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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笙一步又一步走向马车,往常没觉得,今天觉得越靠近车心跳得越快,拨帘子的时候还重重跳了一记,但是车厢里并没有人,只有灯是点着的。

    这一段车程很短,好像就是从大门换到了一条巷子然后进的侧门。陆笙跟秦厌走进去,灯都是亮着的,一个小小的院子加几间屋,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桂花树。

    “刚才你的同僚在煮什么?”陆笙问秦厌。

    是秦厌!他配着剑又英武高大,在一众人里很显眼。

    “写得这么丑,好好的帛降了价。”陆笙推辞,这么丑的东西谁会留?只想销毁。

    陆笙吃了几筷子,感受了一下面的爽滑劲道程度,满意地点头,刚才放冷水的次数没有错。

    陆笙当时还想管一下,结果发现沈管事的经验老道,又实在火急火燎,一天一个大进度,自己完全不懂,贸然伸手恐怕只会平添几分嫌恶,便作罢。而且这事沈管事真的异常上心,又是算黄道吉日还要找开光加持。

    腹内饥饿时间就难捱,陆笙感觉这一路变得好漫长,轮毂声在自己耳边转动,三尺之下是土地,也不知道老庄现在到了哪里。鼻腔猛然冲上的酸涩让陆笙下意识大口呼吸,枕着的软垫上有檀香气,冲淡了一些波澜心绪。

    也不知自己那屋还能建成么?陆笙心里浮现一丝惆怅。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崔息的呼吸很重,他拿出自己那一块墨兰帕擦一擦额上的汗。喝酒是发物,今天他喝了不少,又骑了快马,现在汗如雨下。

    提醒完她也闭嘴了,太饿,用筷子把自己的面挑一下,酱油如雾涌上来,猪油化作一点点晶莹的小圈,碰撞又分开,青葱点缀颜色,这个过程她特别喜欢,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成为县令夫人后》

    陆笙听到他说“公子”心跳莫名快了一两拍,她摸了摸胸口疑心是不是今天的青羹有问题。

    “笙姐姐,汤伯也想尝尝你的手艺,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因为他常常跟汤伯说笙姐姐做菜好吃。

    “给你带回来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细细看又很深邃,像那一颗点睛的宝石。

    本来想问秦厌的,问他,崔息呢?他怎么没回来?但陆笙马上嗤笑一下自己,还真惦记上了?搭子估计在行酒令,这种试探性的应酬千方百计的,但都做官了,且受着吧。

    于是厨间两个人默不作声,只是大口吃面,吃完秦厌说以后陆笙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他今天累了一天,要去睡了。

    秦厌语气疑惑:“公子没和笙姐姐说么?我们当然是去县衙,等去了再说,现在说话好冷啊!”他牙关颤颤,声线都有了些变化。

    陆笙又舀几                                                勺滚水进去,一股柔和醇香立刻被激发出来。秦厌深深吸一口,也顾不上烫了,手捏着碗壁就把面端走。

    “笙姐姐,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把卷宗送进去就走。”到了一间屋子附近,里面有昏昏的灯,里面是谁看不清,但小炉子咕嘟咕嘟的沸腾声陆笙却听到了,肚子立刻发出一声提醒,陆笙尴尬移开几步。

    回来时,陆笙正在挑面,他在桌案附近等待,时不时张望一下,看面好了自己跑过来,直接端起碗把面挑起来,狠狠吹了两口不要命似得就往嘴里塞。

    “下次不洗碗不准吃!”陆笙对着他溜得飞快的背影喊了句。

    陆笙让秦厌去讨要一些面,然后再拿几根柴火,如果能要来一些小葱和酱油那再好不过。她去厨间烧水洗锅子,一个煮面,一个用来做水煮蛋。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秦厌告诉陆笙,原来是沈管事算了黄道吉日,要赶工把家里先修缮起来,木匠已经将大柱等木材修整好。

    秦厌回来得很快,他说这里走小门可以直接去县衙的,刚才是赶车不便。

    “秦厌,我们是去哪里?”她冷静开口问赶车的人。

    “可以啊,笙姐姐要做什么?赏我一碗!”秦厌来了兴致,眼睛都亮起来,看来最近没有吃到可口的饭菜。

    如秦厌所言,他是走进去就走出来,上车之前陆笙问:“去的地方可以做菜么?”

    冷风一阵阵地刮,秦厌忽然看清了她脸上的异样,问她:“笙姐姐,有人为难你了?”他的剑噌的一下出鞘,剑锋锐利吓得附近仆役往车里缩了缩。

    县衙是有些老旧的砖瓦房,两边的镇石是龇牙的大狮,但可能雕刻的匠人根本没见过狮子所以一点也不威风,反倒有些滑稽。

    这话像是给他一个软钉子,但陆笙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接的,又或者太多,拈不出个头序。崔息低一

