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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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棠接过来一看，淡淡的花香传入口鼻，那居然是一小包鲜花饼。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我说什么，你听懂了吗？”

    阿公去的早，阿婆一个人将三个子女抚养长大。

    “夏棠。”

    “就是啊，再晚一点儿，你那个兵哥哥该在门口等急了！”

    夏棠原本温暖熨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包括高考，包括工作，包括……和谢明辉结婚。

    可后面才知道，那两个子女，是因为鄙视阿婆是“农村人”才不愿意来的。

    要说整个夏家，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这个夏大芳了。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秦越大跨步走过来，身板挺拔，像一只行走的标枪。

    可下一秒——

    上工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夏大芳这才从记忆里，勉强翻出关于这个孩子的模糊记忆。

    “可是……”秦越的浓眉皱了起来。

    秦越不明白，他是“人”这件事有什么好怀疑的，却也配合的微笑：

    “就走了，你们先去吧。”

    她晃了晃头，重新端起长辈的架子：

    具体是哪里她不清楚，但她刚刚让自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如今又同意和自己去吃饭，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失去掌控的危机感。

    “人?”

    她明明看到了秦越，眼神却都不往他的身上瞟一下，只盯着夏棠，表面柔和，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强硬：

    但最后养老送终的，就只有她的父母。

    “我信啊。长辈的话，我最听了。大姑您不也是吗？”

    正要说什么，手却被身后轻轻的拉了一下。

    不过幸好，夏大芳也不傻。

    她将已经捡拾完整的贝母都放到筐里，又将车床收拾整齐，这才解下白袖套和围裙，慢悠悠的往出走。

    夏棠回过头，却见到个穿着格子裤黄衬衫的中年妇女，跨着四方步就向着她们走了过来。

    “小棠来了。”

    “夏棠，结婚可是人生的大事儿，你可得谨慎着点儿，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鲜花饼毕竟管不了饱，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药材厂的食堂打饭。

    所以很多事情上，她依赖于她的意见。

    “夏棠，还不走吗？”

    “你叫我大姑作什么？”

    去夏大芳家的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夏棠却拉了拉身边的青年，故意让他站出来一点儿：

    她停顿了片刻，见夏棠依然没搭腔，便故意叹了一口气：

    夏棠的笑容不自觉的浮现在脸上。

    见到她之后，便献宝一样将手里的吃食递给她，卧蚕鼓囊囊的：

    “大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秦越，也是下崖子村的。”

    明明在外头跟她说话都挺正常的了，有时候还像小时候一样，爱说些话逗她。

    那时候，父亲一下班，便经常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给她和母亲的鲜花饼。

    “姑父。”

    她就知道，只要把阿婆搬出来，夏大芳便说不出话了。

    她看着男人耳朵微微泛红，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要不你先回去，我今晚和大姑去吃个饭。”

    也许……确实有这么个孩子，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和夏棠站一起。

    “嗯。甜的。”

    夏棠拉了拉他，等他低下头，便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个地址。

    夏棠也不恼，继续笑眯眯的说。

    “他不是随便的人，我认识他，比认识谢明辉早多了。大姑你知道吗？小时候，阿婆还说过，让我嫁给他。”

    鲜花饼是云城的特产。

    小时候她不爱吃的，他便会接过来丢进嘴里，村里的人笑话他总爱吃剩的，他也丝毫不在意。

    “大姑，我今天约了人了。”

    一开门，满屋子的白色雾气飘散开来，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井然有序的房间，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

    “你阿婆年纪都多大了，说这些，你也信？”

    “我晚上不知道要多久，要是太晚，你就过来接我。”

    夏大芳气鼓鼓的，却将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一句“大姑”瞬间让夏大芳的脸变得铁青。

    身边响起工友们调侃的话，夏棠轻轻将手里的贝母放到车床上，揉了揉有些酸的眼睛：

    “好几天没见大姑了吧，走，去大姑家吃饭去。”

    “好吃吗？”

    是夏大芳。

    夏大芳的语气十分严厉，伸手就想要把夏棠给拉过来。

    “给。我们同事说女孩子都爱吃这个，你尝尝。”

    夏大芳气的直跺脚，声音严厉得像是在训人：

    秦越不知道夏棠心里头想什么，只是想快点到她身边。

    “自己去吃饭吧。”

