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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几人视线都不太友善,最终一名孕妇站出来讲:“先生,您可以换一个地方吸烟吗?”

    顾千出社会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有时候示弱比逞强更有力量。

    顾千发消息去问。

    顾千和沈见微约定周五见。

    他站起身:“能不能别抽了。”

    傻狗抽噎着说:“那我很厉害哦?”

    “顾,顾千?你怎么了?”

    那人夹着手里那支破烟僵在那,脸上横肉一抖一抖的,浑身写满不自在。

    如果此时的顾千是一团阴沉沉的小乌云,那旁边兴奋地穿雨鞋踩水玩的季留云简直是阳光普照大地。

    电子屏幕上显现一句话:在我医院南区宿舍楼的书架最上面。

    过往岁月实在乏善可陈,委屈更是无从说起。

    他把纸巾按去季留云脸上,很快洇出了两个圆圆的印子。

    话没说完,又被浇了个正着。

    “是不是不喜欢棉花糖?那我去给你买别的,不是,我不走了,你……”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了,我去的时间太久了,下次我不乱跑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也没问林木有什么遗言。

    顾千:“……”

    “没事的,你继续抽,我这不是还没死嘛。”

    在他看来,雨天时,世界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发酵器,捂着一堆沉闷的灵魂,巴不得大家一起腐烂发霉才好。

    这两个字可以延伸太多话,也模模糊糊拉出了些沈见微和林木的关系。

    难得失控一次,情绪主导了身体。泪珠先是一滴两滴,最后泄了闸。

    为着取腿,就还得再去一回医院。

    金发软塌塌地贴在额头前面,越发像大狗狗落水。

    *

    他语无伦次,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想给顾千擦眼泪,结果手法不熟练把泪水抹了顾千一脸。

    顾千带着傻狗取回那本笔记,坐医院休息区等。

    “我建议选理科哦。”

    门锁密码是:311229

    季留云更是晃着脑袋介绍顾千很厉害的,一来而去居然真的搭上了话茬。

    “哇,你作弊!”季留云躲不过来,委屈大喊。

    当天阴雨绵绵,恍若老天看了一部悲情片,非要为人间真情痛哭一场。

    顾千眼眶里还住着泪,脸上湿哒哒的,人却笑开了。

    顾千简直佩服他能抓这个重点,从骂里找夸也是一种本事。

    又有人劝,可他还是不听,敷衍几句,维持在别人不好阻拦的界限上。

    【稍等,我在挨骂,大概二十分钟。】

    就只是单单问一句“你是”。

    而且,明明哭的是自己,到头来还要抽纸去哄这傻狗。

    虽然傻狗被浇得话都说不完全,但他还是可以捂着脸从指缝中间去看顾千。

    又听见“我给你杀”,顾千眼泪更止不住了,哭得身子都在抖。

    季留云立时感受到了顾千是在因为玩水而开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顾千扫兴。

    季留云耳朵一竖,“真的可以……噗。”

    他跟没见过水一样,在院子里蹦蹦跳跳,雨鞋被踩得“嘎吱”作响,乱了一场夏雨的节奏。

    原本还事不关己的人纷纷转过头盯着那个男人,目光饱含谴责。

    搞不懂傻狗对学校的执念从何而来。

    白纸上那两个水印瞬时扩大一圈,傻狗不确定地问:“你笑了对不对?”

    顾千笑起来很好看,比糖还甜,比什么都好看。

    顾千只说:“等你做完这台手术,我把遗言给你。”

    顾千缓缓睁开眼。

    休息区的人还在看顾千,那位孕妇小声安慰:“小伙子,你也想开点啊,会好的。”

    孕妇眨了眨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直说畅快得很,下次她也要这么做。

    鱼飞翔,蝶游海,好似世间美好得很,万般皆有可能,生死并非

    季留云道歉半天才想起来要翻纸巾,拍拍打打身上的口袋,又慌里慌张去掏自己的小白包,把自己收藏的小宝贝抖落一地。

    得知手术做得很成功,林木千恩万谢,最后才承认把季留云的腿藏在了医务楼标本室里。

    蓝色玩偶尾巴朝上被吊在那,看起来很需要法律援助。

    顾千垂着头不讲话,眼泪越掉越凶。

    这种人压根不值得和他硬碰硬,只要把他推进道德的死胡同,他自己就能变小丑。

    零星的水珠顺着他发梢滑落,一路描幕侧颈线条,最后消失在衣领深处,连他身上那股子清冷气都被这些水滴冲散几分。

    *

    他小心地控制着灵力,把一小滩水凝聚成球,本来想砸顾千,但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没事的,你抽吧,反正我不过是一个晚期,多吸你这一口二手烟也不会死。”

