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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成黑色的手机被倒扣在桌上,他撑着头,翻起放在一边的合同。

    伴随着布料的窸窣声,潮湿又闷热的水汽一下倒灌进房间,空调的冷意被驱散。

    祁时津没有等到他们口中的下一次,

    金属门打开,祁时津下意识垂着眼睛,往电梯轿厢里走去,视线落在地面,是几双手术用的鞋子。

    没意思。

    那对自由的夫妇缺了席,不过好在,他们俩不算重要。

    祁时津看着熄灭的屏幕,默默地想,他们听起来也不像是想要回来的样子。

    祁家这位少爷的逻辑则更加简单。

    那些平日里热闹非凡,到处呼朋引伴的群聊在此刻都意外的安静,那些仿佛二十四小时无休在线的娱乐头条也被按下按钮,保持静止。

    祁时津有点讶异地看着祁渡丞,同时从沙发上起来。

    从小就是这样,父母在他和祁渡丞的生命里缺席了大半数的时间。

    他没看屏幕,不知道是谁的来电,也不太在意。

    于是只好一言不发。

    祁时津百无聊赖地听着二人侃侃而谈的声音,却并没有加入其中的意向。

    指尖随意敲击着桌面上的名册,触感细腻,他略微一愣,像是来了兴趣,拿起名册翻动几页之后,又悻悻放回原位。

    随后附上几个香吻,不待祁时津回话,干脆挂断了视频。

    闭合的病房大门被人从内拉开。

    他的爷爷和叔叔,明明抓着祁时津的手,承诺过下一次绝对会带着他一起去海钓,再也不偷偷溜走了。

    “小时。”

    奶奶虽然倚在病床上,看起来仍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里头医院常见的消毒水味道几近于无,更多的是一股淡雅的花香,悄无声息弥漫在空气之中。

    那时候奶奶还在管事,无暇顾及他们兄弟二人。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祁时津和哥哥,雇来的员工,以及那一匹早就死掉的小马。

    果不其然,祁时津的预言成了真。

    他哥哥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此刻的目光却很柔和。

    盥洗室的门紧闭,磨砂玻璃已经覆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稀里哗啦的水声从门缝中挤出,撞进盛观音的耳朵里。

    小祁总。

    背地里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坏话,见面还不是得笑脸盈盈地向他点头打招呼,恭敬喊祁时津一声——

    祁时津双手插入口中,慢吞吞地从病房里踱步出来。

    他们还是爱你的。

    可是他们也没能做到,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祁时津心想,自己一点,一点都不喜欢。

    “我先去洗澡了。”付安安臂弯里挂满了衣服,压低声音对盛观音耳语。

    他俯视着祁时津那张睡眼朦胧的脸,气场无声地压迫过来。

    风从循环系统中轻柔地排出,拍打在祁时津略显得紧绷的脸上。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终于感觉到自己藏进一个安全的地方,略微松了口气。

    走廊里充斥着各类嘈杂的声音,器械和布料的摩擦声,金属仪器清脆的碰撞声,以及祁时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宝宝辛苦了,妈妈也很想你,我已经和你奶奶说过了,这次就不回来了。”

    方才还在床边的祁渡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其实并不复杂。

    那些从各地飞来的纪念品作为父母存在的替代,好像在说——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同时陷入了安静。

    好在病房的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

    祁时津止不住地在心里腹诽,心想既然是和祁渡丞合作,那么当然该让他去。

    照惯例,奶奶先和祁渡丞就最近的公司动态规划交换了意见,而他那位无比嚣张的大哥,收敛了所有封面,低眉顺目地坐在床边。

    本该摸出手机查看的祁时津却一反常态,他面色如常,手指却悄然按下了一侧的静音按钮。

    而在此期间,祁时津只能坐在沙发里保持安静。

    祁时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警惕什么,但心脏在顷刻间被拉紧,连呼吸也压低。

    “哥,我和你一起。”

