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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千收留我,给吃给住。”季留云放下笔,起身仔细环顾这间办公室,“他现在离不开我,我是他的命。”

    “你说春末我们都消失了,具体是哪一天?”

    秋月白和安间面面相觑,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某种可怕的猜想。

    秋月白震惊得难以复加。

    自家大哥出走一圈,回头来变成了法制咖。

    季留云又问:“执照上不是我的名字,你对我和所谓的另一个大哥了解不多,你怎么证明真实性?”

    可顾千没在,大哥这不就正常了些。

    “你说我像个秃驴,那么我平时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有。”秋月白有些磕巴,“有的。”

    “你们对我都知道什么?”

    这次安间勇敢提问,孩子吓得敬语都用上了:“大哥,您,您莫非是在策划什么秘密任务吗?”

    他们身在三月,是不会上界融,也不上网,但好歹圈子里有些关系,众人口口相传,他们也略知道些顾千的事。

    这可实在为难秋月白了。

    但大哥这次回答得很快,“不算密谋,我的心思他知道,当然——”

    “是的。”季留云对于顾千形象被破坏这件事耿耿于怀,严肃道,“你们真是太不应该了。”

    又在顾千两个字头上画了个肥硕的爱心,继而熟练地运用“顾千式”问话。

    秋月白面色几变,连安间都瞪眼以对。

    有人说顾千多年捉鬼终于被鬼蛊惑,也有人讲是那只鬼施展了某种禁术,将顾千玩弄于股掌之中。

    难道……

    季留云现在都觉得脚下轻飘飘的,生怕是美梦一场。

    半天没有收到回答,季留云有些遗憾,“没有吗?”

    季留云这会在想办法,也不愿意多加分享自己和顾千的生活细节,就这么简单概述。

    “大哥,这段时间我们都很担心你们。”他也算是一个直言不讳的,寻思憋来憋去不是个事,“你和顾千他。”

    季留云抬着瓦罐掂了掂,抬眼就瞧见秋月白这动作,“你想砸东西?”

    “我知道,我不在,他都不吃饭。”

    这句话展开来说,是顾千挑食,没季留云哄着连西蓝花都不愿意吃。

    “算是。”季留云举起那只瓦罐,放出灵力细细探查,本能使然,他确认这是自己的骨灰。

    这个情况,在安间深山湖边遇见顾千时,见他身边有只鬼,落实了一半。

    大家都知道原本在将城神龙不见尾的顾千,突然捐出了全部家产,近来不大能见得着人。

    季留云从桌后探出身子细细查看。

    从收留给吃给住到生死不离?这是什么因果?

    季留云吸够了才放下手,并不觉得尴尬,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桌子,抽了张纸出来。

    对于他被鬼迷心窍这件事,三月甚至开过多次会议,深刻分析:顾千被一只鬼蛊惑,会给将城行阴人事业带来怎样的全新战略机遇。

    秋月白离得近,自然瞧得清,未免额角略抽抽了两下。

    牵了整整一千五百六十五秒的手。

    要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大哥,曾经是多么神秘且克制的存在,但秋月白亲眼见过大哥的处事手段,堪称干净利落。

    除此之外,他们给每个下属留下银杏标记,是一种守护咒,如此费心费力在其他组织看来未免多此一举。

    “事关顾千,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季留云抬着瓦罐转过身,勾唇弯眼,笑着说:“你们也见到了,他知道我的心思,不也没拦我吗?”

    关于“大哥”这样传统的介绍,似乎也是由于另一个大哥的规矩。在秋月白描述下,另一个大哥是个泼辣性格,活得像个炮仗,没事就爱在公司里咋咋呼呼地晃悠。但二位大哥关系熟稔,似是有多年情谊。

    求生欲让他没敢问出这三个字。

    有人讲他是被某个大人物给盯上了,据说就是靖天那个城无声。

    安间脸如菜色,秋月白已闭眼摇了三回头。

    《一个绞尽脑汁的文名》

    秋月白立正了,安间默默后撤一步。

    “所以这一切都是您密谋的?”安间紧张地问,“包括……”

    蓦然回首,那鬼就在龛前骨灰处。

    失忆吗?

    秋月白收回手,那必须是不想。

    季留云缩回身子在纸上写:三月,创立时间距今三年半,银杏叶为标志。

    “我平时都在公司里做些什么?”

    “我和另一个大哥相处得如何?”