    “那就好。”陆笙安心了。

    “既然可以痊愈,留疤作什么?疤痕看到总是会记起来,平添不快。”崔息摇头表示不赞同,又拿出他握住的丝帛,这丝帛太轻,不用手心指尖攥住就会如水流走。

    这个时代的车是没有垂足而坐的木板的,所以她只能正坐,也就是跪坐。但又没人,陆笙干脆半躺着了,反正宽敞的。

    “那当然可以,笙姐姐请!”秦厌笑嘻嘻地伸手,自己则从车的不知哪个暗格里拿出几个卷子。

    “笙姐姐,公子叫我等你,车就在那。”秦厌一如既往笑咪咪的。

    光影陆笙看到他额头有细密的汗水,闻到他身上还没尽去的酒味,以及崔息手里握着不知什么,它随风摇曳,将飞未翔似得状态,光透过它时陆笙发现上面还有一些脏污般黑痕,她的心跳得重了几分。

    到县衙门口,陆笙跟着秦厌下来。

    两边的槐树倒是很大了,走进去还有些海棠、梧桐,风灯摇曳树影蹁跹,陆笙不能看清晰。

    “哦哦,快上车吧!”秦厌看出她冷了。

    “这是吹玉膏,每日一次,半月后便好。”崔息指了指她脸上的划痕,“你吃酱的东西了?少吃一些,会留疤。”

    陆笙走到厨间看了看,里面就几个鸡蛋,甚至柴火也是缺的,炭火倒是不少。

    “他吃不吃葱啊?”陆笙想到搭子的挑剔。

    “早知道下次在他车里再多放一套衣服,没有装备加成。”陆笙自言自语完走到门前,她准备把门打开,这样能让里面缭绕的水雾散出去些。

    秦厌却讲说:“不是这里,我是给汤伯送些东西。”

    陆笙轻轻嗅了嗅,又用指腹温度化了些膏体涂在手臂,这里面应该是什么生肌化疤了良药,但她们刚吵过架,她也不敢贸然涂脸上,姑且先试一试手臂上那条细疤吧,最近才完全脱的痂。

    “好,去了再说。”陆笙松了气,暗暗骂了搭子几句。

    牛瘪火锅倒是新鲜,就是第三碗以后别人的目光就时不时往她这看,避免给搭子拆台,她选择忍耐,吃小小一块古楼子。

    她的肚子发出了尴尬的叫声。只能说谢家的碗实在是小,夹几筷子就一碗没了,她又不爱吃生的莫猜鱼,虽然说鲜甜,但她更爱熟的鱼。清蒸、炭烤、红烧、腌制甚至用徽州的臭鳜鱼法给它臭一臭也未尝不可。

    她把水煮蛋拿勺子小心盛出来卧在碗底,面已经下入沸腾的滚水了,这锅很深,适合下面,她加了三次冷水,长筷子在水中左右一搅动,然后忽然伸筷子挑出来,面在碗里以不可思议的整齐模样排布着。

    “拿人钱财,应当的。”

    “好,那我先做一碗,你送过去,等你回来面就好了。”陆笙拿筷子在已经沸腾的水里搅动,把蛋打进去,又拿出一个碗擦了擦,放入小葱、酱油和一点猪油,葱只取翠绿鲜艳的部分。

    “吃,怎么不吃,他说他是老饕,什么都敢吃一吃。”

    用食指侧边轻轻压一压泪花,不然沈管事亲自上手倒腾半天的妆又要晕染开。

    一开门,风呼呼得吹,她急忙要闭上,却有一股更大的阻力传来,是崔息。陆笙忽然松了力气,门“咚”得一声撞在墙壁上。

    “今日宴饮辛苦阿乐。”琢磨半天他抠出这么一句寡淡的话。陆笙想你这替换成“夫人”不就又是当初时候的疏离?什么话到他这样清淡如水的人嘴里都能平淡无味。

    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陆笙觉得有点古怪,这种古怪感应该来自于不安定,现在自己像是被放入不熟悉环境的小鼠。

    “咕—”

    随即她从怀里掏出沾染自己体温的木盒,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会是赔罪的金子吗?也不像,掂量起来很轻。不过这木盒居然还是嵌了螺钿的,打磨的螺钿有一种珠光宝气的美丽。

    拿出来陆笙才看清,这是自己那一副字,怪不得像脏污,写得实在丑陋。

    “不能进么?坐久了想松快一下。”陆笙没有上车的意思。

    “留疤又怎么了?”陆笙拿过吹玉膏,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太上心的意思。

    “过去看。”陆笙也不知道那有什么,但愿不是西北风炒东北风。

    “豆腐面蘸酱油,十分清淡,不好吃。”他蹙眉,似乎是吃过。

    古楼是子面与肉馅层叠交错的食物,但谢家的古楼子用的不是羊肉馅而是猪肉馅,肉似乎是提前处理过的,她一口没有完全尝出来,想吃第二口的时候盘子已经撤下,换了其他菜肴。

    这一次崔息没有反驳,把丝帛折卷起来放入袖中。

    “我自己不小心擦碰的,不必太在意,走吧,我们回去。”陆笙瑟缩一下,自己逃出来太匆忙忘记带了披风,这宴会的衣服可当不得这湿寒刺骨的风。

    “慢点,你还没拌开呢!”陆笙被他这个吃法吓到。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起来,陆笙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纸条,是一则几个字的致歉,字写得龙飞凤舞不是谢卉真又是谁?

    车还在继续行驶,陆笙撩开厚重的帘子,却看到外面景色殊异。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心情如冰水浇头立刻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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