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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宝阁这边,颜姝没想着走,她出了气也挣了银子,心情愉快地又看了许多漂亮的东西,拿秦相宜的二百两买了两副耳饰。

    颜姝笑吟吟地接了,拿出三张来递给桑荷:“去,咱们还没给钱呢。”剩下的一张,她递给清露,“收好。”

    经历刚才的场合,郑氏和郑云淑都对颜姝的本事有了新的认知。

    秦相宜被打动了,但她倨傲依旧。眼风鄙夷地上下扫一眼颜姝,吐出两个字:“俗物!”随后,她走上前去从店娘子手中夺走装入锦盒的花簪,吩咐丫鬟,“喜鹊,拿钱。”

    《娇纵美人》

    跟在秦相宜身边的,不是她的丫鬟婆子,就是她的好友,她们自然向着她说话。

    可如果卖给颜姝,又得罪了秦相宜这尊大佛,损失一位有权有钱的主顾。不仅如此,秦相宜可能也不许身边的朋友再来,珠宝阁损失惨重,同样对店铺的经营造成重创。

    尤其是郑云淑,她也曾跟着郑氏参加过多次贵女云集的场合,类似秦相宜这种身份的天之娇女,莫说结识,她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身份有别是其一,更要紧的是郑云淑脸皮薄,又没胆量,不知道怎么与身份高于她的人有来有回,平等地结交。

    谢容华身为已婚妇人,见过的世面比颜姝多。她看女儿喜欢这处,自己也觉得不错,适合宴请,便点头应了,领头走近。

    可颜姝不是软柿子,怎么能让人这样踩在头上欺负呢?更要紧的是,她要是一声不吭就退让了,低微懦弱,被人看不起,将来的人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至于毓宝阁的人,不但不会阻挠,还会感谢颜姝解围。

    郑氏简短的三句话,让谢氏由衷倒吸了口气。按郑氏所说,这国公府的一家子人人底蕴雄厚,放在一块,除开皇城里面,还能有谁家比得过奚家去?

    “知道的,母亲安心。”不知道是不是舅母方才介绍国公府的语气太凝重了,此时颜姝的心也突突地跳。她想过京城错综复杂风波不平,但乍一听到与皇帝有关的,对一介平民的冲击,不啻于忽然有夺命猛兽扑面袭来,一瞬生死。

    酒楼名为听泊筑,并不像途经的太丰楼那样,巍峨高达五层,气派又热闹。这里临着河畔,楼外有长段的篱笆与花田隔开,僻静清幽。站在外面,能听到从打开的支摘窗飘扬出来的丝竹声。

    颜姝的提议,让毓宝阁的伙计们和这群气势汹汹的贵女措手不及。秦相宜英气的眉头微蹙,盯着颜姝的视线减淡了攻击性,转而变得古怪。

    与郑云淑走得比较近的,多是与她身份相仿的,或者不如她的。

    再说,如果颜姝不松口,毓宝阁也不敢反悔,她总不能明抢吧?

    京城这些茶肆酒楼颜姝没吃过,她挑来替颜家宴请舅父一家,要找上乘的,只能先论眼缘,凭感觉。时辰也差不多                                                了,若有雅间,得尽快派人回去请人去。

    在秦相宜如此细思时,颜姝的提议相当于给后悔的她递了台阶。秦相宜想要这支花簪,除了喜欢,更多的是想要独特、别致、稀有的东西陪衬于她。所以她不会放弃,她必须得到。花费一千二百两银子打肿脸充胖子有点勉强,变成八百两,好像可以接受。

    半天之内,刚入京城的颜家人接连碰到两家高门大户,果真是天子脚下贵人多。谢氏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不由庆幸今天在珠宝阁碰上的不是国公府的人。

    虽说得罪这些权贵倒不至于直接喊打喊杀,只怕对方心眼小,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颜姝扭头看向听泊筑的方向,那楼仅三层高,随着走远应当越看越小,但此时被心境影响,恍惚感觉那地方沉肃压人。还好伙计及时解释清楚了,没有误会没有争端。

    几人漫步再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郑氏顺着话头,同谢氏谈及国公府:“姑姐,这晋国公府,也是京里烈火烹油的鼎盛勋贵。国公府奚家,如今国公爷年富力强刚袭爵,去年辅佐太子巡疆,破获通敌的驻地将军,大得圣心。国公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太傅嫡女。那国公府的世子爷,两年前秋猎还曾救过圣驾,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默默之间,方才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气氛微妙地平缓冷却了。跟着秦相宜的贵女们看她的脸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氏越想越怕,拉紧颜姝的手,指尖用力到颤抖:“臻臻,往后在京城还是谨言慎行,吃些亏、丢些面子都不要紧,可万万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她随口问了问刚那女子是谁,却没人认识。京中往来的人不少,但划分得挺明显,文官家族之流、武官家族之流,京中人士、外来人士,不认识的人多着。既不认识,秦相宜也没在意。

    这家珠宝阁是西市最大的,正如颜姝所说,她要买,店娘子也应了要卖,买卖已经达成。如果她们反悔不卖给颜姝,交易的秩序被打乱,论贵贱不论先后,以后谁还愿意光顾?

