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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普特尼陷入沉眠的瞬间,吴瑕和接笏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在看清后面的景象时,两人不由得骇然,立刻奔到在雨中沉睡的同伴身边。

    “抱歉,我刚刚失态了。”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你说得是,现在最紧要的是寻得一处避雨之所”

    “下雨了。”辛西娅睁大眼睛,伸出右手感受着雨水落入手心。

    “我相信你的判断。”吴瑕颔首道:“你才是真正有能力,能决定我们走哪条路的人。”

    “这座山里,应当有天空教的军队驻扎。”接笏拍了拍坚硬的岩壁:“虽然他们考虑到克洛塞

    雨势由小转大,纷纷坠地,细密得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

    达成共识后,两人分别扛起辛西娅和普特尼,不得不说,再加上一个人和多一份行李的重量,吴瑕走起路来显得有些狼狈,她哀怨地看了一眼旁边显得轻松自如的接笏,咽下满心的不甘。

    但很快,他摇了摇头,自己否认了之前的说法。

    吴瑕不安地看了接笏一眼,看他一直不动,下意识咕哝了一句“这水的味道真难闻。”努力忍住了上前一把推醒他的冲动。

    “接笏,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是谎言,但她此时此刻只能如此:“但是,我也感觉到了,自从天空开始下雨后,那种淡淡的烦躁感总是萦绕不散,也许你也有相同的感觉,可我们现在非得冷静下来不可,此地不宜久留。”

    “呼。”她的肩膀一松,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说,克洛塞尔这样做的目的会是什么?”

    他们回到队伍中,辛西娅探头探脑,悄悄询问吴瑕她刚刚同接笏到底聊了些什么,吴瑕顿了顿,最终还是半真半假地说他们谈论了天气,如果真的有雨雪天气可能会对赶路有影响。

    会不会是自己和接笏太过于神经过敏了?她安慰地想,不过没关系,就算这真是克洛塞尔布下的雨云,他也不可能将躲雨的几人从山洞里揪出来,他们又不上战场,只要有个藏身之处,自然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

    他沉声道:“这雨有问题。”

    追寻覆灭古国的踪迹是一件失却意义的愚蠢之事,不过对于那些无法适应新的生活的人,吴瑕虽然对此抱有同情,却也仅仅只是同情而已。

    顿时,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朝他的方向看去。

    吴瑕拦腰将辛西娅扶起,探了探她的口鼻,确认了对方只不过是睡着了后,终于放下心来。

    不用顾忌辛西娅和普特尼两人,他们开始在雨中用尽全力向前飞驰,尤其是吴瑕,虽然从来没有尝试过,但她发觉自己竟然能轻易和接笏并驾齐驱,这确实令她震撼不已。

    “等等。”接笏忽然出声,声音低沉,像是打碎美梦的前兆:“那座山的情况不对。”

    “也就是说确实是有可能的。抱歉,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接笏你参加的战争多吗?”

    吴瑕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倒也合理。战争的阴云下,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能人异士,都是最重要的有生力量,恐怕不会轻易派出。

    “我上次看到那景象还是在三年前的一场战役里,当时他们正在追击雷穆利亚‘复国团’的残党。”

    这次,接笏的声音变得坚定:“继续走。”此时他们不同寻常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原本闷头赶路的辛西娅和普特尼的注意,他们停下脚步,纳闷地向后望来。

    “雨有问题?”吴瑕瞳孔一缩,却也赶忙按照接笏刚刚所做的同样掩住了辛西娅的口鼻。

    将辛西娅和普特尼放在地面上,接笏再一次重信观察了两人的情况,最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情况不对。”他重复了一遍,在雨云投下的巨大阴影下,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冷峻:“上面有修筑工事的痕迹,那并不是荒山野岭。”

    接笏在确认了一番普特尼的情况后,皱紧了眉头,放下包裹从中取出一块兽皮,用它将普特尼的口鼻遮住。

    看着他们重新迈步向前,辛西娅和普特尼两人也对视一眼,随后跟上。地上的泥土被雨水洇透,变成更为深邃的颜色。吴瑕揉了揉鼻子,努力将那些不快的情绪抛诸于脑后,结果没等他们向前走上几步,异变就陡然发生了。

    吴瑕扶着墙,同样有些艰难地问道:“这个地方……安全吗?”

