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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链?”赵明不太理解,但依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刘省总让他不要谢,说:“咱们是兄弟,孩子就是一家的。”
赵明也跟着他又拿了根硬壳烟点,还是觉得味道怪,但点点头说了句:“是挺好。”
“我跟你说,现在城里人买东西都不爱往市场跑,以后啊,大家都在网上买东西,那就得有人送东西。”刘省摇了摇微醺的脑袋,从路边扯了根马尾巴草咬在嘴里,对赵明抬抬下巴说,“你在砖窑干活也没几个钱,而且我也知道,嫂子那个……就腿,要是在城里,大医院兴许能治好呢?”
赵明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某天半夜,刘省激动地打电话让赵明下楼来,“快快快!我发现了一条大路子!”
“就是冷藏运输!现在谁都在做普通快递,可网上也有人在卖生鲜,就是大家怕运到了之后东西就坏了!”
办手续那天,赵明一个人回了村,他蹲在门槛上抽烟,望着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心里堵得慌,又隐隐期待着。
第一辆冷藏车批了证,到的那天,刘省和赵明都激动坏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棵树,马上就要离开扎根的地,前途是未知。
网购浪潮大涨,物流配送同行不少,大家都在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利润越来越薄。
刘省也不好过,他把房子卖了,跟着赵明住城中村。那会生意刚起步,运费不敢要高,但油钱和人工都在往上涨。
媳妇的病,村里人倒也讲过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可具体是什么,县医院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那会车是破的,却载得动沉甸甸的梦想。
医院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
记得那年春天,他从砖窑下了工,蹲在村口的水泥墩子上剥花生,刘省开着小汽车到了村口,白衬衫上头挂着个特别体面的领带,十足的城里人。
“至少两百万,我拿执照可以去银行贷出来一百多,卖房子可以换几十,再到处借一借凑凑。”
整箱玻璃杯子被砸碎,把赵明吓了一跳,刘省用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抹了把额头,笑着劝他,“没事没事,摔点东西怕什么。”
“村里盖房子几个钱啊。”赵明给自己点了根硬壳烟,“城里机会多,你看我这两年就有房有车了。”
“对,要做,得做!”刘省一拍桌子,“我卖房子!”
他想说自己真的很爱她,可是生死面前,这句话讲不讲已经没用了。
赵明握着她的手,想跟她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朴素沉默的人流泪和伤心都没有声音,他把媳妇的手按到自己眼睛上,他不会说漂亮话,没法子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心情。
刘省一愣,“你想好了?那可是你爹留给你的。”
赵明听懂了,他只问了一句话:“要多少钱?”
赵明悻悻地跟着出去,掏出包皱巴巴的软烟,整包递过去让刘省先取。刘省摆摆手,从衬衫口袋夹出一盒红色的硬壳烟,“抽这个。”
好半天,他只讲了句对不起。
可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熬。
刘省开着车回村,兄弟俩一瓶白酒半斤炸花生聊了好几个小时。听刘省讲他刚和媳妇闹离婚,说是性格不合。
两人并排靠在墙上,烟雾缭绕。
他用力拍了拍赵明的背,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他在烟雾中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高楼,忽而想起村里的事。
他心想这人真有耐心,以后指定做什么都能成。有时候刘省背累了,就会喊他:“赵明,你来听听我背得对不对!”赵明就没学进去多少,哪听得懂他背没背对。每次考试,刘省都拿第一,赵明就替他高兴,仿佛那个第一也有自己的一份。
说着,他朝赵明扬了扬手,指尖那根烟划出几道火色,“喏,现在城里都抽这个,比咱们软包的体面。”
刘省经常愁得蹲在仓库外面闷着脑袋抽烟,但每次见到赵明,刘省还会笑着说:“咱们快熬出头了!”
赵明在裤子上蹭了蹭手,“这不,刚盖了房子……”
二人也经常一同送货,小金杯右边车窗拉不紧,死活透着条缝,春夏秋冬地漏着风,发动机还时常打个馊嗝就罢工。
媳妇走的时候很安静,赵明也很安静。他蹲在太平间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刘省在旁边转圈,连声自责:“今晚这单该我
赵明不太懂,在他看来,刘省什么都好,怎么就处不好对象呢?
赵明带着妻女租住城中村,他们住二楼,一楼被刘省租下来做办公室,一台电脑,两把椅子。刘省每天坐在电脑面前研究行情,这个赵明帮不上忙,就开着小金杯送货。
这些年,媳妇的病一直不见好,也在大医院里查出来是肌肉萎缩,听着是没得治,只能延缓。
“碎碎平安。”
赵明嚼花生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点头。这动作他从小就有,只要刘省说的话,他就信。
他因为兴奋而眼冒血丝,抬手猛地吸了一口烟,随即重重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冷链!”
