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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千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顾千从动手那一刻,就想好了得看看这金毛是什么等级。

    一人一鬼,居然默契地心绪高涨起来。

    顾千今天穿了件立领薄风衣,材质轻盈,衣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风衣下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紧贴着脖颈,衬得一截下巴白皙锋利,更突显双眸冷冽。

    季留云答:“不记得了。”

    为首那混混取下烟,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粗哑的“咯咯”声,喷了一口浑浊唾液到墙上,笑意恶毒地站起来。

    他递过来一个纸袋,笑容有些狰狞,面部肌肉抽搐着,这是身体不受自己掌控的迹象。

    “炳叔。”

    根据行阴人执业法第二十七条第八项,行阴人不得在人间滥用灵力伤害凡人。

    也为此,成了这个部门的驰名刺头。

    “炳叔,我还有件事想让您帮我。”顾千收下罚单,指着傻狗说,“我想请您用测灵仪看一看他的灵力指数。”

    顾千时常滥用灵力。

    金毛恹恹地垂下眼皮,暗自神伤。

    他头发大概也很久没洗过了,在昏暗灯光下一闪一闪,就像打喷嚏之后的鼻毛。

    阴间里有许多他尊敬的亡魂,这位便是其中之一。

    “我是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炳叔摇了摇头,用那种特有的语气说,“但你又惊动了委员会,我也必须给你罚单。”

    “这是不是说明,我喜欢你,所以我的项链也喜欢你?”

    顾千:“说话,摇头是什么意思。”

    拿灵力收拾人,顾千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于是顾千转过头,对混混们说:“把项链和钱交出来,然后你们自己把自己打一顿。”

    他居然真的有那几秒会认为这金毛当真能讲出点什么人话。

    炳叔天然带着一种宁静气质,此刻站在这里,顾千甚至都觉得后头巷子里那几个混混的怪叫都顺耳了起来。

    “顾千。”季留云严肃起来,“之前那个人碰这块玉,我觉得很不舒服,为什么你碰,我就没有不舒服?”

    是以,顾千当面演示能力,见缝插针地教育金毛

    依旧是那个为首的混混乖巧回答:“都拿去买了个手机。”

    那混混脸上挂满轻蔑和挑衅,目光在顾千身上扫来扫去,最后望着季留云说:“怎么,找了个小白脸来给你撑腰啊?”

    “你这孩子呀。”炳叔一口吴侬软语,入耳柔和,“又闹事啦?”

    顾千挑眉问:“怎么,想要回去?”

    顾千违规多年,早已过了还能扣钱的时候,今晚收拾这几个混混,扣了八十万功德。

    顾千一头雾水,皱眉道:“你还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说。”

    但如今人鬼畜生很难区别,顾千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对面呢,也是被各种魔幻电影洗刷过的新时代混混,见了顾千指尖冒光也不怵,依旧狂吠。

    顾千嘴角弯了弯。

    一辆黑色的车从半空砸上马路,灵车无鬼驾驶,漂移乱晃,最后猛龙甩尾停在顾千面前。

    为首那混混乖巧地在身上摸索起来,先从脖子上取出项链,恭恭敬敬地用纸巾擦了递过来,其他人也继续翻找。

    他很公平,也很严谨。

    《一个绞尽脑汁的文名》

    季留云摇了摇头,眼中攀上几分疑惑。

    所谓善恶不该和强弱绑定。

    顾千看得眼睛有点辣,所以不再往前,问道:“就是你们抢了他的东西?”

    “顾先生您好,我是灵力检测委员会的,我们刚才检测到您所在的位置有明显灵力波动,现已派出督察员赶往现场,请您不要移动。”

    “钱呢?”

    他的同伴在后面哈哈笑道:“瞧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你俩这是来找死还是来送钱?”

    理论上,这事算是仗势凌人。

    顾千想,季留云可能没听懂话外之音。

    譬如,他可以杀鸡儆猴,吓季留云。

    他合理突出重点。

    顾千做什么,季留云就要做什么,有样学样地也叫了那男子一声炳叔。

    季留云立刻回答:“抢了我的项链和钱,而且还打了我,打了很多下。”

    他有原则,甚至拥有可灵活变动的道德底线,以及有限的同情心。

    他很丑,顾千不喜欢他,直接抬起右手,拈指在空中挽了个花,召出白光一点,散成烟雾一缕翻飞过去。

    滥用灵力,小则罚人人币,大则扣功德。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陈旧的本子,很快就写好一张,指尖灵光闪烁,落纸成印。

    是哪个环节又出了问题?

