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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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位还是…”

    她曾见过……

    贺兰宵讪讪一笑，道，“嫂子哪里需要我替你瞧，我都听说了，皇城传言你钟情丞相千金，既打算娶她，怀疑人家做甚，况且哥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给我找个嫂子不好……”

    袁风言嘻嘻一笑，应了一声，揽过贺兰宵的肩膀，道，“多谢义父，我与兰宵先去瞧那宝贝。”

    袁风言并未接过，反而颔首示意他收回，悠悠道，“我已经见过了，是个半梦半醒的疯子，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脸色却忽然有些难看，“可他醒着的时候，将我错认成了父亲。”

    扇子划过碧空，腾空坠落，被一只次指叠戴两枚狼牙戒的手接住，遂即，一折一折合上。

    “你不行。”贺逢英居高临下，眼神变得更冷。

    总算是送走了这吵闹之人。

    东极天镖局发家，豢养的杀手擅使镖，所用的镖通常不卖给外人，乃是千金难求的宝物，贺逢英这回也是下了血本。

    贺逢英只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便移走了目光。

    贺兰宵却转移话题道，“你怎会应了圣上的赐婚？”

    上回那袁家子都夜送自己回府之时，她便觉得对方轻功好的意外，倒像是自幼习武且定是常年苦修不曾疏于练习之人。

    贺兰宵觉得这天被对方聊的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撇了下嘴道，“左右我都站在你那边。”转身准备跃出窗外，却听见对方不明就里唤了他一声。

    却见袁风言在他的注视下冷笑一声缓缓开口报出几道药材的名字，“西地的凌霄花，东极天的朝夕草，还有东梁底下每座城独有的药材，只要是有的，我都要了。”

    袁风言的笑意却忽然淡了，“说到我这未婚妻，有些事我差点忘了和你说。”提笔在领牌册书下“流霜”二字，将墨未干的笔放在架子上，视线飘窗外，“我怀疑她是细作。”

    一般无二的人。

    贺逢英道：“你是我白玉水庄未来的庄主，应当做的更好。”转头看向义子，“东极天匠人新做的镖极好，你之前那些应该用完了吧，有空去库房挑些喜欢的，顺带去将春阁的令牌给领了。”

    “世子盛情邀请，我自然不好拒绝。”

    贺兰宵挠了挠脑袋，摸着下巴道，“我觉得……嫂子胆量惊人。”说罢又补充道，“寻常小姐见到那只和鬼一样的修罗刀只怕要原地吓晕，我当时见了那祸害也是心里一恘……可嫂子……嫂子居然还有力气抱大树。”

    “传言？”袁风言打断他，一双凤眸锐利地盯着他。“你见过她，你觉得呢？”

    袁风言敲了敲窗檐，口中喃喃自语，“朝堂，西地，东极天，又或是那传闻中隐世不出的烟雨万家畔”忽地冷笑着将那新得的好镖猛地甩出窗外，“倒不知是谁起了歪心思。”

    小沛还未见过皇城佳节，听了花灯游三字只觉得是极美的，心里油然生出几分期待。

    “抱大树？”袁风言一字一顿。

    银扇虽灵活坚硬，但要想以此对抗满是粗钉的狼牙棒却颇需技巧，是以贺兰宵使起来有些显得不称手，不过撑了一盏茶，手中扇便被对方轻巧一击，旋飞出手。

    瞧，这人一走，丞相府门前一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黑衣的杀手如寒夜黑鸦，借力跃树枝，穿梭窗门，只留下些风声残影。

    “不错。”贺逢英神情不变。

    “她还不是你嫂子。”袁风言纠正贺兰宵话里的称呼，转移话题“听闻水牢来了个新人，虽是个疯子可却是端王的旧部。”

    “不是义父。”袁风言道，“是我那被元旭帝害死的亲爹……疯子认错人正常，可乱喊的东西却不大可能是假的……”忽顿了一下缓声道，“至少得是有迹可循，我当他是酒后吐真言。”

    袁风言仔细看了下上面的人名，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见贺兰宵没有去拿的意思，便将令牌都收入怀中。

    贺兰宵止住了颤抖，脸上却并无喜色，闭了闭眼道，“这是兰宵该做的。”

    “义父，兰宵杀的修罗刀。”袁风言看着脊背颤抖，眼角几乎要沁出些泪的贺兰宵，便身子一歪又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纨绔样提了一句。

    褐鸽落地，楼下现出道黑影，在鸽腿信筒翻出字条，朝袁风言打了几个手势。

    “哥……”贺兰宵忽道，“你不必将功劳给我。”

    袁风言头也不抬，闲散道，“传闻相府千金体弱，我娶了她，端王府怕是得红白喜事一起操办。”抬起眼睫含笑看着贺兰宵，“如此红颜薄命，倒是让本世子早早回归自由身。”

