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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孙两人都在关键时期。

    “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是一个这么令人沮丧的词语。”

    “西宁啊,让我好好看看你。”奶奶快步走来,摸了摸季西宁的脸蛋,“我的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于是,她作为他的妻子、他最好的朋友,尽自己所能的陪伴他,为他枯燥的训练生活带来笑声。

    林霁明白她的苦心。所以当她第一次独立做出一桌子菜,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咬下厚得跟砧板一样的猪肉时,他忽略了她因手忙脚乱而乱糟糟的发型,极为浮夸地发出一声“嗯~”的感叹声。

    林霁也是在比赛结束后才知道爸爸妈妈和奶奶来现场了。

    “刚做完手术那会,我觉得康复训练的日子很难熬。如今我发现,跟现在无法控制局面的情况比起来,当时那段可以看到自己每天进步一点点的日子多么珍贵。”

    近一年的比赛里,季西宁不是每一次都在现场报道,但她一定会关注他的每一场比赛。看着他落后时皱眉,失误时苦笑,落败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他太着急了,太着急要找回自己的状态,太着急要找回自己的小白球,在场上给自己的压力太大,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中。

    “奶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像最差也就这样了,我又在怕什么呢?”

    不甘与悲愤经过书写,从心底慢慢流淌到笔尖。圆珠笔与纸张之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

    所幸奶奶的治疗效果非常理想,拔导管后再做一次放疗,便出院了。

    奶奶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她笑容满脸,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微笑,眼神里洋溢着喜悦和自豪。这让她头上戴着的发箍——印有他模样的Q版小人看起来也在笑。

    季西宁和林太太站起身,走过来搂住两人。最后,林先生也走过来,四人将林霁团团围在中间。

    赛后采访中,一向淡然的林霁也难掩落寞之情:“虽然说是做了手术回来,但是熬过了这样辛苦的康复期重回赛场,心里肯定还是想赢的。当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局面,没能再像以前那样的时候,还是很难受的。”

    众人纷纷起身朝医生快步走去,每个人都着急想开口,但每个人都担心七嘴八舌让医生不知该如何应答,最终将目光投向林霁的队医张志明。

    手术时间预计一个半小时。

    她很心疼他。她想告诉他没事的,你拿过很多个冠军,不着急用冠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但她知道成绩对于一个运动员意味着什么,这些轻飘飘的抚慰人心的话一旦说出,反而是不尊重他这些日子里的努力。

    有一次难受的时候,奶奶自言自语道:“怎么最近都不见那小子来了?西宁也是,只给我打视频,我想看看她人呢。”

    “阿布朗赢下决胜局,从而以4比2的比分战胜林霁。”

    ......

    “有家人和球迷支持着我,我既开心又难过。开心是因为知道有人正爱着我,难过是因为我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心里其实是很期待他们也能来的。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他                                                觉得心里缺失的一块拼图被补齐了。

    这些年来,父母因为工作和签证问题极少出现在观众席上,奶奶因为身体原因也没办法国内外跟着跑。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期待了。

    他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奶奶什么都知道,奶奶只是不说。

    经过两个月的康复训练后,林霁重返赛场,参加在福莲举办的WTT男女子总决赛。

    有两位长辈陪着她,季西宁也心安许多,回头看了看麦俊东,急急忙忙跟奶奶说:“奶奶,那我先去工作啦。”

    这名19岁的小将甫一出世就打败了中国几位乒乓球名将,目前世排第八,实力不容小觑。

    这时,林太太也走过来了,附和道:“医生也说奶奶需要适当走动,我们会好好看着她的,别担心。”

    “中国选手邱闵坚以4比1大比分战胜自己的队友林霁。”

    ——

    他放下笔,拿起球拍;他坐下,再站起;他曾经停下,如今再出发。

    日子一点点推移,来到塞班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此时距离林霁重返赛场已有11个月。他像一个决意战死沙场的剑客,拔出剑,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艰难地挺进决赛。

    他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紧紧地搂住大家,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采访结束后,林霁处理完事情,就按照季西宁给的地址来到附近的餐厅。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四个人同时转过头看着他,一时之间,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爸爸手拿“林霁最棒”的横幅,妈妈举着印有他头像的应援扇子。

