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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再走一段,它不再跟就应当是脱困了,秦厌不要停,再吼两声。”树林子里秦厌的吼声回荡,不远处再没出现树枝折断的声音。

    于是在崔息的注视下陆笙将衣服一件件拨开脱下,最后的那件中衣却不脱了,她笑吟吟地调侃崔息:“崔郎不避么?”

    陆笙看着身边的马,确实躁动不安,她有些懊悔也有些恼怒,怎么自己没有发现呢?难道因为这片地方是阿木凌巡视的就松了警惕?

    “怎么要问我的小字?”

    崔息不说话,只是缓缓起身,还整理了一下衣袍。陆笙反应过来了,转过头看到阿木凌捂着自己的手臂,脸色很难看地对她笑。而那头熊却躺在地上,它被木枪射穿了心脏。

    这时候秦厌喊得已经越来越大声,声音近乎于狼吼,他的脑门上已经遍布冷汗,陆笙知道熊越来越近,或许终不免一死,她的手紧紧握住剑鞘。

    “我们公子是……”秦厌想急证身份,崔息却瞥他一眼,意思是闭嘴。                                                “是什么?就是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就是馋人身子要快活的……”阿木凌说到这里也闭嘴了,她应该要帮陆笙隐瞒的,她在县城里不在山里,不隐瞒会有大麻烦。

    陆笙摸摸阿木凌的头安抚,自己向两个人解释:“这地界一般没人来,除了捕熊人,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们在冬日来,这头母熊在养小熊。”

    陆笙虽然想说好个古板的崔县令,也可能他的大脑回路太君子了些。其实自己也几乎不喊他夫君的,因为在自己心里是真够不上,还不熟呢!

    “嗯当然,它们快回来了。”阿木凌很有自信。

    这个名字说来巧合,因为原身与自己同名,小名居然也是一样的。自己接受了她那五年的记忆,她的阿娘曾经是这样说的:“声无哀乐,既然有声

    “笙姐姐,我饿了。”秦厌的心情一点点回转过来,生死刹那的感觉太强烈遮蔽了口腹之欲。

    陆笙看到他在思考心里有些忐忑,她能理解阿木凌,可他们两个呢?

    “说大话,你是谁你就查清楚,你们县里来的就是会说大话!”阿木凌气鼓鼓的,她才不相信这个男人能查清楚,看起来一点也没威慑力的小白脸。

    “是,我们该走慢一些。秦厌你面对我们,慢慢往后退着走,记住要和它对视,看着它的眼睛。”陆笙很快镇定下来,对秦厌叮嘱。她曾经被熊跟过,但从来不是这种时候。

    秦厌犹豫,武器是保命的利器,但笙姐姐这样说自有道理。他手摸上蹀躞带的时候却看到公子自己把剑解下递给陆笙,秦厌视线里熊快跑了两步,他赶紧继续吼叫。

    “冬天杀熊?为什么?”秦厌狩猎好多次了,但没听过冬天去的,秋收冬藏,休养生息,这个道理这些人不懂么?

    “他们在冬天杀了小熊!”阿木凌补充,她恨得咬牙切齿。

    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终于走出林子才长出一口气。此时天已大黑,好在月色皎洁。陆笙发现三匹马正在前方垂首吃草,时不时甩甩尾巴。

    “骨头碎了,用了那个法子。”阿木凌看陆笙的表情解释。

    “笙姐姐,它……它身上有血。”秦厌说完像是给自己打气似得吼了一声,声音大得将四周隐匿的生灵都逼迫出来。不过很快秦厌的表情由悲转喜,他激动地说:“它……它走了,走了!!”

    她拍拍马驹的脸,又朝着它的背拍两下,马儿十分通人性地迈着小步离开,熊在身后注意到了这点,它发出一种奇怪的叫声,断裂如虚线延伸的吼叫。

    陆笙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上还没好全的伤,这样的镇定的崔息让人安心,大吵大闹会让熊变得富有攻击性,你不害怕它的时候它也能感受到。

    崔息不知道那是最后一件,脸微微泛出一些红,急忙转过身去。

    “夫人,沈管事买的药。”他走过来,却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

    “公子,这不会是……”秦厌捂着嘴,一副想要呕吐的表情。

    “秦厌,不要怕。晚上我给你做渍梅排骨,但不能让你白享受,你现在学我叫阿木凌那样,手放在嘴巴两侧,然后向那头熊的方向吼一声。”

    回到崔府,沈管事已经在门口盼,她说给他们定了一桌宴席,嘉林馆的羊肉也有,上次看夫人吃光了所以又定了一大锅。

    “你疯了吗!!!”陆笙骂他。

    又骑上马,但这一次的跑马再没来时的快乐,倒是带着庆幸与满足,风没有昨日那一般凛冽,大家涂上贝壳里的面脂,让香味安抚情绪。

    之后她们两个人站在熊旁边用听不懂的叽里呱啦的土人话吵嘴,崔息则绕着熊走了几圈。

    “哼。”阿木凌不说话。

    “排骨莲藕汤吧,辛苦夫人。”崔息微微低头朝着她笑,他笑得很平静,也很绝望,陆笙在这瞬息里读不懂。少见的,这一次崔息摩挲了一下她的手,但是冰凉的指尖并没有带来多少温热。