    就知道是这个回答,顾千又掂了掂手里这块玉,见金毛一双眼就上下跟着玉牌晃动。

    车窗里倒映出平静的顾千,以及好奇的季留云。

    顾千为季留云抢回了项链。

    譬如,他可以为续命,抓季留云。

    “你也看到了。”顾千掂着手里那块玉石,自我介绍,“我就是一个罔顾法条,冷漠无情的人,给你衣服穿,给你吃的,完全是因为你是我的药引,你不要再自我感动。”

    这一瞧,嘴边漏出声嗤笑。其他几个混混也笑起来,说那个大傻子又来了。

    那群混混听见动静齐齐转头过来。

    全新的品果。

    季留云清晰不已地听见了“跟我待在一起”这句话。

    那晚顾千在无往巷炫技时,季留云大晕特晕。

    这个认知让季留云心花怒放。

    顾千瞥了季留云一眼,“不是朋友,炳叔。”

    直到那团光散开成笼天罩地的烟雾,他们就叫不出来了。

    目光游移于那群互殴的人和冷静自若的顾千之间,眼神越来越亮。

    季留云倒是没什么,只是问:“我们还不走吗?”

    炳叔向来对顾千这样过于招摇的行事表示担忧,但从来都是以包容且温和的方式加以劝导。

    不为所动。

    “看到了吗?我连人都敢收拾,以后你跟我待一起,不准再干傻事。”

    远处,城市喧嚣声若有若无地飘来,偶尔有车辆从远处驶过,背后狭窄小巷里,混混们仍旧进行着“自我教育”,用痛呼和咒骂组成这场深夜山歌。

    “交新朋友啦?”炳叔面向季留云,柔声说。

    他站直身子,可以窥见车里还放着一把二胡。

    顾千望向马路尽头。

    路灯照下来,拉出段修长单薄的影子。

    铃声响起,蓝光映在顾千脸上。

    顾千打量着傻狗的眼神,半天没在他眼中看见畏惧。

    这是主持公道,这是顾千在维护季留云。

    顾千收下,打了个响指,混混们就此互殴起来,耳光声此起彼伏,好不痛快。

    就等这个呢。

    但他们半天都没找出来。

    顾千:?

    在这些原则里,只有顾千想要做的,才是唯一目标。

    最近阴间压制经费,这个部门连车都不能换,老旧车门缓缓打开,咯吱咯吱让人听得牙酸。

    傻狗听得似懂非懂,身后巷子里,混混们正处于沉浸式互殴的状态,打得水深火热。

    顾千很厉害,他短短一句话就可以控制季留云欣喜或是难过。

    “顾千没有闯祸。”季留云感受得到面前这男子不是坏人,甚至炫耀起来,“顾千是为了替我出头。”

    就算是作为药引扣在身边,他总得知道这玩意灵力强悍到哪一步,自己才能有所准备。

    灵力监察员随身携带测灵仪,是他们的执法器具。

    “既然是他们有错在先。”顾千径直调转脚尖走向那道暗巷,“那我就得见义勇为。”

    顾千问季留云:“他们抢了你什么?”

    阴阳事务管理局下设灵力监察委员会,负责监管人间灵力使用,防止出现滥用情况。

    顾千痛定思痛,这傻狗讲道理这条路行不通了,就得适当展现实力。

    谁知这傻狗却沉沉重重地摇了摇头,回:“你不会想听的。”

    顾千问:“这玉哪来的?”

    “这块玉充公了。”顾千宣布这个话题结束。

    他并不是在担心那块玉,只是心里有个疑问揭不开。

    顾千打量着手里那条项链,如此向傻狗科普道。

    为首那混混叼着烟,烟气熏眼,熏得他略眯了眯眼,目光停在前头那人身上片刻,又挪到后头那大高个上。

    或许他那么无畏无惧,完全处于没瞧见顾千究竟有什么本事。

    “你以为你是谁?在这说什么梦话?”

    季留云已经认定自己崇拜顾千。

    混混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哄笑起来

    才经历破产一劫,顾千此时对“值钱”二字尤为敏感。

    嗯?

    顾千指令已发,这些混混只能按照吩咐来,要交出项链和钱。

    车里迈出一个头发灰白瘦弱的男子,墨黑中式垂脚长衫,鼻梁挂一副二饼墨镜,正好挡住眼睛,表情平和宁静。

    顾千主动打招呼。

    这句话,季留云只听清了“我们”二字,听得尾巴狂甩,挺直腰杆跟在顾千后头。

    看来是很舍不得了。

    他为这个想法悄悄兴奋,像一颗即将待放的烟花,只需要顾千再说一次“我们”,季留云就能化作夜空中最美,最绚丽的烟火。

    顾千什么都能做到,他轻而易举就制服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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