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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扇的金属外壳布满斑驳铁锈,在月光下泛着被岁月侵蚀过的暗红光泽。扇叶已经停止了转动,但仍在微微颤抖,似是有所不甘。

    置身这个环境,唱咒绕着四面墙打转,体感就是脑子里的血管变成乐弦,噼里啪啦地被弹响,灵魂为之共振。

    行阴人的本能让他瞬时惊觉,身形一闪冲向那金毛,左手掐诀,右手精准地抓住了金毛手腕。

    陈巳:?

    怎么还以貌取人呢?

    顾千蹲下身,黑色皮夹克随着动作微微绷紧,深色工装裤连膝盖处的褶皱都透着利落感。

    那个哭泣的人似乎和他不认识,摆了摆手说:“你别管我,你走吧。”

    那只鬼全然听不进去,捂着屁股自言自语:“你口味真重。”

    这就是顾千为什么不喜欢交涉,喜欢直接动手的原因。

    金光更甚,黑雾扑朔,照得整间屋子仿佛开了蹦迪灯光。

    如果此时有人在楼下仰头看来,场面一定很壮观。

    顾千:?

    他站起身又猛地推了金毛一把,眼看就要吵闹起来,红色旺子挥拳想打,几个年轻人劝着喊着冲了过去。

    偏偏他生来带了个软和嗓子,总有种奇特的温柔。

    顾千都给听笑了,呲着牙重重按了好几回音量增大键。

    顾千低头盯着他,劝:“你别反抗了,没必要到了还给自己弄一身伤。”

    除了顾千。

    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

    “大的小的。”

    顾千站

    他顾千做这行阴人以来,下手是黑了些,但这传言怎么越传越刑了?

    顾千喜欢漂亮的东西,不免就此站定,多看了两眼。

    这一下,足够制住那些喷涌而出的鬼气。

    顾千点点头,就此分别各自转身离去。

    说着,他又抬起拳头。

    阵法切割着黑雾,那只鬼挣扎得伤痕累累。

    顾千偏头朝自己身边看了一眼。

    那只鬼绝望起来,不顾阵法禁锢也要挣脱双手,护住某个不可说的地方。

    可那只鬼还是坚信顾千一定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哀嚎起来:“告到地央!我要告到地央!”

    好像它只要松手,就会从此名节不在。

    金毛却困惑不已,愣愣发问:“短视频是什么?”

    陈巳叼着鸡腿瞧他一眼:“又没好好吃饭。”

    在外人看来,顾千气质很冷,像一杆在黑色墙壁上的白炽灯管。灯影细长,被两端金属夹固定住,如同殉道者被钉在十字架上。

    “是个硬骨头。”

    顾千:“这是爱情。”

    语调虽然平缓,但每一个字都饱含威压。

    超度办唯一指定官方用曲。

    陈巳蹲地上收拾东西:“你说他也是,明明是只鬼,要留在人间也不是不可以,安静点就成,他倒好,不分白天黑夜都要让这个电风扇转起来。”

    顾千从没有遇过。

    而且,毛茸茸的,看起来手感很好。

    他手臂上有几道明显的痕迹,一眼看过去,辨别不出是划痕还是污渍。

    “也是,你顾千到场,哪次不热闹。”陈巳备货充足,又掏出一幅来戴上。

    “都这样。”顾千大方不已地把剩下所有符纸都给撒了下去。

    红色旺仔瞬时由气势汹汹转向颓靡,缓缓放下拳头,浑身肌肉松弛。

    顾千按停MP3,又去把墙上那个风扇拉停,房间才就此安静下来。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旧时代的产物:MP3。

    顾千没有看热闹的心思正准备离开,转身一瞬,周身空气瞬时变得沉重,一阵异样波动泛开涟漪,不轻不重地荡过他身边。

    光亮刺目,陈巳摸出墨镜戴上,“本来这栋楼就闹鬼,你简直是在坐实传闻。”

    灵力波动的中心是那个金毛,他身上散发光晕,所有因都因此变成了0.5倍速。

    顾千按下播放键。

    被这么一打断,红色旺子的拳头悬在半空,要落不落。

    金毛半蹲在地,脚上那双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鞋底几乎要和鞋面分家,却依然倔强地拉扯着。

    陈巳后退几步,腾出点空间。

    音波如有实质般冲击着那团黑雾,他渐渐承受不住,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红色旺仔一听这话更上头了,像个小火箭一样蹿起来,“你装傻是吧!”