《一个绞尽脑汁的文名》
刘省是一个没出名的演说家,拥有赵明这个忠心的听众。
但城市里大医院多,赵明心想,兴许能有转机。
赵明没听明白,问他:“网?网咋能买东西?”
赵明听得心里暖烘烘的,重重点头。
赵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那双粗糙的手把玻璃碎片往纸箱里拢,动作轻得像是怕伤着那些碎片,割破了手也没在意。
刘省整宿地熬在电脑面前找客户,赵明就开着那辆漏风金杯到处找便宜的地方修压缩机。
刘省蹭地一步跨过来,抓住赵明的肩膀,“你放心!这肯定错不了!以后我们都要过好日子!让嫂子住大房子,让冬冬上最好的学校!”
“可这是第一批货。”赵明局促不已,抬起头习惯性地朝刘省投去一个憨厚又抱歉的笑容,他有些懊恼自己总是这么笨手笨脚。这是他们的第一批库存,就这么没了一箱,他心疼得厉害。
两人默契地点上烟靠着墙壁,算着这一单能赚多少。
之后几年刘省回村很少,好好地跟赵明说话也就是春天那一回。
赵明深吸了一口这硬壳烟,总觉得这烟草轻飘飘的不如自己那包实在,落进肺里荡一圈,啥都留不下。像是没有重量,就跟城里的生活一样,高楼大厦看着体面,却总让他觉得不真实。
赵明赶到医院时,媳妇已经不行了。她躺在床上,手指头动都动不了,眼睛却还睁着。
刘省一直是赵明的榜样,村里人都说刘省生来就是块读书的料。可在赵明眼里,刘省不仅是读书的料,还是个有心劲的人。俩人一起在村里上小学初中的时候,赵明就经常看见刘省在晒谷场背书,一背就是一下午。
村里有几座砖窑,小时候赵明就喜欢在路边数着有几辆大卡车经过,也喜欢琢磨这些砖最后都会被运到哪里。刘省和他同村,比他小两岁,学习顶顶厉害,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刘省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哎哟,你至于嘛,都碎啦!”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赵明进门的时候刘省手里夹着半截烟,“你发现没有,咱们将城不靠海,海鲜贵得要死,要是能有路子快速地从产地直接运送过来,用什么路子,一定有什么办法……”
媳妇的病越来越严重,手脚一天天僵硬,最后连路都走不了。
对此,赵明真的十分感激刘省。
他和媳妇商量这件事,媳妇没说什么,就是摸着他的手,讲人要往高处走。
于是刘省哈哈大笑,给赵明递了根烟,给他解释现在的网络趋势。
“你不是也要卖房子吗?”赵明抬头看他,并着下意识点头说,“你的主意,不会错。”
“那我也把村里的房子卖了。”赵明说。
赵明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
彼时赵明刚结婚不到三年,媳妇腿脚不太利索,但两人心在一处,每天赵明的搪瓷盒里总是多垫着一个鸡蛋,两人有个女儿,家里攒够钱才在祖屋的基础上修了新房。
刘省又说,城里工厂招他做销售经理,但他看不上厂里那点死工资,讲现在城里都在网上买东西,未来物流肯定是大趋势。
那天赵明刚开着冷藏车送完一批海鲜回来,在仓库外面碰见刘省。
刘省说得很激动,又抖出一根烟叼嘴里分析:“就是技术方面门槛高,这事前期投入太大。”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发亮,“但要是咱们能做下这个,我们就是龙头!”
他倒是对城里的医院有些心动,可是……
后来刘省考上大学,临走那天特意去赵明家吃了顿饭。赵明妈给张罗了一桌子菜,刘省说:“等我以后赚钱了,请赵明去城里吃大餐。”
“行啦。”刘省用力拉开卷帘门,午后的阳光倾泄进来,把他的影子扯得老长,他转过身对赵明说,“走,出去抽根烟。这么点小事别心疼,不值当的。”
第二天一早,赵明去砖窑递了辞职信。带着媳妇和刚会走路的女儿赵冬,跟着刘省来到城里。
生鲜冷链不比普通物流,一个坏掉的压缩机就能让整车海鲜臭掉。
他没说错,转机发生在两年之后,可是赵明的媳妇在当年冬天的一个凌晨去世了。
那段时间赵明瘦得厉害,白天跑运输,晚上要照顾媳妇。肌肉萎缩开始影响呼吸,医药费跟流水似的往外淌,赵明卖房子的钱除了投在公司里,剩下的都搭进了医院。好在刘省爹妈把刘才和赵冬两个孩子接过去照顾,免得他们跟着大人受苦。
铁皮仓库一人半高,连个窗都没有,水泥地上铺着薄灰一层,库里闷热不已,把赵明这份局促懊恼逐渐发酵。
] “冷链?”赵明不太理解,但依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刘省总让他不要谢,说:“咱们是兄弟,孩子就是一家的。”
赵明也跟着他又拿了根硬壳烟点,还是觉得味道怪,但点点头说了句:“是挺好。”
“我跟你说,现在城里人买东西都不爱往市场跑,以后啊,大家都在网上买东西,那就得有人送东西。”刘省摇了摇微醺的脑袋,从路边扯了根马尾巴草咬在嘴里,对赵明抬抬下巴说,“你在砖窑干活也没几个钱,而且我也知道,嫂子那个……就腿,要是在城里,大医院兴许能治好呢?”
