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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说出刚刚的劝告已经耗费了女孩全部的耐心,她看死人似的看了眼都郁,拍了拍她的肩膀,“下辈子眼睛擦亮一点。”

    说到最后,东识玖忽然站起,双臂交叉抱在肩膀,做了个自己抱住自己的姿势,闭上眼,嘴角勾起酣睡般的香甜笑意。

    女人激动地攥住都郁的手腕,欣喜的话说到一半,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对方反应的不寻常,像机器般卡顿了一下,脖子一点点向上弯折,声音如常还带了点委屈:

    看来一个邪神是不会成为另一个邪神的信徒的。

    看来对方选择这间酒吧不是偶然,这里就算不是他们的聚会场所,也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打掩护。

    忽略东识玖僵硬的表情,光听声音中的委屈,都郁竟然找不到一丝异样。但一个死人,怎么会约另一个死人在酒吧见面呢?

    东识玖恨铁不成钢地一拍桌子,冷笑道:“每个月发钱算什么,小五你只要加入我们,你欠的五百万信用点,我们都能帮你解决……”

    “小九,我是信你的。”

    东识玖收回手,粲然一笑,脸上僵硬的表情竟然自然了不少,“神迹就在眼前,凡人自然会惊疑,你没有见过吾神的荣光,当然会怀疑我。”

    东识玖目光呆滞了几秒,像是过载的机器,半分钟后才像被踩了尾巴的流浪狗,气急败坏地骂道:

    她的问题比东识午还严重得多。如果说东识午是被沉重债务和精神上的绝望逼死的,东识玖就纯粹是被身体拖垮的。

    “小五,我跟你说,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我们不是前几天还见面了吗?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九啊?你以前不是还开玩笑我们俩是九五至尊吗?”

    瞥见都郁控制的东识午后,女人脸上的僵硬没有消失,古怪的狂喜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扩散,灯光倏然离去,那双棕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这是逐日之城最顶级的医疗团队都做不到的事!

    好在周围一片群魔乱舞,东识玖的动作不算突兀。都郁眼神古怪,总算知道了东识玖叫自己来的目的,她想把自己也拉进她信仰的邪/神教会里!

    不考虑资金,以逐日之城的医疗水平,断肢重生都是需要耗费数个月的大型手术,东识玖怎么可能几天就恢复过来?

    不仅仅是双手,都郁视线扫过,眼睛、烧伤、旧疤,东识玖身上的旧伤全部消失不见!

    视线隐晦地扫过几个一直盯着这里的人,都郁在心底摇头。

    毕竟这里消失个人再寻常不过了。

    “咦,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错,都郁刚刚在光脑上收到的邀约,正是来自对面满脸僵硬,声音委屈的东识玖,一个死人!

    然而都不用都郁压制,灵性动弹了几下就没了动作,像是跟那无形中的存在懒洋洋打了个招呼又继续躺下。

    东识玖迟疑地发问:“那……你信仰的那什么聆听之主呢?”

    都郁已经开始翻找东识午的收款码了,听到东识玖语气转变的后半句话,意兴阑珊地停止动作,左腿横放在膝盖上,在心里“啧”了一声。

    都郁的小实验很快有了结果,她看着东识玖的身影消失在三楼某个办公室,心里有了计较。

    “神名不可轻念,我只说一次,小五,你可要听清了——吾神,名【靡靡音】。”

    “朋友?”

    眼前坐着的女人打断了她的话,吞了口口水,似乎面临什么两难的选择,声音犹豫:“可是,聆听之主教会的人说,加入他们后,每个月都能领三百信用点欸……”

    都郁瞳孔微微一缩,自然不是因为东识玖话里涉及到的邪/神,而是因为她举着酒杯的手。

    都郁眼睛眯了眯,朝女人走去,一手按在酒桌,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坐着的女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心里古怪,都郁也豁然起身,抓住东识玖的手,目光灼灼,语气哽咽:“既然如此,我也不伪装了,小九,我今天来,也是带着我主的任务来的!”

    “靡靡音?”

    她更是在之后的事故中受了重伤,几乎全身瘫痪,之前换的义体在事故中严重损坏,几乎无法使用。

    东识玖似乎在都郁质疑的眼神中坐不住了,她看着都郁念完靡靡音的祈祷词,犹豫地摩挲着酒杯,一咬牙做了决定,“吾神会奖励你的虔诚,小五,你等我一会儿。”

    “哼,议会的走狗不断封锁消息,追杀吾神的虔诚信徒,你没听过吾神的名字也情有可原,但现在回归乐土的唯一路径已经显现,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念出祈祷词后,容器中的灵性动了动,都郁倏然感知到无形的虚空中,似乎有什么庞大的存在投来了注视,注视如有实质,吸引诱/惑着灵性。

    都说人在信仰邪神的一瞬间心智就会被扭曲,六亲不认都是说的轻了。如果今天来的是东识午而不是都郁,她拒绝东识玖的传教后很可能都走不出这间酒吧。

    《在赛博世界靠合成登神》

    “‘聆听之主’?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保不齐是谁瞎编出来骗钱的,小五你可不要被骗了。”

    她在工厂干了二十年,为了绩效贷款换了相应的双手义体,义体债还没有还完,她又在工作中失去了左眼和小半部分你后脑,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有了严重的后遗症。

    都郁脸上做出犹豫状,“我信仰的那位是伟大的聆听之主,听上去就很厉害。小九你信仰的是谁?”