    这种滚刀肉就是仗着别人一般不会硬碰硬,越是遇到讲理的人,就越是蛮不讲理。

    此话一出,整个休息区域的气氛都变了。

    有些奇怪,他没问为什么你知道林木记在了这里,或者,为什么林木要告诉你。

    顾千厌恶这种人。

    水花四溅,打湿了顾千,也打湿了他压抑不快的心弦。

    这里是禁烟区,可总有人无视规定,吸得忘我。

    傻狗讷讷地站直,但因为用力过猛,哭得刹不住车,又高兴又哽咽,半带悲伤地确认。

    “喏,就是这个了。”顾千把笔记递出去。

    明明是再小不过一件事,偏偏就是让人心酸得措手不迭。

    季留云像头上被谁打了一闷棍,愣愣地戳原地呆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一个绞尽脑汁的文名》

    顾千把傻狗扯起来,“还有,不要用你这张漂亮的脸挤这种丑表情。”

    “别闹了,走了。”顾千招呼着走进院子,傻狗已经跃至半空正正对着一个水坑砸下去。

    好像他当真能感同身受那样。

    坐在禁烟标识下吞云吐雾,看别人敢怒不敢言,会给他带来恶劣的快|感。

    院里,顾千被那些新趣的小玩意包围着,眉间的冷淡早已融化,嘴角长挂久违笑意。

    他们看得出来,这个青年瘦得很,眼圈都还红着,明显就是得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季留云当场想了一百零八句求饶道歉,还未来得及说出第一句,顾千指尖一亮。

    顾千真的很不习惯接受任何一种陌生的善意,他如实说:“我骗他的,我没病。”

    原先那些小小的阴郁,竟然一点点化开,心情变得轻盈。

    连带看季留云挂门上的海豚挂件都不太顺眼。

    顾千很不喜欢下雨。

    于是傻狗继续社交:“你想好要让孩子上哪个大学了吗?”

    “对。”顾千又扯了一张纸盖上去。“我哭不过你。”

    小丑把烟丢脚下踩灭,嘟囔着灰溜溜地走了。

    眼睛还是红红的,傻狗去买了冰棍来给他敷。

    见顾千还是不说话,季留云急得直搓手,嗡嗡地讲:“你打我吧,不然你把我杀了,我给你杀,嗯?”

    傻狗改变主意,变成各种小鱼小蝴蝶围着顾千绕圈。

    没能第一时间找到纸,他自己反而先哭了起来。

    顾千按住呲牙的季留云,假装委屈地坐回去,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你……呜,你说我长得好看,对吗?”

    他伸手抢过棉花糖,“还给我。”

    霎时间,院里积水都臣服于他的意志,化作水幕一道浇去傻狗头上。

    无声的语言最扎人。

    那人看这次是一个瘦瘦白白的青年,更是有恃无恐,说话都凶了几分。

    终于“噗嗤”一声笑开了。

    他偶尔伸出手,点一点那些水做的小生灵,它们会摇摇晃晃地缠上他的指尖撒娇。

    顾千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傻狗,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

    那男的皱着脸看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说这就灭,但没多久又重新燃了一支。

    说着就抽抽噎噎地真要动手。

    季留云慌得像个被踹翻的纸箱,在大风天里翻来滚去,满头金发起立又卧倒。

    他倒是对时间掐得很准,说二十分钟就没多耽搁。

    这种时候,                                                他瞧什么都悲观。

    他抹了一把眼睛坚持道歉:“都怪我啊,送个礼物都能让你不开心,我这就把它砸了!”

    沈见微翻了几页,确定当真是林木的笔迹,他换了一种目光看着面前的人,问:“你是?”

    字如其人,要死不活。

    顾千哭了,这是一个既定事实。

    他眼里闪着少见的顽皮,笑着挑衅:“你也用灵力啊!”

    顾千看着那两个越来越大的水渍,又好笑又好气。

    顾千对着众矢之的火上浇油,他大度地挥了挥手。

    到约定的五点半了,沈见微还没联系。

    地球引力使然,避无可避。

    衣服滴着水,在他脚边汇成一小片水洼。

    算算时间还有半小时沈见微就能下班,顾千摇了摇稳魂器让林木告诉自己方案在哪,他去取。

    顾千抬头看见这傻狗哭得比自己还伤心,他掉一滴泪,傻狗就掉十滴,比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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