    ……

    季留云记下:春晓雪,有叛变动机。

    这语气何等稀疏平常。

    以及,能把顾千蛊惑得神魂颠倒的鬼,会对将城行阴人市场环境带来怎样的潜伏危机。

    “大哥,那顾千可是将城出了名的。”秋月白委婉地说,“他,听说他性子清冷得很。”

    最后,他在这张纸的角落再次写下“顾千”二字,伴随一个饱满的爱心。

    像是在面对一张破碎的镜子,照出一个陌生的自己——三月的领袖,被人敬重的大哥,一个身负秘密的人。

    说不上来大哥装失忆是为了什么,但这样的感情是畸形的!是病态的!

    秋月白手腕内侧泛着金光,勾勒出一片脉络清晰纤细的银杏叶,连叶片微微翘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贫穷让他紧急制动,半空收手,比了个奇形怪状的姿势。

    要兼顾这两头……

    顾千不爱吃西蓝花,季留云会悄悄剁碎混在薄荷里。

    看他们俩先前的反应,分明自家大哥就是上赶着的那个。

    他抿了抿嘴,问:“大哥,顾千那件衣服,是您买的吗?”

    他在城无声的靖天呆了三月有余,对于企业运作和老板日常事务也触类旁通。

    什么情况下,一只鬼能拿捏一个行阴人?

    “首先,你确定我是你的大哥?”

    秋月白克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脑袋和冲动的双手,下意识想抓起个什么东西砸一砸,但他身前是大哥的案几,案几上那个笔架是个古董。

    安间这次也立正了,他是个混江湖的,他听得懂言外之意。尤记得小破孩一灵力打坏了顾千的衣服,这个大哥当场愤怒得差点把一整片湖都烧干了。

    他只好说明自己是两年前来到三月的,彼时三月已创立了一年半,对于这个公司如何成立实在不了解。

    ……除了刚才吸手掌那个行为。

    关于他自己,季留云记了很长一串。每一笔都在描摹一个陌生的轮廓,他面上不显,心里泛起一丝慌乱。

    秋月白不信邪,接着问:“那顾先生他,平时听你的话吗?”

    他在纸面的抬头写下:顾千的季留云。

    这是,占有欲。

    “但是大哥,你的气息不会骗人。”秋月白说着,伸出左手撩开衣袖,“你们给入三月的人都设下了这个灵印。”

    季留云在纸上写下“目的”,画了一个问号。

    季留云在纸上写下:性情中人,身份不明。

    他有些怀疑自己过去的记忆,大哥是什么时候疯的?一言不合打开自己的骨灰罐是要做什么?

    毕竟事关顾千,这位人物可算得上行阴人业内的翘楚,他的荣光和陨落都会波及整个行业。

    三月更像是一个据点,为了等待什么,为了寻找什么。

    说话间,他手指拢到瓦罐上面,稍加用力掀开了泥封,认真地问秋月白:“有糖吗?”

    问话结束,季留云精炼信息,隐约得知了些许自己过去的轮廓。

    秋月白和安间会有如此反应,实在是公司文化。

    至于三月最近的变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另一名代理大哥春晓雪,此人破坏规矩胡乱接单,私自决策,急于扭转局面,当下涉及刘省命案。

    他和另一个不知名大哥,共同在将城中建立三月这个组织,但似乎并非为了博取名利,他们定下许多规矩,甚至有几条算得上自断财路。

    “你得改改这个习惯。”季留云把瓦罐搁到桌上,“伤人不好。”

    季留云在座龛前站定打量瓦罐,背对着二人,分神交谈,话音自然浅淡,在空气里荡几圈,蓦然变成了别的意思。

    但不对呀。

    “我和另一个大哥分别管什么?职责怎么划分?”

    秋月白愿意拿性命起誓。

    这些过去沉重如山。时间,时间突然变成利刃一把。找不到别的药引,没有别的方法续命,顾千只剩下一年时间,可另一头,三月里有一群人仰仗着、等待着季留云回来。

    可落进秋月白耳中就是短小精干的一句:大哥不在,顾千不能吃饭。

    另一个大哥至今下落不明,这个大哥失忆,关键就是这俩祖宗搞得神神秘秘。

    也有人讲,顾千是被莫名奇妙地缠上了,听说就是一只鬼,似乎手段诡异奇谲。顾千难得出去一趟,那只鬼就跟在旁边,盯得很紧。

    好嘛,顾千这是整个生活起居都被大哥掌控了。

    换作别人就罢了,可他家这位大哥,是鬼啊。

    现下看大哥如此神情,自然落实了另一半。

    三月是一个严谨且细致的组织。

    这是,强|制爱。

    “这是什么话?”季留云戳了戳那个瓦罐,以为对方还在问吃饭的事,“他不听话,我有我的办法。”

    凡是做行阴人的,谁不知道顾千只认理不认人,听说前不久一人去无往巷打散了整座宅子的老鬼,出手又狠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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