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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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眷与官员们虽然相隔甚远，但是看清楚檐廊之下的人还是绰绰有余，一时之间众人皆整理仪容，端庄地摆正了姿态。

    而这扑面来的熟悉感，便是因为前世那个进了宫的她也是如此。

    凤宁宫娘娘会从傅家女中择选儿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傅皇后断不会看着大周朝的后位落入她人之手。

    李氏眼含妒火地刮了一眼傅惜筠，便插到前排去不愿再与她待在一处，明明是她通过行大礼引来的宴淮，竟然就被旁人夺了去。

    在今日这般庄重的场合，规矩礼仪为上，她心生好奇，不知是谁竟敢愈矩与宴淮同行，便悄悄掀眸往宴淮处看去。

    傅惜筠两大罪名哐哐地往李氏脑袋上一放，很快李氏便讪讪地别过了头去，不再多嘴。

    宴淮以及内阁群辅刚一走远，方才稍稍减弱的目光这次是加倍地投在了傅惜筠身上。

    却见着嘻皮涎脸，正歪头与宴淮说话的，竟是那日在繁锦楼狎妓的赵黎，要不说衣冠禽兽呢，纨绔配上礼服，倒也有些端整周正。

    适才她可是亲眼瞧见，她这长姐与宴首辅说话的片刻，那赵黎是恨不得把眼珠子给挖出来凑近了看她。

    而这里头装得是钱氏费尽心力得来的合欢散，只需服用一剂，便可通体燥热神昏意乱。

    “傅姑娘可有看见宴泞。”

    庭院里的女眷也开始细细碎碎地议论：“首辅大人竟然领着内阁群辅来拜寿，看来朝中的风向倒是明显，凤宁宫虽然不得宠，但有了内阁拥趸，太子的储君之位是稳了。”

    “看李妹妹说的，倒比我还像是娘娘的亲侄女，我尚且不知道娘娘何时就定了我做太子妃，李妹妹竟然知道，想来还是李妹妹门路多，连娘娘的心思都能打探到。”

    单就一个妄自揣测后意就能让李氏没有好果子吃，何况是意图打探凤宁宫里的消息。

    宴淮及一众群辅，路遇傅惜筠所在的女眷候侍之处时，大多的待嫁闺秀是安静避嫌，垂目不敢多看。

    尚书右仆射的千金李氏微微侧过头来，傅惜筠便不得不与她相视一笑。

    如若能让傅惜筠失去进宫参选太子妃的资格，到那时，傅皇后再看不起她傅家二房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违心地扶持她进宫。

    然而只一会儿，她便松了神情，视线随着众人一道往凤宁宫主殿阶上看去。

    承乾帝对这位继后情本泛泛，但傅惜筠没想到，等她进宫贺寿时才不过黄昏，便已听说皇帝只到凤宁宫应了个卯就先行离去，又进了周贵妃的椒房殿。

    不过傅若彤再觉着紧张，按着她心比天高的秉性，也是要装着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双手服服帖帖地藏在袖子里，挨着精心挑选的珠宝腰带，站得也是背挺腰直。

    傅若彤瞥着嘴角，面上满是讥讽的神情。

    这么想着，傅若彤便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

    傅惜筠身着一袭胭脂色补服，就静立在李氏身侧，李氏这么一动作，她顿时便感到身躯微滞，因着宴淮如若闻声侧头来看，便也一眼就能看到她。

    讲罢这话，傅若彤便紧紧抿了抿唇，视线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的傅惜筠身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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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长姐，眼睛是识人不清，脚踏两只船的本事可不小。

    他识人无数，见过的美人过目不忘，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傅家大姑娘耳垂上的白珠，可是与前几日躲在宴淮身后的那位一样啊。

