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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格外寂静,他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胸腔。

    谢劲舟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没说话。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摆着两张单人床,谢林乔的靠窗边,他的靠门,靠墙的地方摆着衣橱,床对面放了两张写字桌,再摆不下其他大件。

    洗完澡,回到房间,谢劲舟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额前的水珠滴落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一路蜿蜒而下,没入紧实的小腹。

    谁都走不进他的心。

    她醒了?

    谢鸿运抬手就朝谢劲舟挥拳,挥出去的是醉拳,被谢劲舟狠命拽住,用力将人往后一推,推得谢鸿运踉跄地退后几步,差点摔倒。

    她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听到楼下响起叫骂声,立马跑到阳台上去看。

    谢劲舟掏出手机,翻到余夏的聊天框,看到她给自己发了十几条短信,都是一堆废话,什么“男朋友,你吃饭了吗”“男朋友,你今天还去网吧吗”“男朋友,你怎么不理我”“男朋友,我想你了”……

    即使在楼上,驰路还是闻到了随风飘散开的浓重酒气。
    谢鸿运手里拎着个酒瓶,走路走得摇摇晃晃:“谢劲舟,老子用得着你管吗?”

    直到肚子咕咕叫,她才站起身,一看时间,八点四十。

    她朝谢劲舟看去,看到他黑色背心上印着几道粗粗的痕迹,肩膀上有几道深深的红痕。

    ……

    她没醒,在说梦话。

    她刚跑下去,看到倚靠在门边的谢林乔,她的身体紧紧绷着,手里拿着弹弓,用一双愤怒的眼睛望着谢鸿运,用力地拉开弹弓,精准地将一块小石子狠狠击中谢鸿运。

    谢劲舟身体僵了下,好一会儿才想要拨开环在他腰间的手,但怎么也没拨开。

    车棚里悬着一盏黄色的小灯泡,被擦得干干净净。

    谢劲舟一开始纵容她,等她越长越大,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她同一张床,得分开睡。

    他想走,谢林乔转了个身,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把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

    他得放手,让她学会一点点长大。

    过了几分钟,驰路没有任何举动,也不说话了,谢劲舟才下床,把她拦腰抱起,轻手轻脚地抱她回房,帮她盖好薄被。

    家都落魄了,这花钱还没收敛!

    来来去去了多少,他已记不清,很多连名字、长相都忘了,雁过无痕。

    晚归的谢劲舟开着他那辆深蓝色重型摩托车回家,为了不打扰家人睡觉,停到邻居家时便停下来,推着回家,放到了车棚里。

    他身边从不缺女人,莺莺燕燕无数,谁见了他都想往他身上贴。

    这人的劲儿还挺大。

    “你敢推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谢鸿运从裤腰上抽出腰带,绕过谢奶奶用力往谢劲舟背上狠狠甩去,传来打在身体上的闷响。

    道理一天天地给她灌输,谢林乔次次嘴上答应,但依然想跟谢劲舟一起睡。

    谢劲舟感到心像被人重重击打了下,生出一阵钝痛。

    “余夏,老子告诉你,以后别来烦我!”谢劲舟狠狠道,“你再打一通电话试试!”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

    老妈在世时,谢林乔就爱这样枕着她的胳膊睡觉。

    之前几次,可从来没醒过。

    人总要学会长大,他的纵容,不能让种子发芽,也不能让花骨朵绽放。

    怀里的人把他抱紧了,脑袋埋在他紧实的胸前。

    等到第三遍时,谢劲舟烦躁地接了,电话那头是哀婉哭泣的女声:“舟哥,你就因为驰路,要跟我分手吗?”

    也不怪谢林乔不善待驰路,她很爱她的哥哥,但现在有人霸占了她哥哥的房间,她不乐意。

    看到这样的谢林乔,谢劲舟心里像被无数虫子抓挠着难受。

    谢鸿

    “还有更狠的,他/妈就是被他爸给杀死的。”

    这车他知道,价格不菲。

    “杀死的?杀死的怎么没被抓去枪毙?”

    *

    *

    他躺到床上,一阵困乏袭来,很快沉入梦乡。

    驰路皱着眉,声音发哑:“不要抛下我,我会很乖的。”

    这次,虽然谢林乔讨厌有人霸占了哥哥的房间,但能跟哥哥在同一个房间,给她带来莫大的心安,好像又让她回到了小时候,她的哥哥一直在身边,一直在守护着她。

    他弯腰轻轻地抚平她眉间的每根褶皱,看到她舒展的眉眼,轻声说:“阿驰,舟哥不会抛下你。”

    这时,谢奶奶走了出来,拦住谢劲舟:“小谢,你听奶奶的话,别跟老谢一般见识。”

    余夏继续带着哭腔说:“舟哥,是我错了,我不该叫人去教训驰路,你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舟哥,你说句话,好吗?”