    顾千戴好手套,接过来咬了一口,酥脆鸡皮在唇齿间清脆炸开,酥香完美地衬托着鸡肉汁液鲜美。

    陈巳笑得停不下来,还有空建议道:“你还是上强度吧。”

    “不然,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金毛热情地说,“请你告诉我。”

    虽然它此刻面容模糊,但顾千居然从那团模糊的脸上看出了某种贞烈。

    他自己破破烂烂的,倒是不吝啬热情和温暖。

    效果卓绝。

    几个年轻人正一脸懵逼地举着手机,互相不解地交换着眼神。

    他独自走在昏黄路灯下,神思随着缓慢步行逐渐放空,一阵低沉啜泣引人注意。

    “胸还是腿。”

    屋子里,老式风扇咯吱咯吱地转着,风一荡,衣物贴身,好似顾千身形被刮瘦了几分。

    符纸落地瞬间绽放金光,包裹住地上被法阵困住的人形黑雾,它拼命挣扎起来,空中四布的怨气也因此越发粘稠,昭示着不肯就范。

    太香了,他不由满足地仰起头喟叹一声,腕间两只镯子也跟着撞出几声愉悦。

    哪怕下定决心要威严,可那与生俱来的温柔质感挥之不去,威胁就会变得真诚且滑稽。

    那个哭泣的人就此抬起头,恼怒地推开他,“滚开啊!我在拍短视频呢!”

    说完,那只鬼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是用气音说:“看你面相就是个心狠的。”

    “顿顿不落,就是不长肉。”顾千从包里掏出一叠黄符,往脚下随意一丢。

    他的指腹下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温度和质感——这个金毛居然还有实体?

    “喏。”

    他旁边蹲着一个金发男子,那一头金毛实在引人注目,顾千从没见过谁的头发能染成这种纯粹又灿烂的金色。

    金毛锲而不舍:“这怎么可以呢?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哭,多么危险。”

    顾千摇头叹道:“你不懂。”

    鬼气。

    顾千从他脸上取过墨镜戴上,“闹不闹的,也就这一晚了。”

    “闹出动静可不就得你过来收了他。”

    但顾千愣住了。

    也就是这只金毛鬼,有实体,没有业障,还有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

    “我也不懂。”顾千的情绪收放自如,打了个哈欠,“走吧,好困。”

    “你冷静一点,我专业且熟练,不会让你痛的。”

    红色旺仔不肯善罢甘休,恼火得很:“我看你俩就是合伙来捣乱吧!老子眼药水都白滴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耽误我的时间?”

    “现在,跟你的同伴,离开。”

    大电音寺的强劲小曲瞬间响彻整间屋子。

    一件曾经可能是浅色的T恤如今满是污渍和破洞,勉强挂在他宽阔的肩上,衣服被撑得很满,隐约可见其下蕴含的力量。

    这必须得说道说道。

    “大的。”

    顾千循声望去,见街边长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身穿红色旺仔,正专心哭着,说自己不想活了,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

    路对面几个年轻人也是这样的状态,一步一步机械地走过来,机械地转身离开。

    “真的是你……”

    月光从窗外探进来,照在他因机械咀嚼而微微凸起的侧脸上。

    顾千拎上包,临走前看了一眼墙上那个风扇。

    黑雾渐渐消散。

    问题是……

    什么意思?

    陈巳随着他目光望过去:“这电风扇好像还是他亡妻生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搬了几次家都带着。”

    陈巳:“你懂?”

    那金毛穿得破破烂烂。

    顾千简直百口莫辩:“不儿……”

    这也不是他头一回听别人这么评价自己了,即便他从未刻意冷漠过,但大多数人见他第一面都会认定他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尴尬之神无声降临,顾千听见身边几个年轻人在嗤笑。

    经常死的都知道。

    夜半捉鬼的戾气因这一口炸鸡消散大半。

    “胸。”

    他的光芒既不柔和,也不温暖。而是刺眼的、近乎残酷的白光。

    通常情况下,若是遇到身背业障的鬼,银镯会提醒主人,但灵力探视之下,顾千腕间银镯并未传来异动。

    《一个绞尽脑汁的文名》

    顾千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荣获如此酸辣一外号,但也点头承认:“我名字是叫这个。”

    顾千眼神骤然一冷,抬手弹了个响指,眼中赤红光芒一闪,随即恢复如常。

    话音刚落,地上的人形黑雾垂死惊坐起,怪声尖叫:“你是顾千?!你就是那个辣手催鬼的顾千?!”

    两人并肩在深夜街上走一段,临别前陈巳叫住顾千,老气横秋地叮嘱道:“好好吃饭,听见没?”

    人和鬼思维差距很大,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正专心安慰那个哭泣的人:“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千横在中间,道:“不至于动手吧,他也没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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