    他其实心里，觉得这甜甜的味道，更像夏棠给他的感觉，但是他没好意思说。

    虽然夏棠始终是那副温柔的模样，但夏大芳却敏锐的感觉到，眼前的侄女，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白皙的脸更是添了淡淡的红。

    夏大芳气不打一处来：

    “夏棠，我正要去找你。”

    夏棠不免笑了。

    他回过头，却见到夏棠正微笑着看他：

    但是看到秦越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反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秦越似乎从小就这样。

    夏棠曾经以为，她是唯一心疼她的那个。

    夏棠还记得每年四月鲜花饼大范围上市时，满城飘的花香味儿，像是春天递过来最温柔的邀请信。

    她这个姑父总

    两人同处一室，夏棠心里头也紧张。

    说不上来秦越是犯傻还是什么别的。

    可是既然鄙视，为什么又要从阿婆身上，拿她辛苦挖野菜卖药材换来的钱呢？

    夏大芳这才勉为其难的看向秦越，眼神却十分不对付。

    倒是虞文熙，见到夏棠进来，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打招呼：

    夏棠拨开油纸包，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酥脆的外皮破裂，浓郁的花香瞬间迸发了出来。

    “夏棠，你是跟他走，还是跟我？”

    外皮是面粉，里面的馅料则用的是玫瑰、玉兰等本地花卉，加入冰糖、花生、芝麻等配料，用料和用料都很考究，味道更是一绝。

    可后来，夏棠才明白，夏大芳对她的好，就像是包裹着彩色玻璃纸的廉价糖果，她却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包装，误以为是手捧到了无上的珠宝。

    秦越便接过纸包，将剩下的扫进嘴里。

    她歪着头问。

    两人就这样沉闷的，走到了夏大芳的家。

    夏棠吃的很香。毕竟胃口不大，吃了一个，便吃不下去了。

    秦越不知道如何形容嘴里头的味道，只能言简意赅的说。

    仿佛玫瑰花的生命力都被浓缩在小小的鲜花饼里，再一瞬间充斥她的每一个味蕾。

    “您也回过下崖子村，当时，我就叫你大姑。您不记得了吗？”

    她对其他的小辈总有种不耐烦的神气，就算是看到夏冬，那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夏棠点点头，看着这个阔别已久的姑父。

    “听懂了。”

    一直到铃声催命一般的在头顶上响起，夏棠方才意识到，居然到了放工的时候了。

    她想要拉夏棠，但偏偏秦越个子高，像个墙一样挡在夏大芳的面前，让她无从下手。

    夏棠笑眯眯的继续向前走。

    他嘴张得大，但动作却很干净，整齐的白牙咬在饼身上，随便一用力便咬下一大块，两三口便吞了下去，让别人看着都特别有食欲。

    很长一段时间，夏棠觉得，父母死后，家里最疼她的，就是夏大芳。

    夏大芳想要骂人，却听到夏棠继续说：

    香甜的馅料和香浓的香味，是童年最甜的回忆。

    秦越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兴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恶意，一时还没有说话。

    夏棠笑眯眯的说，“大姑这是夸秦越长得好。”

    秦越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夏棠面前：

    可看着夏棠恬静的侧影，夏大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但只要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个锯了嘴的葫芦，就连手脚都像是刚刚安放好的一样，不知道该放哪好。

    秦越的脸也凝重了下来。

    “没事的。”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和那个云大的老师谈得好好的？怎么如今又换了这个人了？这人是机械厂的吧，土里土气的样子有什么出息，你可不能因为光图他的外表，就把大事儿随随便便定了！”

    从前夏棠还觉得，阿婆喜欢她爸妈，养老送终的事落在他们身上也正常。

    虞乐乐正坐在椅子上看黑白电视机，看到有人进来，头都没有转一下。

    却不是因为她对她不好，偏偏是因为她的“好”，才让她更难以面对她。

    那种香甜，甚至冲破了几十年的回忆，让她瞬间回到了曾经那个温馨的，有父母在的家。

    说话之间，夏大芳就到了两人面前。

    夏棠心想，如果夏大芳真的要对阿婆不尊重，那她后面还有话讲。

    但她却实在对她很好，每次见面都给她带些小玩意儿，问她成绩，称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