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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的沉默中,二人视线无声交错。

    “你没生气吧?”

    “没有。”

    说完,没有再过多解释的意思,她自动牵着付安安快走几步,离开了镜头区域,替还等在后面准备打招呼的其他人让出空位。

    “没有。”

    引擎瞬间发动,跑车极致张扬,咆哮着拐进高速,连绵的车流被暗蓝色的闪电截断一截。

    盛观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举起手,准备提醒付安安坐过来,手心在空中徒劳地摇晃了几下,冷风钻过指缝,很快溜走。

    眼睛里流出一点愧疚的表情,她在顾寒枫身边坐下,随手理了理裙摆,布料展开,从腿上垂落,稍微挨在了顾寒枫的腿边。

    跑车忽地减速,轮胎滑过地面,溅出一连串刺眼的火花。

    台本不是借口。

    不同于身边人浮夸地做出抹眼泪姿态,他只对镜头微微颔首,嘴角扯起一点,轻声说了声“大家再见”。

    盛观音将视线从车窗外商业区的顶楼收回,那些闪耀的霓虹招牌在视野里留下残存的光痕。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斜斜吹在盛观音的脸上,睫毛在脸上拉出狭长的阴影,腮边泛着温暖的光晕。

    风绕过前窗,碰在祁时津脸侧,燥热中带出一些难以忽视的凉意。

    直到盛观音又原封不动,将问题重复了第二遍。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盛观音太懂事和体贴,反而容易被别人欺负得一退再退,失去底线。

    那句“小顾,你有女朋友了吗”就清晰地写在最上方。

    他天生看起来就不太好接近,总让人觉得是个冷酷的人。其实只是在顾寒枫专心做事的时候,就无暇控制表情,脸上看着阴沉,但没有别的意思。

    比起妥协,盛观音更需要坚持自己。

    按理来说,她应该跟在顾寒枫前后脚,但顾寒枫身后走过几位嘉宾却迟迟没看见盛观音的身影。

    车速被飙到最高,连带着划起一串刺耳尖锐的啸音。

    再多几厘米就是顾寒枫弯起的衣袖,布料紧紧箍在男人的臂弯,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肌肉。

    面前的顾寒枫突然向她歪过头,男人的声音刻意压低,听起来很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你怎么总是说对不起,这样不对。”

    直到指尖触上布料,盛观音才意识到什么,触电般将手缩回。

    嘉宾们聚餐结束,按台本尽职走起流程。

    成年人世界或许是需要一些妥协,但看着面前盛观音明显懵懂起来的表情,顾寒枫又不由得心软了瞬间。

    出人意料,顾寒枫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他径直转身下楼,直到重新坐回车上,仪表盘亮起,指针跳动,祁时津凝了层霜的脸色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盛观音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迟疑着搭在二人座位之间的扶手上。

    一旦你想要摸摸他不可触碰的肚子,他的脾气就会在瞬间爆发,是让人难以承受的怒火。

    盛观音愣了一下。

    她挽着付安安的胳膊,一蹦一跳,快要蹦出镜头,又被意识到什么的付安安强行扯了回来。

    他很奇怪,盛观音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盛观音才后知后觉地后悔起来。

    她刚刚才发现,自己替付安安留好的空位上其实放了个手机,手机壳是和汽车座椅一样的深蓝色,以至于她一直没有看见。

    盛观音说到一半就改变了自己的措辞,声音轻而柔和,却收录得很清晰,像是响在耳边。

    顾寒枫觉得自己不太是个能够一心二用的人,比如在参与录制的时候,他就只能尽力控制自己不在镜头面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世界上应该觉得抱歉的事情太多了,或许先一步该说出对不起的人是他才对。

    她垂下眼帘,搁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搅紧裙布,抓出了一道道褶皱。

    盛观音挥了挥手,“大家下次,不对,今晚再见。”

    盛观音的声音在那些嘈杂的交谈声中显得格外不起眼,像飞鸟划过天际之后,轻飘飘遗落的羽毛,带着略微的颤抖。

    她读不出顾寒枫到底想说些什么。

    那些看起来透着冷淡的表情,实际上只是顾寒枫在发呆而已。

    心越软越容易被人拿捏,就算受益人是自己,他能借此从盛观音手上讨到什么好处,顾寒枫也依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比如,不要随随便便心软地向别人道歉。

    “哦。”盛观音被她提醒,回过神来。

    她没松开手,站在付安安的身侧,稍微转过头,朝镜头露出自己大半张脸,脸上浮现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小巴拐弯,驶入汹涌车流。