赵明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某天半夜,刘省激动地打电话让赵明下楼来,“快快快!我发现了一条大路子!”
“就是冷藏运输!现在谁都在做普通快递,可网上也有人在卖生鲜,就是大家怕运到了之后东西就坏了!”
办手续那天,赵明一个人回了村,他蹲在门槛上抽烟,望着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心里堵得慌,又隐隐期待着。
第一辆冷藏车批了证,到的那天,刘省和赵明都激动坏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棵树,马上就要离开扎根的地,前途是未知。
网购浪潮大涨,物流配送同行不少,大家都在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利润越来越薄。
刘省也不好过,他把房子卖了,跟着赵明住城中村。那会生意刚起步,运费不敢要高,但油钱和人工都在往上涨。
媳妇的病,村里人倒也讲过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可具体是什么,县医院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那会车是破的,却载得动沉甸甸的梦想。
医院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
记得那年春天,他从砖窑下了工,蹲在村口的水泥墩子上剥花生,刘省开着小汽车到了村口,白衬衫上头挂着个特别体面的领带,十足的城里人。
“至少两百万,我拿执照可以去银行贷出来一百多,卖房子可以换几十,再到处借一借凑凑。”
整箱玻璃杯子被砸碎,把赵明吓了一跳,刘省用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抹了把额头,笑着劝他,“没事没事,摔点东西怕什么。”
“村里盖房子几个钱啊。”赵明给自己点了根硬壳烟,“城里机会多,你看我这两年就有房有车了。”
“对,要做,得做!”刘省一拍桌子,“我卖房子!”
他想说自己真的很爱她,可是生死面前,这句话讲不讲已经没用了。
赵明握着她的手,想跟她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朴素沉默的人流泪和伤心都没有声音,他把媳妇的手按到自己眼睛上,他不会说漂亮话,没法子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心情。
刘省一愣,“你想好了?那可是你爹留给你的。”
赵明听懂了,他只问了一句话:“要多少钱?”
赵明悻悻地跟着出去,掏出包皱巴巴的软烟,整包递过去让刘省先取。刘省摆摆手,从衬衫口袋夹出一盒红色的硬壳烟,“抽这个。”
好半天,他只讲了句对不起。
可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熬。
刘省开着车回村,兄弟俩一瓶白酒半斤炸花生聊了好几个小时。听刘省讲他刚和媳妇闹离婚,说是性格不合。
两人并排靠在墙上,烟雾缭绕。
他用力拍了拍赵明的背,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他在烟雾中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高楼,忽而想起村里的事。
他心想这人真有耐心,以后指定做什么都能成。有时候刘省背累了,就会喊他:“赵明,你来听听我背得对不对!”赵明就没学进去多少,哪听得懂他背没背对。每次考试,刘省都拿第一,赵明就替他高兴,仿佛那个第一也有自己的一份。
说着,他朝赵明扬了扬手,指尖那根烟划出几道火色,“喏,现在城里都抽这个,比咱们软包的体面。”
刘省经常愁得蹲在仓库外面闷着脑袋抽烟,但每次见到赵明,刘省还会笑着说:“咱们快熬出头了!”
赵明在裤子上蹭了蹭手,“这不,刚盖了房子……”
二人也经常一同送货,小金杯右边车窗拉不紧,死活透着条缝,春夏秋冬地漏着风,发动机还时常打个馊嗝就罢工。
媳妇走的时候很安静,赵明也很安静。他蹲在太平间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刘省在旁边转圈,连声自责:“今晚这单该我
赵明不太懂,在他看来,刘省什么都好,怎么就处不好对象呢?
赵明带着妻女租住城中村,他们住二楼,一楼被刘省租下来做办公室,一台电脑,两把椅子。刘省每天坐在电脑面前研究行情,这个赵明帮不上忙,就开着小金杯送货。
这些年,媳妇的病一直不见好,也在大医院里查出来是肌肉萎缩,听着是没得治,只能延缓。
“碎碎平安。”
赵明嚼花生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点头。这动作他从小就有,只要刘省说的话,他就信。
他因为兴奋而眼冒血丝,抬手猛地吸了一口烟,随即重重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冷链!”
