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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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苏薄便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在中间看见了一座巨大的路标，133街向左，134街向右。于是苏薄左转，心想还好醒来的地方离住处不远。

    托举着几人的蟹钳慢慢跨过巨大螃蟹的身体，在另一面缓缓降落。

    “嘶，别，用头抵在上面。”

    她从身上破破烂烂的白色防护服里找到了一张名片，姓名和前世的自己一样，地址处写着“A区133街54号房”。

    苏薄看了他惊慌失措的脸一眼，戏谑地笑了声便将男人丢到了一旁。

    “A区这期的基础智械不是已经给他们运输过去了吗？”

    随即一道没有语调的机械音问道：“13354？”

    苏薄以为自己终于死了。

    “C区又来人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时间都变得慢了。机械的轰隆声变成了苏薄唯一能判断时间的标准，它们像是时钟的秒针，规律地响动着。

    她陨落的突然，又活的突然。

    算了，先找个能睡觉的地方。

    电光火石间苏薄只来得及拧断了一个蓝衣人的喉咙。

    “也不知道这次要废多少个劣等种。”

    它的蟹足约有两个成年人那么粗，正在不规律的挥动着。

    苏薄的白色工服让她很好的融入了那群刚从铁房里出来的人当中，但苏薄并不在意周围的人，她只是专心的数着经过的房子数量想找到住处好好躺躺。

    醒过来的苏薄发现自己被关在了箱子里，四肢被不知名的软管捆住无法动弹。

    她在最后一次任务里选择拿着改造过的加特林和反抗军的首领同归于尽，然后结束了忙碌且手染鲜血的一生。

    苏薄简单查看了一下头盔之后就带上了它，因为职业原因她习惯了将自己的脸遮住，但似乎又想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个杀手了，她又将头盔摘了下来。

    街道上倒是干净，只是空气里充斥着机油的气味，并不算好闻，天空被机械臂的蓝绿色光芒映得诡异。

    “谢谢。”

    她心满意足地昏了过去。

    这具新身体看上去瘦削且没有丝毫力量感，四肢纤细得像冬天没有生机的树枝，脏兮兮的手腕上还冒着两截螺钉。

    “叮——”

    先前苏薄感受到的白光来源于它足尖的巨型灯泡，一道道灯光随着它挥动的蟹腿变换着方向。

    苏薄有点烦躁，她躺在地上不想动弹，上辈子的种种经历从脑子里走马灯般划过，当牛做马做了一辈子杀手，现在的她仿佛承受了一辈子的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黑暗中苏薄回忆着放倒她的蓝衣人的脸，但由于他们都带着头盔苏薄并不能确认那几人的长相。

    在一个被称为地下区的地方，在一具16岁孱弱少女的身体里。

    “13354，建议你不要反抗，否则我们会将你的意识和身体强制断开，这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对你的脑意识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每个房子都是一个模样，房子背后是轰隆隆的机械臂，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远远看去，机械臂和房子组合在一起，好像一只只排列整齐张牙舞爪的螃蟹。

    忽视房间里其他奇怪的东西，正准备躺上床的苏薄听见房门突然被敲响。

    天空是映着绿色灯光的黑色，一望无际的黑。没有月亮，更不见阳光。

    苏薄疲惫地躺在扣押仓里不想动弹，感觉自己仿佛一具被抬棺上路的尸体。

    为首的蓝衣人见苏薄摆出了防御性的姿态，诧异她有反抗意图的同时还是选择先对她进行警告。

    没有再理会男人，苏薄将额头触碰到铁门上，一阵电流从脑内划过，激得她下意识握住了左手。还没等苏薄抬手，她便听到了铁门挪动的声音。

    苏薄搜索完房间之后只找到了一个外观发旧的头盔。

    苏薄躺够之后还是站了起来。

    还不等人回答房门便被暴力破开，一群蓝衣人涌进来，为首的蓝衣人面前漂浮着一块面板，他一边用手操控着面板一边看着苏薄用奇怪的机械音说道：“13354，经核查你已经三日未完成蓝械制造厂的工作指标了，很遗憾的通知你，你即将被制造厂带走进行检查处理。”

    苏薄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房间内比外表看上去还要矮上一些，可能刚刚一米九左右，不仅如此，房内非常简陋，一张床，一个灰色的储物柜，和一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在里面的玻璃高柜，柜子呈圆柱形，上面开了一个能供人进出的口子，旁边链接了三根软管。

    苏薄被蓝衣人挟持着走到了蟹嘴处，之前那捆住她的软管似乎在她手上注入了什么东西，此刻她手脚发软，没法找那些蓝衣人的麻烦。

    她记得坠落的风声，也记得组织首领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来帮帮忙，朋友。”苏薄恹恹地说道。