    很显然,陈斯琪她们已经休息了。

    祁时津恰好和一群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碰上了。

    祁时津的反应很快,但祁渡丞比他还要更快一步。几乎一出病房大门,男人就如疾风刮过般,眨眼间不见踪影。

    祁时津最讨厌医院。

    祁时津安静地站在那群医生后边。

    踏入病房,一切都不出祁时津所料,还是只有他和哥哥祁渡丞到场。

    他无声地站在沙发边,站姿随意却不失挺拔。

    他的表情说不上好看,也不算难看,至少,在碰见过路的护士时,他仍扯动嘴角,勾起一抹礼貌的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男人双手环胸,眼帘低垂,黑色的眼睛里透出居高临下的威仪。

    祁时津愣愣看着面前,和小时候一样,摸着他手背安抚他的奶奶。

    鼻腔在顷刻之间,被消毒水的味道填满。

    “公司有事,我要先走了。”

    他们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的手指突然停住,指尖磕碰在坚硬的屏幕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响。

    “知道了,你先去吧。”

    客厅里没有亮灯。

    但是他们更爱自由。

    她紧贴着盛观音的面颊,女人的肌肤温软细腻,此刻,

    电梯到达楼层,发出“叮——”的一声。

    就像那些他以为早已忘却的回忆,却在某个瞬间,又从心里裂开,突然流淌出来。

    盛观音和付安安换过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房间走去。

    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打断了祁时津的发愣。

    只有她们的房间门敞开了一条小缝,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内倾泻而出,在地上缓缓流淌。

    重新放进口袋的手,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电梯无声下行,轿厢内医生们低低的交流声织成一片模糊又遥远的背景音。

    祁时津眨着眼,脸上仍是那副有点儿漫不经心,好似在神游般的表情。

    《豪门弃夫倒贴指南》

    在昏暗的地下车库中。

    盛观音和付安安回到宿舍的时候,陈斯琪她们早就回来了。

    对面似乎也察觉到祁时津没有接通电话的念头,手机无助震动几下之后,归于平静。

    但是已经习惯了,不是么。

    祁时津在意的人,不会认为他的语气不妥当,至于那些他不在意的人——

    一直保持安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梯内微妙的平衡在此刻被外力打破。

    “什么事?”

    他后来求着哥哥带他一起出海,可祁时津发现,海钓根本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白炽光从头顶掉下,紧紧追随着祁时津起伏的衣摆上。怎么也甩不掉。

    祁时津的父母还在国外,据说刚进入南极圈,赶不上时间,妈妈在那头语气激动地对着镜头招手。

    但万般思绪都被他扼制在心口处,隐忍不发。

    盛观音正背对着她,弯着腰像是在桌上摸索着什么,听到付安安的说话,头也没回地应了几声。

    他没挪动视线,只随手点开电话,而后低低地应了一声。

    原本垂着脑袋的祁时津猛地惊醒过来,他么有立刻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将视线慢慢聚焦,顺着声源扭头看完沙发扶手处。

    “你在干什么?”

    祁渡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接通,应了几句之后,捂着话筒,一脸歉意地转头。

    “奶奶叫你过去。”

    可它还是死掉了,就埋在他的山上。

    温柔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

    付安安几乎是跳到了盛观音身后,还带着潮气的手臂展开,毫不介意地将盛观音的肩膀揽住。

    短暂的沉默过后,等了两秒,祁渡丞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没看手机,掀起眼帘,目光好似投向远处,又像在放空。

    祁时津不经意瞥着手机屏幕。

    直到坐进车里,安全带从一侧拉出,紧扣住祁时津的身体。引擎在瞬间被发动,车灯咆哮着同时亮起。

    他不能拒绝,也绝不同意。

    祁时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能凭一己之力将集团起死回生的女人,就算年迈,也绝不简单,她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说着联姻,语气却从容不迫,轻松地像是在谈论天气。

    一声轻唤,却震耳欲聋。

    他打了个呵欠,放任身体陷入沙发,缓缓垂下眼帘。

    祁时津的心情不太好,他抬手按下电梯,不自觉后退几步,垂着脑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辆张扬的暗蓝色跑车打出两道雪亮的光柱,亮如白昼。

    他那匹小马早在发现不对时,就很快被送到医院,祁时津招                                                来最专业的医生将那匹小马翻来覆去地检查,说着它很快就会好。

    惹了就惹了。

    留下祁时津一人,扶着门框,还顿在原地。

    那些所谓豪门联姻的事情,被奶奶摸着他的手背,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你哥说他最近那个谁家合作了个大项目,我记得他们家有个小女儿,和你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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