    都郁感知中,那道视线停顿了几秒,似乎非常诧异地来回扫视了好几趟,毫无收获后才不甘心地消失。

    女人犹豫不决的眼睛骤然被点亮,她迫切地前倾身体,一把抓住东识玖的手,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小九,我愿意!我愿意加入的!快让我加入!”

    东识玖话没说完被噎住,都郁一扫刚刚的犹豫,双眼中满是欣喜,她的声音莫名降低,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这骗术太老套了!她们怎么不给你发点鸡蛋呢?”

    “好,小五,你现在也是吾神的信徒了!吾神的恩泽一视同仁,不会辜负每一个信徒……不过你现在刚加入,你还得向吾神证明你的虔诚。”

    都郁嘴角抽了抽,你的神知道你这么努力,传教都传到另一位邪神头上了吗?

    都郁敏捷地捕捉到了女孩眼里的忌惮,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约了朋友,她临时有事。”

    “哦对了,是我忘了。”

    见都郁迟疑,东识玖声音里掺杂着些许烦躁:“小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来劝你,其他人想要觐见吾神……”

    都郁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小五,你来了!”

    一道矮小的身影从洗手间里出来,没看清脚下,险些踩到一只破烂的绿拖鞋。

    “那算什么东西,怎么比得上五百万信用点啊!小九,我现在就加入,五百万哪里领?”

    东识玖没察觉到都郁反应的不对,拽着都郁坐下,悄悄附在她耳边,举起酒杯,压低了声音:

    两人各自讲了过去的二十年,在东识午离开时,东识玖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已经开始回光返照了,如果不是天降一个上城顶尖医疗团,东识玖怎么可能坐在这里跟自己讲话?

    东识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都郁,声音压低,明明音色没变,她的声音却莫名好听了不少,普通地说话都像是在哼唱:

    吉祥标看那只绿拖鞋看乐了,提了提裤子,与坐在座位上的都郁对视了几秒,挥挥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想死就滚远点。”

    事实上,压倒东识午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她在东识玖公寓里的谈话。

    “是的,我过去三十年受人蒙蔽,蠢笨不堪,可吾神没有嫌弃我,反而仁慈慷慨地赐下神迹,治好了我这身血肉之躯。”

    听到这句,东识玖的愤怒稍微缓和了几分,身后影子中躁动挣扎着的东西也缓和了下来,眼珠上下转动,僵直了几秒才坐下,神情中的狂热减少了几分:

    都郁晃了晃杯中冒着浮沫的酒

    东识玖见都郁明白了,满意地坐回去,抬起下巴,“这都是吾神的恩赐!小五,别听议会那群吸血鬼的,这都是他们对吾神的嫉妒和污蔑!这个城市已经没救了,只有信仰吾神才是唯一的救赎。”

    如果说东识午喝的过量致幻剂,还有丁点儿及时发现抢救成功的可能性,在东识午的印象中,东识玖必死无疑!

    在东识午遇见她的时候,她为了天价医疗费疲于奔命,就连负责人体实验的黎博士都嫌弃她,直接否掉了她的申请。她已经走投无路,连最后一支营养液都是东识午提供的。

    “你是谁?”

    东识玖似乎都懵了,都郁的反应不对啊,哪有面对邪/教徒传教,反手掏出另一个邪神的?

    “吾神?”

    东识玖险些被都郁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她抽了抽手,没从都郁的手中抽回,压下心底不断涌出的古怪,压低了声音:

    “真的吗?!”

    都郁这次不用假装,她是真的没听过这个名字。

    女孩垂眼看着桌上的两杯酒,肩膀抽动,嗤笑了一声,“把你推进火坑的朋友吗?”

    “胡说,都是胡说!人世苦楚,唯有乐土才有真正的欢愉,只有吾神才是唯一的神,小五你不要被邪神骗了!”

    “哦?是吗?”

    东识玖的手回来了!

    “这城市上下沆瀣一气,只有我主会带来最终的救赎。”

    切,画饼啊。就说都是邪神,你靡靡音凭什么这么有钱。

    手指稍粗,关节凸出,指腹依稀可见粗茧,这就是一双正常的普通工人的手,不是几天前那双皮下积液溢出,失去拟态功能的蓝色仿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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