    房子背后的机械臂渐渐停止了无规律的挥动，这些由铁房和机械臂组成的螃蟹一样的建筑好像渐渐死去，大张着嘴巴，吐出一个个带着头盔的白色制服的人。

    扣押仓里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

    而那些

    “怎么开。”

    “这是哪里？”

    它们之间仿佛完成了一场生命的转移。

    外面的白光刺得她眯起了眼，随后苏薄被两个身材矮小的蓝衣人从扣押舱内拖了出来，还来不及反抗，稍微适应了光线的苏薄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挑了下眉。

    扣押着她的蓝衣人还不知自己躲过一劫，他们敲了敲蟹嘴边缘，对着浮现出的蓝色屏幕输入了什么，然后螃蟹的蟹钳便向他们伸过来。

    整个房间内充斥着苏薄在街道上闻到过的机油味。

    “听说是上城区那边新开发了一种游戏仓，C区这期的智脑制造指标往上升了。”

    那是一个数十米高周身泛着蓝光的螃蟹型建筑，矗立在空旷的土地上，四周没有任何其他的建筑和光源。

    虽然她口中唤那人为朋友，但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友好。

    仓门被人打开了。

    四个蓝衣人带着苏薄走了上去，蟹钳重新申起，举过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头顶。

    站在苏薄一边的蓝衣人仿佛被触发了程序的人工智能一般，看也没看苏薄便用平淡的电子机械音解释道：“蓝械制造厂，生产安全最有保障的地方。”

    “咔嚓”一声，听起来却格外亲切。

    制造厂里的空间比苏薄想象中的还要大上许多，数不尽的陌生器械排列在其中，只留下两个人宽的小路供人通行，这些小路每走二十步便能看到一个分叉口。

    “亲爱的劣等种们，恭喜你们完成了今天的指标，蓝械制造厂的建设还要各位继续努力，希望明天的你们能够再接再厉，让A区成为地下区最伟大的机械制造区。”空旷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声情并茂的人声。

    苏薄将名片捏在手里便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铁房子，那么多房子，竟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眼前从未见过的景色让苏薄提起了点精神。

    但人类的手上怎么会打着螺钉。

    但此刻苏薄内心死寂地闭着眼，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心跳声，她知道自己失败了。

    那尖锐的蟹钳分解重组慢慢变成了一个宽敞的平台，停在了苏薄和蓝衣人们的面前。

    男人抽回了自己被苏薄抓痛的手指连忙解释道。

    这只钢铁螃蟹没有眼睛，眼睛的部分被巨大的环形电子屏幕取代了，上面写着“蓝械制造厂”五个大字，后面滚动着“给劣等人赋予新价值的优质制造厂，下城区第一安全制造厂”的标语。

    苏薄可不喜欢有人指着自己。

    啧，最好别被她认出来。

    随后她打量着眼前一座座低矮的铁房，和铁房后那些轰隆运作的机械臂沉默。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用枪口怼着任务目标的身体从军事大楼跳了下来，她甚至记得在跳起的瞬间，末世的带着辐射的异变光线将她身体灼伤的感觉。

    虽然她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感激，但男人还是急忙冲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然后小步跑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苏薄看向周围跟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是那些铁房子。它们好像突然活了过来，伴随着奇怪的唰唰声房门一个接一个的打开，每栋房子的门口都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工服带着圆形头盔的人，随着第一个人走出房门，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开始走上街道。

    苏薄在黑暗中试着扯了扯手上那两颗从她醒来后便一直看不顺眼的铁钉，却发现它们似乎和她的皮肉长在了一起。

    苏薄看向了隔壁的铁房，那里正站着一个准备进门的男人。

    苏薄在脑子里回忆着刚才蟹钳升到高处时的场景，A区的街道从空中看去狭窄又笔直，没有规律的相互交错着，像是被人随手弄掉的一把细面条。

    她指了指自己眼前紧闭的铁门，面无表情地望着被拖过来的男人。

    等走到第54号房的时候，眼前紧闭的铁门让她犯了难。

    男人被苏薄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指了指苏薄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指。

    她闪身到了那人背后，一把扯住了他白色的工服，拖到了自己门前。大抵是因为醒来后经历的事情太不如人意，苏薄现在最缺的就是耐心和友善。

    那道人声好像感情过于充沛了，反而有点失真。

    她试探地动了动，这具身体的关节似乎有点卡顿，动起来咔咔作响，仿佛很久没有上油的机械。

    苏薄当然不会听从警告，她冲上前去三两下便放倒了两个蓝衣人，刚准备夺过为首的蓝衣人手上的面板，却不想蓝衣人快速地在面板上点击了两下，苏薄大脑随即感到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