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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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片刻，女人似乎把药端起来喝了，男人拿了一个空药碗出来。他看见海棠，问：“你找谁？”

    “怎么会？一碗热水，怎么也不值一两银子。是不是那姑娘不小心落下了？”她娘说。

    她爹笑道：“这有啥？不用客气，姑娘慢走。”

    一个女声哭道：“你别管我了，我还不如死了呢。卿卿被卖了，洪生被卖了，我这心里时刻跟刀搅一样。”

    娘的眼神不好？可是这些年哭坏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缓和了声音：“你别说傻话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洪生也得难受死。洪生孝顺，刚送来两块碎银子，我拿去买了药。你快把药喝了，等你病好了，洪生也放心不是？”

    待周嬷嬷走远，海棠便溜达着去了她爹娘现在的家。

    海棠忍住泪意，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碗，倒了半碗热水，慢慢吹着热气，喝了下去。

    “够不够？不够你再倒。”她爹走了进来，热情地说。

    杂院里，她爹劈了一会儿柴，进到屋子里倒水喝，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两银子。

    周嬷嬷也乐得自在，爽快答应了下来。

    海棠强忍着眼泪，笑道：“我从这儿经过，渴得厉害，想讨口热水喝喝，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到了淮南街，周嬷嬷下了马车，海棠笑道：“嬷嬷，我今日身子虚，就不去逛了，你买东西去吧。我只在附近走走，一会儿我们在这里会合吧。”

    海棠探头打量了片刻，听见里面一个男人在数落着什么：“你别整日里哭了，要不是你这身子，我也能出去打打长工，咱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也不至于把洪生卖进戏班子了。”

    “够了，够了，谢谢大叔和婶婶。”海棠来到院子里，用舀子盛了一些水，把碗刷了刷，放回了原处。

    她娘抹了一把眼泪：“要真是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这是一个破落的杂院，里面住着十来户人家，每一家只有一间半屋子。所谓半间屋子，就是旁边搭着的一个草房，一般都被用作了灶房。

    “她这病啊，都是打哭上来的。当初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狠狠心把闺女卖了，她因为我这跟我置气，怀着孩子天天哭。从那儿开始，她眼睛就不太好了，身子越来越差。”她爹说。

    海棠搭讪：“婶婶，你吃的是什么药？”

    她娘苦笑着说：“什么药都吃。生我们家老二的时候，落了病根。后来，老二不满一岁，家乡发洪水，我们仨被冲走了，侥幸抱了个木盆，没有死，但身子在洪水里泡的时间长了，腿也坏了。反正就是一身毛病。”

    “那姑娘留了一两银子？”他惊讶地问。

    海棠越发心酸，忙垂下睫毛，掩饰道：“大叔和婶婶都是好心人，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说不定闺女会找过来，一家人还能团聚。”

    “姑娘，你要喝热水是吧？你自己倒好了，我眼神不济，干不了什么。”她娘笑着说。

    海棠忍住相认的冲动，悄悄在桌子上放了一两银子，笑道：“那婶婶歇着吧，我走了，谢谢你们的开水。”

    进了暗沉沉的屋子，海棠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妇人。她记忆中的娘亲，是个美人，可眼前的妇人，憔悴得很，几乎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了。

    “那有啥不方便的？进来吧。”男人说道。

    海棠走了进去。她六七岁离开家，十年过去，她爹已经认不出来她了。好在，看起来，她爹待她娘依旧极好。

    “那走吧。”海棠笑道。她突然想起来，她爹娘如今就在淮南街附近。

    海棠快步出了杂院，眼泪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