着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

    “这是当然。”杜文焕冷静地点点头,并没被吓住,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擦了擦沾了点食物碎屑的嘴角,就起身告辞。

    “你没在话本里看过吗?”少女眨巴着眼睛走到他旁边坐下,凑到他耳边,天真地说,“冤魂索命啊——”

    因为和杜老爷吵架,晚膳没怎么吃,杜文焕自己在房中吃了点。

    只有展婉轻轻点了点头。

    少女见他气鼓鼓的模样,更开心了,但她忍住笑说:“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了。”

    “不能。”希夷笑道,她知道杜文焕一直在怀疑她的能力和意图,眨了眨眼睛,信誓旦旦道:“放心,放心,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会有用的。你难道没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事吗,我可以帮你。”

    “这不就对了嘛,”少女笑道,“你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我?在巷子里好言安慰都没用,居然还是得吓一吓嘛。”

    “逆子!”杜文焕明明是平和的语气,却让杜老爷从心里腾出一股火气,“你以为十七岁中探花就是少年天才?不规划自己的出路,迟早泯然众人!到时候别说是我杜家出来的!”

    “那父亲、母亲、嫂嫂,我先回房了。”

    杜府门前摆着两个石狮子,还算得上新,年代并不久远。

    回到西院,杜文焕越想越觉得奇怪,刚才看见的那个姑娘行如鬼魅,却没有伤害他,反而帮他避开杀手。

    不过死者长逝,纠结生前的身份也没什么意义。

    “嗯。”杜文焕应了一声,过了大门。

    “······”对一个二十年都不相信有鬼的人来说,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果这是一个道士跟他说的,他都会觉得那人招摇撞骗,但面前是一个实打实的鬼魂。

    少女幽幽地站在窗前,月光照在她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柔和的软纱,她嘴角带着浅笑,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站在那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瓷雕像。

    “哦。”希夷知道他肯定从书房里拿了些什么出去,但既然他不明说,也不好多问。

    杜文焕不争辩,也不看杜老爷,手中的筷子没停。

    “我嘛——”少女拉长声音,“询问我的名字,不先介绍介绍你的吗?”

    “老爷,别这么说,”杜夫人一边替幼子擦掉脸上沾着的饭粒,一边说,“文焕只是太年轻,又被他老师摆了一道。再忍忍,等那个案子差不多过去了,以文焕现在的大理正之位,那不得给你在同僚面前争光。”

    “不大行,”希夷撑着下巴,“除了你,我目前还没看见有几个人的黑气有你这么重的,还是帮你的福气积累得最快。”

    换好了常服,他又在书房中看了一会书,丫鬟便来请他去前厅用膳。

    杜老爷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累也是他自找的。聪明人都走了,他守在大理寺能得什么好?”

    她脑子转得飞快,依旧保持刚才的笑容,

    他叫来一个丫鬟,说:“打些热水到我房中来,再拿些干净的纱布。”

    《被攻略后差点BE》

    “你,你来做什么?”杜文焕无心吃饭了,语气颤抖着问。

    这种话他回来之后几乎天天都会听,杜老爷换着法子呵斥他,已经习惯了,不如趁机多吃几口。

    这二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互相不信对方这番说辞,但面上都不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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