    谢氏听伙计说了缘由,应了一句,便牵着颜姝的手回到小径路边,安抚女儿:“臻臻,我们换一家。”

    说到底,这都是一群简单的小姑娘罢了。秦相宜好面子,夸下海口说两倍的价钱买簪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对武威侯府来说不算多,她给得起,但是这么多钱只买一支花簪未免奢靡浪费。让家人知道,少不了被说教好一阵时日。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何况是处于权力巅峰的人呢。

    秦相宜刚才说不需要颜姝相让,说明她是个傲气的人。如果颜姝说“让给你”或者说自己退货,都会得罪秦相宜。前者弄巧成拙,不但不能平息争端,还讨不着好。后者会让人觉得,这东西是她不要的,秦相宜却眼巴巴地要抢。

    *

    但说卖给她,就成了二人之间的交易,转变了性质。花簪的价值拔高,也不会伤及秦相宜的面子。

    颜姝知道,这支花簪今天她带不走。倘若带走,将来这群拉帮结派的贵女不会给她好脸色,旁人若要顾及她们,也不敢与她亲近。对她影响甚大。

    秦相宜想要这根簪子,不妨让她收取点好处,颜姝就当作没见过这支花簪,白捡了钱,心里也好受。

    喜鹊从钱袋里数了四张两百两银票,走到颜姝面前,重重塞给她。

    简简单单,净赚二百两。

    “那是当然,相宜明艳万端,说是京城第一美也不为过。”

    这一上午,颜姝一行人逛了快两个时辰,因为买得太多,郑氏还派人去叫小厮来搬去马车运回府中。

    花簪被颜姝买下,再高价转手,对毓宝阁来说,生意做了,没有损失,也不会得罪人,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有权势都是轻的,如若得罪奚家这样各个都能侍奉御前的人,吃亏受罪是小,只怕命如草芥。

    巳时末,从西市所在的天福长街走到临河的集春畔,颜姝总算找到一家还算合眼缘的酒楼。

    候在入口处的伙计迎出来,却不见他说那些迎客,里面请的话。他佝偻着身子,面上带着歉意:“几位贵客,实在不巧,今日本店不迎客。”

    国公府的名头搬出来,只要不是权势更高又不满的,都会自知退让。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忘了颜姝倒卖花簪,白赚她二百两的事了。

    颜姝看向谢氏,征求问:“母亲,这里如何?”

    出了毓宝阁的门,走远了,秦相宜冷不丁地问:“我问你们,我比她还要好看吗?”

    颜姝并未觉得失落,她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就算不是国公府,也有先来后到,我们再看看就是。”

    “她哪里能跟你比?”

    在酒楼当伙计的眼睛毒辣,他看颜夫人她们穿衣打扮和气度,能猜出是哪个府邸的官夫人官小姐,为了尽快解释清楚,避免争端,他压低了声音直接坦白:“还请贵客见谅,今日本店接待晋国公府的几位主子,清场谢客,几位还请改日再来。”

    此时颜姝被舅母和母亲的话镇住,没往其它事上想,她还企盼,以后不要碰上这些动辄上达天听的大人物。

    她这番左手换右手的举动,看得秦相宜那边的人怒目圆睁。然而在秦相宜发作之前,颜姝嘴甜道:“秦姑娘生得天仙似的,这支簪子合该跟了你才不委屈。”

    再看颜姝,初来皇城的外地人,被一群京中贵女欺凌,不仅没吃亏,还倒占了别人的便宜。郑云淑刚才在一边,头都未抬,默默心想过无数次“颜姝胆子太大了”。

    秦相宜没来得及变的脸色僵住,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一群人离去。

    秦相宜听了一圈恭维,却没言语。方才那人虽然讨厌,却生了一副教人过目不忘的好皮囊。被身边人讨好的话听多了也没意思了,但是刚才那句话,不知怎么,竟很有分量,令秦相宜念念不忘,反复回想。

    此时看颜姝若无其事地买首饰,郑云淑也弄不明白,她是小瞧了京中交际圈的复杂,还是心太大不当一回事。这个秦家姑娘一看就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如果她有心整治,颜姝可就有苦头吃了。

    如颜姝预料,她并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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