    可当普特尼不放心地转过头去,刚向前又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沉重的扑通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先别和他们说。”接笏快速道:“一旦有争执,就会耽误时间,现在不是踌躇不前的时候。”

    就这样,怀揣着越发剧烈的隐秘不安,直到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在一片寂静中望到了旷野的边缘——另一座山岭。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

    “这雨,实在麻烦……若非担心暴露你我,略施仙术即可轻松抵达……只不过这点距离……”

    忽然,浓重的水汽味传入吴瑕鼻端,她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是水滴滴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传来冰冷的感觉。

    ——辛西娅。

    “知道克洛塞尔可以召唤雨云的人多吗?“

    接笏愤怒的视线和她平静而幽深的目光相接,他像是从她瞳孔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形象一般,表情微微扭曲,过了一阵,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里面掺杂了虚无界的元素,这绝对是克洛塞尔的手笔。可是……此人又是由何得此有毒之物?且纳入其能力之中——何等狂悖?!“

    “还要继续向前吗?”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辛西娅……”他走上前去,想要去搀扶少女。

    那片雨云愈发浓重了,像是覆盖天穹的幕布一般,辽阔无际。但移动中的吴瑕反倒多添了些安心感,如果是能够召唤来这么庞大雨云的魔神,视野也一定十分宽阔,与之相比,他们一定就像是巨人脚下的蚂蚁一样毫不起眼。

    “放心,我们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毕竟我们的身体不像人类那样脆弱。”

    “你说的有道理。”他的表情像是有些困惑:“可战场往往是在平原之上,视野开阔、战车排列、士兵奋勇冲锋,然后决出胜负。可此处周围尽是些枯萎的树木。”

    看她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他耐心地解释道:“这群家伙是十几年前覆灭的雷穆利亚的遗民了,想要通过袭击平民的方式造成恐怖氛围,唤起人们对于故国的回忆。无论天空教和魔神之间有多少的龃龉,对于这些亡命之徒的态度都是一般无二。”

    “辛西娅……”他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吐出少女的名字,随后便坠入了深深的梦境之中。

    “不,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确会是这样,但克洛塞尔并非常人。据我所知,他一向秉持着‘战争就是战争’的观念,并不会在乎所谓的光明正大。”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摸到了山脚下的岩体,两人停下脚步,都是气喘吁吁。

    “无碍。”接笏摇了摇头:“发现的及时,刚刚我们又尽量将他们两人全身都包裹起来,避免淋更多的雨……再过一阵应当就能醒来。”

    生活就是如此严酷,不是被它改变后适应它,就是被扫到属于“历史”的角落的尘埃之中。但这些人也许是被吓破了胆,所以才宁愿原则当一只鸵鸟,不去意识到选择“不去改变”的代价,宁愿把头埋进沙土之中。而她并非不抗拒改变,可即便如此——

    树木都已经干枯,光秃秃的枝桠显然不能起到任何遮挡的作用,克洛塞尔,这位素未谋面的魔神,还真是挑了个好时机。

    “怎么回事?”她不由得看向一旁的接笏。

    两人迈过满地枯枝,接笏的声音极低,此刻只有两人能够听清:“如果这里真的变成战场,我们即便能撤回安全位置,但接下来也得绕路,战争后的满目疮痍同样有着重重风险。倒不如此时放手一搏,毕竟我们之前所说的都是猜测。”

    “怎么样?”吴瑕还是有些担心。

    接笏说完,伸出双手掬水一般接了一小捧雨,凑到鼻端轻嗅,露出震惊的表情,慌忙将捧起的水抖落,厌恶地蹙起眉。

    接笏却像是浑然未觉似的,只是严肃地打量着前方的山岭。一片阴云之中,它显得愈发沉默、浓重、肃杀,而他的目光则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剖析着那山岭的每一个细节。

    正午时他们没有在原地逗留,而是选择继续向前,幸好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辛西娅和普特尼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气愤太过,他那副仙人的腔调不由自主冒了出来,只是吴瑕却没什么调笑的心思。她很快意识到,也许刚刚那种淡淡的烦躁感并不只出现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知道的人并不多了。”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还是有备无患吧。我们得出发了,到底是应该撤回去,还是继续走下去?”

    他们如今藏在山体褶皱中的一处缝隙里,上面一块突出的岩体正好成为了天然的屏障。总算逃脱了大雨的掌控,接笏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囫囵着点了点头。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距离辛西娅最近的普特尼,他敏锐察觉到少女的神色变得十分疲倦,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一般。

    这样的举动惊醒了半睡半醒间的少女,她缩了缩脖子,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常的举动,使劲眨了眨眼,像是要振作精神一般,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搀扶:“唔,我没事,普特尼。”

    他瞬间反应过来,想要转回头去,可这时,那跗骨之疽一般的困意竟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侵袭了他的大脑,美梦的诱惑忽然变得十分清晰。

    “嗯。”接笏缓缓地点了点头,像是下定决心,又看了她一眼才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他看起来有些顾虑,但最终还是很诚实地说明了情况:“……我很少参与一线作战,大多执行秘密任务,类似于这次的护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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