    “你要换位置?”顾寒枫拿起手机,坐下,才略微抬头,对还呆愣愣站着的盛观音说。

    她是做好准备了没错,把自己那些经历都坦然翻出,供人围观。

    大部分都是在感叹顾寒枫真的很好,其中掺杂了几条有关他和盛观音的字眼,在问他盛观音怎么还不出现。

    “对不起。”

    她差一点儿就抓住了顾寒枫的手,就像是每一次和付安安玩闹一样。

    想要成为录制嘉宾是要牺牲自己的一部分隐私也没错。

    “嗯。”

    盛观音对他们几乎一视同仁,在伸手的那一刻根本没想起顾寒枫的性别不对。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他们是朋友,朋友就是可以手挽手的。

    是啊,参加节目是要走台本没错。

    从节目组的监控室里出来,祁时津谢绝了王导再送他到楼下的请求。

    她在自己身                                                边坐下,胳膊就抵在他屈起的小臂上,盛观音说话时略微转过头来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张合,垂落的发丝轻轻搭在肩上。

    顾寒枫从直播开始就主动把手机调到勿扰模式,直到上车才终于调回正常。

    回程时大家照惯例排队上了小巴。

    就算是盛观音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了他那样的问题,顾寒枫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因为被冒犯的愤怒,而是有点好奇。

    顾寒枫回答完盛观音的问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编导修改好的台本,只是他调了勿扰,还没来得及打开。

    和其它嘉宾口中客套的“下次再见”有所不同。

    蜜糖色的眼睛被酿成了醉人的深色。

    顾寒枫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台本和她发脾气的人,他平时待人接物都有礼又温和,但盛观音心里再清楚不过,有的人只是看起来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在她看来,顾寒枫就是那种会懒洋洋晒太阳的猫。

    小巴现在没开摄像头,工作人员都坐在后一辆车里,在医院时太过忙碌,这是他们难得的自由时间,大家都热情地交谈着。

    果不其然,坐在摇晃的车里,顾寒枫垂眼点进文件,屏幕加载几秒后很快跳出页面。

    学校、实习等等经历都被放了出来,甚至就连她曾经点赞过某个明星,居然也被人发现。

    原本还在休息的朋友闻声,抬起头,小跑着向祁时津围过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盛观音坐在顾寒枫和付安安之间。

    “音音,这里。”付安安勾了勾手,才面向镜头,又说,“今天的聚餐很开心,感谢大家给我们的机会,下次再见。”

    于是此刻,他听见盛观音的道歉,也没有准备再追根究底去询问为什么。

    汽车骤然加速,车窗外静止的风景也摇晃起来,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盛观音一字一顿,转过头,她凝视着顾寒枫的眼睛,语气和表情很诚恳。

    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够同样去冒犯顾寒枫,在自己还没问过他是否介意这样的问题之前,就开口。

    前后左右都是嘉宾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直到此刻,对上面前顾寒枫透着股冷意的视线,男人扬起下颌,紧绷着脸,放在眼前的手机特意搁在膝上,目光坦然,在等她的回答。

    他不是真的觉得盛观音不该道歉。

    路过黑漆漆的镜头,大家纷纷挥手,做出告别姿态,十足的不舍。

    暴露在镜头面前,获得更多曝光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注视。

    《豪门弃夫倒贴指南》

    盛观音悻悻地缩回手。

    “大家下次再见。”

    快要听不清。

    弹幕肉眼可见地刷新起来。

    虽然盛观音没有特意在网上搜索过相关信息,但通过大数据的推荐,她还是看见过几次网友对嘉宾的“大起底”。

    直到画面前又挥手走过了几位嘉宾,盛观音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镜头前。

    最终,盛观音率先投降。

    可他冷着脸站在跑车边,心情却没能好上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盛观音的话,于是没有回答,自然地把餐巾纸递到盛观音手边,招呼着让她坐下。

    顾寒枫首当其冲。

    暗蓝色跑车急刹在他们常用的场地前。

    她有些警惕地打量着顾寒枫的脸色,像只终于从洞穴里探出头的兔子,只要稍有不对,就会立刻掉头从洞里逃跑。

    手里拿着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消息提示不停从上方弹出。

    来不及细想,简短的回答就先一步脱口而出。

    他脸上冷冰冰的,一点儿表情也没有,语气也淡,这让试图从顾寒枫脸上分析出些什么的盛观音瞬间迷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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