《一个绞尽脑汁的文名》
刘省是一个没出名的演说家,拥有赵明这个忠心的听众。
但城市里大医院多,赵明心想,兴许能有转机。
赵明没听明白,问他:“网?网咋能买东西?”
赵明听得心里暖烘烘的,重重点头。
赵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那双粗糙的手把玻璃碎片往纸箱里拢,动作轻得像是怕伤着那些碎片,割破了手也没在意。
刘省整宿地熬在电脑面前找客户,赵明就开着那辆漏风金杯到处找便宜的地方修压缩机。
刘省蹭地一步跨过来,抓住赵明的肩膀,“你放心!这肯定错不了!以后我们都要过好日子!让嫂子住大房子,让冬冬上最好的学校!”
“可这是第一批货。”赵明局促不已,抬起头习惯性地朝刘省投去一个憨厚又抱歉的笑容,他有些懊恼自己总是这么笨手笨脚。这是他们的第一批库存,就这么没了一箱,他心疼得厉害。
两人默契地点上烟靠着墙壁,算着这一单能赚多少。
之后几年刘省回村很少,好好地跟赵明说话也就是春天那一回。
赵明深吸了一口这硬壳烟,总觉得这烟草轻飘飘的不如自己那包实在,落进肺里荡一圈,啥都留不下。像是没有重量,就跟城里的生活一样,高楼大厦看着体面,却总让他觉得不真实。
赵明赶到医院时,媳妇已经不行了。她躺在床上,手指头动都动不了,眼睛却还睁着。
刘省一直是赵明的榜样,村里人都说刘省生来就是块读书的料。可在赵明眼里,刘省不仅是读书的料,还是个有心劲的人。俩人一起在村里上小学初中的时候,赵明就经常看见刘省在晒谷场背书,一背就是一下午。
村里有几座砖窑,小时候赵明就喜欢在路边数着有几辆大卡车经过,也喜欢琢磨这些砖最后都会被运到哪里。刘省和他同村,比他小两岁,学习顶顶厉害,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刘省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哎哟,你至于嘛,都碎啦!”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赵明进门的时候刘省手里夹着半截烟,“你发现没有,咱们将城不靠海,海鲜贵得要死,要是能有路子快速地从产地直接运送过来,用什么路子,一定有什么办法……”
媳妇的病越来越严重,手脚一天天僵硬,最后连路都走不了。
对此,赵明真的十分感激刘省。
他和媳妇商量这件事,媳妇没说什么,就是摸着他的手,讲人要往高处走。
于是刘省哈哈大笑,给赵明递了根烟,给他解释现在的网络趋势。
“你不是也要卖房子吗?”赵明抬头看他,并着下意识点头说,“你的主意,不会错。”
“那我也把村里的房子卖了。”赵明说。
赵明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
彼时赵明刚结婚不到三年,媳妇腿脚不太利索,但两人心在一处,每天赵明的搪瓷盒里总是多垫着一个鸡蛋,两人有个女儿,家里攒够钱才在祖屋的基础上修了新房。
刘省又说,城里工厂招他做销售经理,但他看不上厂里那点死工资,讲现在城里都在网上买东西,未来物流肯定是大趋势。
那天赵明刚开着冷藏车送完一批海鲜回来,在仓库外面碰见刘省。
刘省说得很激动,又抖出一根烟叼嘴里分析:“就是技术方面门槛高,这事前期投入太大。”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发亮,“但要是咱们能做下这个,我们就是龙头!”
他倒是对城里的医院有些心动,可是……
后来刘省考上大学,临走那天特意去赵明家吃了顿饭。赵明妈给张罗了一桌子菜,刘省说:“等我以后赚钱了,请赵明去城里吃大餐。”
“行啦。”刘省用力拉开卷帘门,午后的阳光倾泄进来,把他的影子扯得老长,他转过身对赵明说,“走,出去抽根烟。这么点小事别心疼,不值当的。”
第二天一早,赵明去砖窑递了辞职信。带着媳妇和刚会走路的女儿赵冬,跟着刘省来到城里。
生鲜冷链不比普通物流,一个坏掉的压缩机就能让整车海鲜臭掉。
他没说错,转机发生在两年之后,可是赵明的媳妇在当年冬天的一个凌晨去世了。
那段时间赵明瘦得厉害,白天跑运输,晚上要照顾媳妇。肌肉萎缩开始影响呼吸,医药费跟流水似的往外淌,赵明卖房子的钱除了投在公司里,剩下的都搭进了医院。好在刘省爹妈把刘才和赵冬两个孩子接过去照顾,免得他们跟着大人受苦。
铁皮仓库一人半高,连个窗都没有,水泥地上铺着薄灰一层,库里闷热不已,把赵明这份局促懊恼逐渐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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