    这么想着，傅若彤的双手更加地握紧掌心里的东西，这是她母亲钱氏交代她要拿好的。

    不过身为潜邸旧人的傅皇后，其时也只是个侧妃，当时的太子妃因名动京城的美貌如日中天，与承乾帝恩爱非常，京中也大都默认太子妃日后会掌持凤印。

    然而好景不长，承乾三年时周贵妃入宫，传闻她与早逝的太子妃面容极为相像，遂一入宫便是椒房之宠。

    傅若彤笑着，轻轻转了转手中精巧且不起眼的药瓶子，也是得亏这瓶子，才能过了皇宫大内的搜检。

    未曾想，新帝登基前夕，太子妃母族因谋反落狱，其本人也引咎自尽，入主凤宁宫的居然就成了傅皇后。

    随后仍旧步履不停地往前行去。

    今日因着这场盛宴，他身上所穿是绯袍官服，头戴七梁朝冠，蜂腰上垂着四色云凤绶带，就连衣摆底下露出都是云头履。

    身为承乾帝的继后，傅皇后也是年少之时先行被纳入潜龙邸，待承乾帝登基即位，才被册封为后。

    今夜是皇后的生辰大宴，肯定要闹到三更天去的，宫里给女眷和来宾预备休憩的屋子定然少不了。

    赵黎虽然劣迹斑斑，好在也还算是风流倜傥，庆昌伯府比之宣德侯府尽管是低了一头，可却是世代的荫封，好过宣德侯府只能承袭三任，嫁过去便是伯爵娘子。

    却也有甚者，如先前讥讽过傅惜筠的尚书右仆射的千金李氏，估摸着为引起宴淮的注意，蓦地在队伍中对着他躬身行了个大礼，口中也轻声唤着宴大人。

    然而傅惜筠再娴静地藏在傅若彤身后，周围的女眷还是闲来无事之时，四周观望一眼就能看到她。

    到时候，心悦的美人主动送进怀中，赵黎难道还有不接的道理吗。

    赵黎乐呵着，立时便对着宴淮耳语了几句，他脸上那副打诨调笑的模样，一看便知正是在用她打趣宴淮。

    进殿献礼的女眷需按着品级等候，傍晚透着幽香的庭院内人头攒动，近旁虽有桌席以及瓜果糕点，但此刻人人候侍也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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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傅惜筠一踏进这东六宫之首的凤宁宫，虽然庭院百卉含英花攒锦簇，庆贺来宾络绎不绝，但她却深感一股苍凉与萧疏。

    傅惜筠深感头顶上正被他的视线盯着，便一动不敢动。

    经繁锦楼一事，傅惜筠深觉自己那般地冒犯宴淮之后，她本以为他知晓她在此，定然是不会侧目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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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有傅惜筠在她身前挡着，傅皇后是永不可能考虑到她。

    而在一群权势逼人的群辅簇拥当中，宴淮长身玉立高大峻挺，年纪又不及而立，正是扇惑人心的时候，真真是一打眼便能瞧见。

    得见傅惜筠娇羞的神情后，宴淮凉薄的双唇微抿，冷厉的眼底也好似柔和了许多。

    傅惜筠的姑母傅皇后，也就开始了与周贵妃明争暗斗的宫闱日子。

    更何况傅惜筠与赵黎现下正是两情相悦的时候，说不准傅惜筠也不愿进宫做太子妃，待事成之后，保不定还会来感谢她的倾囊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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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甫落，单就“姑娘”两字便让她自然地想起了几日前她问过他的那句话，也因此她的脖颈及脸颊不受控一般，自顾地就漫延上赧红之色。

    傅若彤站在傅惜筠身侧，将这些全数看进了眼里，心中便立时对她这位长姐生出了深深的鄙夷。

    而身侧站立的傅若彤也更加轻蔑地斜眼盯着傅惜筠，递回来的消息说与她私会的是赵黎，如今为着掩人耳目，竟然还借着首辅大人的道儿互相传情。

    纵然如今的周贵妃深得皇恩，但居然是到了这般怙恩恃宠的程度，甚至比之前世更甚。

    傅惜筠身旁自是跟着傅恬莹与傅若彤，傅恬莹自来性子活泼，不多时便与她身旁的闺秀聊到一处去，而傅若彤也不知是不是头次进宫的缘故，竟比往常少了许多话。

    前几日她放出去跟踪傅惜筠的暗侍得了消息回来，说是瞧见她在繁锦楼与外男私会。

    李氏提溜了下眼珠子才道：“也不知傅姐姐是否做好了进宫参选的准备，傅姐姐身为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想来这太子妃之位对傅姐姐来说，早就是虚位以待了罢。”

    周遭人原本还想着看热闹，适时地也能插上一嘴数落几句，听傅惜筠这么一说，也都没趣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大人，这儿的姑娘多，我未曾看见过。”

    不出几日即到了傅皇后的生辰宴。

    围绕在宴淮身侧的朝臣们闻声便扭头来打量李氏，而赵黎意外地瞥见她之后，目光稍显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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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庄严的公服装点着，都仍旧压不住他侧露锋芒与意气轩昂。

    他藏于袖中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仿佛上头还留着她耳肉的余温。

    然而他行至半途，身后忽地冒出一个身影与他并行。

    傅惜筠垂着眼眸，然余光却一直关注着从阶上往下走的宴淮。

    却没成想，他蹙着眉厉声警示赵黎之后，竟还是转首望向了她。

    遂这么个气度不凡的朝臣翩翩而下，自然能引得女眷们屏气敛息。

    傅惜筠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她早猜到会被人提及此事，谁知李氏这么大胆，如此直白地就将火星子往她身上引。

    可她总归只是个刚及笄的姑娘，为着心安理得，她竟然歪着理儿来安抚自己。

    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黎就是混迹勾栏的浪荡子一个，身侧红颜知己无数，夜夜笙歌燕舞，仅仅凭着庆昌伯府的出身，得了个大学士的虚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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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暗侍看着进进出出的男人，又仔细计算时辰以及比照了身型，八九不离十地估摸着，那男人是文华殿的大学士赵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