    陆笙知道没事了,于是她挣开崔息的手,走到秦厌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做得不错!”秦厌在她看来是二十岁还没过的孩子,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

    熊吼在不远处,但不在后而在前,所以它是绕过来捉弄了他们?陆笙的额头也开始冒冷汗,这件事细思极恐。

    三个人保持着队形走了一段才松懈一点,等把山路走到只剩一小半时候气氛终于松快一些,陆笙却愁眉不展,照理说阿木凌应该听得到秦厌的吼声,难不成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么?她记得秦厌提到熊身上有血。希望不会是阿木凌的血,也不该是她的血。

    陆笙不解地看着他,崔息说:“我帮你上药,伤在背上,你自己不好涂。”

    上药的时候崔息问陆笙:“夫人,不知你的小字是什么?”

    “好了,阿木凌你一个人能行么?”陆笙声音异常温柔。

    吼声回荡还没结束,熊影飞似得朝他们扑过来,尖锐的牙齿上挂着涎水,它的眼睛带着诡异的红。陆笙这时候反应最快,抽出剑挡在两个人面前,嘴中又发出古怪的声响,仿佛巨蟒吐信。

    崔息想到洞房夜那天自己看的文书,这几年永平县突然出了多起熊伤人、致人死亡的案子,可受伤的人多是平民,受伤的时间也是春季。文书里并没有捕熊人这一记录。现在看来这文书里大有文章。

    “崔郎想吃什么?”

    “阿乐。快乐的乐,也是乐曲的乐。”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熊?!它应该在冬眠才对!陆笙脸上的红还没消退,眼睛瞪大。惊恐交加时崔息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一如既往地宁静,他说:“夫人,我们是不是应当走慢一些?”

    只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陆笙来到这个世界,对这句话体会愈发深刻。在她思绪混乱时一声熊吼把她的神经重新紧绷。

    于是四人再次作别,各自回家。

    “今天喝些安神汤,明日再说。”崔息朝着秦厌摇摇头。

    被恐惧攫取后,每个人的耳朵都变得异常灵敏,大家都能听见熊踩断树枝的声音。四周的林子上还有湿冷的昨日融化的雪水,风一吹就像山蚂蝗一样跳上人的背颈,冷嗖嗖得叫人打激灵,仿佛三魂七魄都要从天灵盖冲出去。

    秦厌腹诽,他只是朝着笙姐姐说饿了,又没说一定要她劳累,公子也真是的,现在到底是怀疑她呢还是爱重她?

    “好……好。”秦厌照着陆笙的话动作,但发出的吼声并不连贯,他面露惊喜:“熊没有刚才那样快了。”

    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陆笙看到崔息手里拿了白瓷罐子,烧制白瓷可不容易,里面装的肯定是好东西。

    “夫人,我托沈管事带了药回来,晚上我拿给你。沈管事说做房的事情不能马虎,一听有木材来源立刻去州府请匠人,到时候你想用什么样式的门户都可以。”

    “嗯,做得好。把你的剑解下来给我。”陆笙继续指示。

    “那叫人来搬吧,到时候肯定有人报案。我们得给大伙一个交代。”秦厌恨恨。

    “不准搬!是那些人该死!!”阿木凌听他们的话反应尤为激烈,眼睛也泛起一股红,是如焰的暴怒。

    崔息则按住要秦厌要拔剑的手,他看得出熊在陆笙发出古怪声响后停顿了,它似乎在判断。这时候刀剑出鞘只会让它重新陷入癫狂,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配剑和陆笙的背影。

    秦厌压住心底恐惧,咬着牙点下了头,问:“笙姐姐,我们要不把马放回?”

    可熊只是迟疑了片刻就朝他们狂吼,吼声带着一股腥风,三人的心理防线如狂潮里的一叶小舟马上就要被吞没被攻破。

    崔息也皱眉。

    这头熊其实很瘦弱,毛皮也不光亮,但出奇地大,是冬眠时饿醒了么?又看到它的皮毛上粉红点点,似乎是碎肉。

    大熊突然动作,陆笙凝神应对,扑过来的刹那她却被崔息扑倒,倒在地上的陆笙惊惧交加,甚至不敢相信,崔息在做什么?!

    “因为你说得对,常叫你夫人是我太轻率,这两个字很重。”

    “此事我会查清楚,那这熊尸就留给你处理。”

    “这也没事,我年轻,身体壮。”阿木凌咧嘴笑。

    陆笙摸了一下她的手臂,手臂这事比较复杂,但阿木凌通常那是找同族的大巫。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熊都杀了人,你在说什么呢!以后它会杀更多的人!”秦厌觉得这个土人根本说不通。

    四个人欢欢喜喜一阵,很快大家被沈管事逼着先沐浴,吃完回房已经是子夜时分。陆笙今天吃了太多的羊肉,腹内还有些饱胀。即便喝了沈管事给的山楂水也还是难受。

    崔息点点头,指着它皮毛上那些带血的碎布肯定地说:“是的。”

    《成为县令夫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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