    春阁，是白玉水庄杀手领任务的地方，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四层黄木高阁，天地玄黄一层一品各放着不同级别的任务令牌。

    语毕，气氛沉寂，唯有清风窸窣与鸟兽啼鸣。

    要么是与此家豢养杀手对峙过，要么便是……

    袁风言却是微怔，闭了闭眼道，“便是错怪又是如何，左右我这位好皇叔错怪忠义将军叛国若是落得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要怪便怪……恨他的人太多了……”

    父辈子辈皆结义，倒也算一段难得的佳话。

    贺兰宵一听，却是精神，揶揄道，“若凶手另有他人，你岂不是错怪了你皇叔。”

    马蹄车架扬起的尘土黄沙朦胧了视线，散去只是便已消失在长街尽头，小沛深深呼出一口气。

    贺逢英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却是眉头一蹙，银扇敲了敲手心，目光锐利，挑剔地把贺兰宵自下而上打量了一遍，黑着脸冷声道，“尽爱整些花拳绣腿。”

    这人便是贺兰宵的父亲，一手狼牙棒法出神入化的白玉水庄庄主贺逢英，同时也是已故端王的结拜兄弟。

    “这月白玉水庄送往端王府的药材，再加几味。”声音意味不明却是只把贺兰宵吓得动作停顿，差点摔出春阁四楼。

    除非是武学天才，否则找再好的师父，断然也无法精进至此。尤其是方才对方上马之时不自觉透露出的身法倒只叫她断定这一个念头：

    “既是答应，未婚妻可莫要失约。”袁风言弯唇一笑，身姿轻盈飞身上白额黑马，转头望了小沛一眼，便领着随从招摇地打道回府了。

    只是这高阁不设楼梯绳索，唯在临窗的地方长着一棵高树，自下而上枝干变细，借力愈发困难，功夫差则无法上高楼

    飘扬着直尾虎旗帜的武台，四侧站满了身穿花青色劲装的男子，猿臂蜂腰肩臂健硕，手执狼牙棒，站姿如松整齐划一，目光却皆是向高台而去。

    “哥……你可别冤枉了我嫂子。”贺兰宵小声道，皇城那么阴森森的地方，有个人伴着也好。

    小沛心中只将对方作个玩伴。

    小沛转身跨进府门，看着家丁费力地将“天作之合”抬进库房，脑中忽然闪过方才对方上马时的模样，不由得脚步放缓。

    “兰宵只是不擅使扇罢了。”袁风言将狼牙棒一丢，跳下武台，朝上座瘦削威严的中年男子抱拳一拜，“义父。”

    与他相斗的少年郎身着玄衣却只拿了根瞧着笨重的狼牙棒，凤眼俏丽，眼中游刃有余，横劈竖砍，身法轻盈如飘蝶。

    “父亲。”贺兰宵紧随其后跳下台来。

    于是，贺兰宵转头满是困惑的把袁风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讶异道，“哥你也没受伤啊？”

    朔风乍起，旌旗飘扬

    袁风言在窗旁挂着的箭筒中随手抽出一柄箭，往下掷去，那黑衣立马飞身上前接箭，拔下箭尾塞入纸条，取下背上玄弓，搭剑朝远处高台放去，随后又隐入暗处。

    武台之上二位少年郎身姿交错，发丝飞扬，斗的难舍难分，其中一位手执飘逸银扇，翻手朝对方挥去。这少年郎正是白玉水庄庄主独子，贺兰宵。

    贺兰宵却是低下头，“也怪我技艺不精的太明显，倒叫嫂子看出来了，想必是怕我打不过恶人吓的吧……”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底气却忽然提声，“也许传闻不可信，就如哥你不是真纨绔，嫂子或许也不如传闻中的那般病入膏肓。”

    袁风言回过头看他，“臭小子要不你替我瞧瞧。”

    “子都今日，瞧着功力有所长进。”来人笑夸道。那是个腰配镶金狼牙棒的瘦削中年人，脸上有一道划过眉毛的短疤，周身一股气势威严肃穆，却是极为和蔼地看向玄衣青年。

    当年，便是他于王府大火中，救出年幼的世子，又将其收作义子，让其与亲子认作兄弟。

    贺兰宵整个人怔住，双眸紧缩，倔道：“我就爱扇。”忽抬眼与父亲四目相对，冲道“明明有万家兵器，为何你觉得我只能使好狼牙棒！”

    贺兰宵沉闷道，“哥你又不是养不起……”

    袁风言与义弟并肩跃上春阁天字四层，透窗可见令牌变少，直至到了四层，墙上只有三块玄铁令牌。

    自己应该当见过。

    袁风言应道，“嗯？”

    贺兰宵闻言一把扯下腰间直尾虎令牌摊在手心上递过去，“你要亲自审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