    奶奶:“你看我刚刚走过来多利索,怎会有事?奶奶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奶奶想你们了。”

    当时他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突然听到场馆内响起掌声,条件反射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他们的脸出现在场馆中央的电子屏幕上。

    这两个月里,季西宁一直陪在林霁身边,知道他的恢复情况并不理想。这里的不理想并不只是说身体伤病的恢复,还有精神上和能力上的恢复,这也是他和教练马新晖在术前最担心的问题。

    在昨天的男单比赛中,林霁以4-2战胜了来自苏哈的乔治,今天的对手是来自阿布多国的小将李斯丹尔。

    “想跟他们说的话,”他回答记者,“就留着私下说吧。”

    十多年后的今天,她再次看到这样的眼神,能给她带来力量和勇气的眼神。

    接着,手术室门再次被推开,几名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季西宁不敢靠太近,默默后退一步让出一条通道让护士推着病床通过。

    与奶奶道别后,季西宁和麦俊东随着人流进入场馆内,坐在媒体看台上。

    “我不是没有失败过。我也是经历了许多次失败才站在大家面前的。但是,我没试过这么长时间的失败,这所谓的低谷比我想象中更煎熬。”

    二年级那年,她误食蚕豆被紧急送院做手术,手术结束后才知道林霁一直在外面等着。用妈妈的原话说的是“他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就这么紧紧盯着手术室门口”。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当心爱的人躺在病床上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抓着床摇晃叫唤他的名字,而是在知道他无恙后松了口气,为医护人员让出通道,静静看着他被推去病房。

    “谢谢医生。”众人朝医生鞠躬致谢。

    另一个记者问:“今天家人都来看你比赛了,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吗?”

    她的心安定下来,静静等待。

    张志明收到大家的暗示,开口问:“林霁情况如何?”

    《小白球与麦克风[乒乓]》

    如今,身份互换,她成了在外面等候的人。

    医生:“手术过程很顺利,接下来要看他的恢复情况。”

    奶奶眼神黯淡,没有再说话。

    林霁是回来了,但回来的还是之前的林霁吗?

    她想起小时候上台表演时非常紧张,紧张得走路姿势都跟平常不一样,甚至站在台上也迟迟无法开始。她看向后台,她知道,妈妈一定会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拜拜。”

    她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两位长辈,只敢定定坐着不敢乱动。然而林太太还是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温柔地牵住她的手,轻拍手背抚慰着她。她抬起头,刚好对上林太太温柔的目光。

    终于,红灯熄灭,外国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

    “哪有的事。”季西宁顺势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您现阶段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这里人多,待会挤着您了怎么办?”

    放疗后,奶奶的口腔和咽喉发痛,进食困难。林太太上网搜罗了许多放化疗食谱,希望能改善奶奶的饮食,奈何她什么都吃不下了,只能喝汤和吃米糊。

    季西宁看出他在昨天的比赛中已是打得有些吃力,只希望他今天可以好好享受比赛,健康涨球。

    “好好好,你先忙,工作重要。”

    林霁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他在整场比赛中拼尽全力,救下几个刁钻的球,但是差距被拉得太大,难以追回。

    接下来的时间里,季西宁在休息日去训练馆探望林霁,林太太留在南苑照料奶奶的衣食起居,林先生则时不时从国外飞回来陪伴奶奶。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内心焦灼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蠕动,四肢发软无力,头皮似被紧箍咒紧紧收缩,让她呼吸不顺。

    洁白的被子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出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病床在她跟前一闪而过,继而被推进电梯中。

    “李斯丹尔11:7又赢下第六局,从而4比2战胜了林霁。”季西宁在电脑上打下这句话。

    他拿起纸笔,利用最原始的方式记录下自己的心情:

    “王洛川赢下了自己的双打搭档林霁。”

    到了奥运会的时候,他觉得有季西宁在就够了。

    林太太搬出早已编好的答案回答道:“他们最近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等他们忙完这段时间就来看您。”

    ——

    季西宁知道奶奶已经出院,但是在场馆外看见林先生和林太太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时,还是惊得呆在原地。

    奶奶率先做出举动,走过去一把抱住他,轻轻拍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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