    驰路看到谢劲舟从谢鸿运手里夺过腰带,狠狠地扔远了,朝他的肚子用力踹了一脚,直接把人给踹地上。

    刚想走,手腕被她一把抓住,吓得他猛然怔住。

    感受到腰间的手松了,谢劲舟才得以转身,他望着她,把她落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地往后撩了下,轻声喊她:“阿驰。”

    谢鸿运捂着肚子嗷嗷叫,边叫边大喊:“快来看啊,这儿有孽子要杀人了!”

    一句句都传到了驰路的耳朵里,她听得心里一沉。

    他看到车龙头有些歪,走过去把车龙头弄正。走近了看到车身上有些尘土,拿出抹布擦干净。

    “就是啊,你看到他老子那坡了的腿吗,就是他儿子之前给打断的。”

    紧接着又发去一条:从现在开始,老子不再是你的男朋友!

    谢鸿运疼得直咧嘴,怒目圆瞪地看着使坏的谢林乔,拿着腰带就要去打谢林乔:“小兔崽子,你竟然也敢打你老子了!”

    半睡半醒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人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贴着他的后背,轻轻说着:“奶奶,我没有家了,但有人愿意收留我,他叫谢劲舟。他好像没有那么坏。”

    贴着他的身体温软,每一处都散发出玫瑰花香,一阵阵扑进他的世界。

    *

    《蝴蝶飞过一叶舟》

    谢劲舟不依她,死活让她回自己房间。

    没人上前帮忙,有的是拍照的、录像的、窃窃私语的。

    “这家人哪像过日子的啊,父子俩经常打架。”

    ——《孤舟难行》

    谢劲舟等谢林乔睡安稳了,才抽开自己的胳膊。

    他的身体腾起一阵阵燥热,热得他口干舌燥,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他掀开蚊帐,把一条薄被子搭在她的肚子上。

    「我不介意站在光的这一面,但总有人将我拖进深渊。」

    他家的房子跟其他人家的都不一样,没有围墙,门前就是路,邻居,路过的,纷纷凑过来看这场伦理大戏。

    先填饱肚子再战。

    他给她发过去一条信息:别惹驰路!

    老妈离世后,谢林乔无数夜里都哭着醒来喊“妈妈”,可她再找不到妈妈了,就抱着枕头去找谢劲舟。

    谢劲舟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驰路,感受到她的体温,灼热的,似要将他坚硬的胸膛灼穿。

    那次,谢林乔抱着枕头,哭着鼻子骂谢劲舟“坏哥哥”“坏哥哥不爱我了,我也不爱坏哥哥了!”。

    后来,谢林乔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睡。

    谢劲舟拎着谢鸿运的后衣领,把叫嚷着的他往屋里拖。

    陌生号码给他打来电话,他挂掉,对方又打来,他又挂掉。

    “这么狠?”

    从此,陌路。

    之前,他看到这些信息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着,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眉头紧紧蹙起。

    这就是谢劲舟的家?

    谢劲舟睁眼,侧头去看,借着照进来的些许月光,看到了一张漂亮绝伦的脸,睫毛又浓又长,在眼睑下方映下一排阴影,小扇子般。嘴巴丰满,唇线分明,中间有一颗很好看的唇珠。

    “谁知道啊。这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这家人远点。”

    她安静时的模样,少了傲然、妩媚,宛若降临人间的白色蝴蝶,翩跹而至,洁白无瑕。

    他摘下头盔,放好车,刚想锁好车棚,瞥见一旁的自行车。

    这是第几次了,她走进这间房,爬到他床上抱他了?

    夜晚的芳町镇陷入寂静,偶有几声狗吠,夹杂着几声猫叫。

    谢奶奶看着谢鸿运,无奈地蹲到地上抹眼泪。

    谢劲舟走到两张床中间,看着蚊帐中睡着的谢林乔,开着风扇,没盖被子。

    不到七点,驰路便醒了,洗漱完,开始做暑假作业,把做错的题,一一拍照,等做完一遍,对着拍照的题再做一遍,做到会了为止。

    谢奶奶走到谢鸿运身边,要把他拉起来,他却像个老赖似的,躺在地上不起来,嘴里喋喋不休地骂着,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活脱脱一耍酒疯界的翘楚。

    驰路看得眼睛有些刺痛。

    发完,他毫不犹豫地把余夏拉黑了,连同她的电话号码也加入黑名单。

    当擦到扶手时,猛然停了下,那儿有一块漆掉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一沉。

    楼下正上演着家庭伦理大戏,她是楼上看戏的人。

    驰路心下一跳,做不了看戏的人了,连忙蹬蹬蹬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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