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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诵经跪拜为三少轮回之路祈福,四大家族都派人来祭奠。

    栗酥躲回梁柱后面,很快混着人群跑开。

    她对栗炎全无好感。

    脚下刚迈出一步,被人捉住。

    现在回想起来,扭成一团的脸皮,有点像二少。

    多半因私生子没资格迈入宗祠。

    栗酥把手往后背,悄无声息往梁柱后躲。

    如果举报司衍怜,栗炎会相信她吗?

    她有点害怕会成为连环杀人犯的下一个目标。

    栗酥听她们俩悲悲戚戚地聊天。

    栗酥想,不知道如此漂亮美丽的少年能活多久。

    有意或无意,栗炎忽然拿起帕巾,刻意般地擦了擦溢出的茶水,语调优雅,“嗯?家宴没参加,是去后山做什么了。”

    比如现下,她想一把火烧了栗家。

    司家人们手举长命灯,排着长队迈向天坛。

    是丽娘听闻栗炎要回来了,费了好几个晚上,在油灯下一点点绣缝的帕巾。

    栗酥大为震撼,她有这演技,也不至于挨一鞭子。

    倘若有人告诉她,柔软温顺魅妖杀死司家二少,她也会觉得这人脑子拎不清。

    栗酥抬头,一眼看见走在队伍最末端的犯罪分子。

    漆黑的瞳仁神秘莫测,并不算友好的一眼。

    许是盯得太久,司衍怜忽然朝她看了一眼。

    长姐栗箐哭得泪流满面,声音哽咽,“酥酥,来,咱们一起上祈福香,保佑二少爷轮回的路坦坦荡荡。”

    一旁的姑娘忽然惊呼,“呀!栗箐姐姐,你的裙子!”

    “嗖”鞭子利落甩来,栗酥下意识抬手挡鞭,手心绽开粗麻绳的裂缝,钻心地疼。

    低眼,被打出血痕的掌心渗出血来。

    她不喜欢司家二少,他瞧不起她。

    焚帛,奠酒,奏乐。

    她决定不说了,一个字都不说,这辈子都要和栗炎对着干,把秘密带进坟墓里,让二少死得不明不白,让四个

    小魅妖呢?柔弱、病怏怏,也不喜好打打杀杀,历来魅妖都只在医修与辩药方面稍许出彩。最好的下场是未来与哪家联姻,主要起一个装饰的作用。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指尖,唇边忽然展露很浅的笑意,似乎很满意她对长姐的恶作剧。

    这下真哭了。

    十句话里四句贬低她卑微出身,五句往她身上瞟,最后一句说以后若联姻,她嫁给他,一定过上好、日、子。

    栗炎听着手下人汇报司家动向,手里还翻着簿子,神色倦乏。

    队伍前行一半,仆人仓皇拦下少年。

    栗酥低眉顺眼地站着。

    一来,司家近日找回私生子,是司家家主在外和魅妖生的少年。

    一旦讨厌一个人到极致,就会想办法减少沟通,所以她在他面前总装作是非常听话的傻子。

    就栗酥所知,年年有宗门试图通过美人计来搭线,试图从栗家换取好处。

    听见脚步声远去,猜测姑娘们带她去清洗了,才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因二少死前来了趟司家,长姐还被叫去问话。

    司栗两家联手,查到他头上只是时间问题。

    一片哭天抢地中,栗酥根本哭不出来。

    书房明亮,摆设应有尽有,奢贵藏品低调装饰于室,尽显繁华。

    她快乐了。

    不过十八,气宇不凡,谈吐间头头是道。对讨伐鬼宗能说上一二,贡献三四力量。颇有司家老一辈的风范。司家早有侍奉修士暗中站队,认定他将来会和司家大少爷抢夺继承位。

    栗酥毕恭毕敬地回答,心里也有点纠结。

    分明是栗炎这个老狗x,得道斩情丝,丽娘苦苦等十来年,等来原配变小三。

    行进的送丧队伍走远,少年慢条斯理地将指尖上沾染的烟灰擦去,仔仔细细的。许是魅妖血统,才会连普普通通的动作,都优雅至极,手指水嫩如青葱。眼睫纤长浓密,晶莹欲滴的眼泪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哭过似的。

    高处不胜寒,对四大家族不满的人日益增多,一早传言,数月前,司家暂定下一任家主将传位于二少爷,消息走漏,二少死亡,雷鸣暴雨中回响的第一道警钟。

    若是运气不好赶上下雪天,融化的冰水顺着手腕往袖子钻,一路渗透到胳膊上,又刺又冰,很难受。

    可现在,擦着杯盏边的茶渍,和一块抹布没什么区别。

    不,没人想在这种地方好像被欣赏了。

    冬日冰寒,正值动乱,栗炎为稳妻家势力,狠了心整个冬天不闻不问。娘儿俩无人照看,天寒地冻,连份炭火都不给。

    “……次……嗷。”

    猝不及防对视上司衍怜的目光。

    老夫人拍肩安慰哭得快晕过去的栗箐,司家二少一定会转世去好地方的。

    栗酥蓦然想起七日前满地尸首,仿佛有一具就长着她的脸。

    栗酥跟上长姐步伐,弯绕经过念经法事的修士,走神地想起岩洞里的魅妖。

    天坛祭拜,连司家老夫人都感动于栗家和司家的情谊深厚。

    苍溟界以符箓和灵砖修道,灵砖以海底深处珊瑚礁底下开采来的最佳,唯有司家能潜入最底开采;符箓制造原料则是近年才掌握栗家手里,比起悠久三大家族,栗家属后起之秀,却势不可挡,控制符箓外销,半垄断修行者的进度。

    充满悲痛的盛大葬仪,司家家仆们高举白色招魂旗。

    ……

    栗箐裙摆飘逸,腰带上系着白色的流苏,一晃一晃的很是好看。

    锦衣华服,袖口上绣着金丝镶边,权财养人,栗炎周身总萦绕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忽然,人群微妙地安静下来,默契地屏息凝视地看着谁。

    哭得太他【——】的自然了。

    七日后,司家二少爷的葬礼上,栗酥听到超多八卦。

    白色裙摆上登染上巴掌印血痕,被腰带上的流苏半遮映着,若隐若现,一时发现不了。

    她一一回答栗炎的问题,何时最后一次见到司家二少,是否有过节,是否听闻他人有过节。

    栗酥想了想,伸手过去。

    其他人闻言,期期艾艾地落泪。

    长姐冷冷收鞭:“父亲肯让你来,是抬举你,这般没体统,连哭都不会,丢了家里的脸,小心你的皮。”

    她会不会过上好日子不知道,但魂飞魄散的他肯定过得不怎么样。

    丽娘是个普通人,没半点修仙灵根,寒天里冻得奄奄一息,栗酥只能去偷炭火。

    许多人是近日第一次见司家的魅妖,甚至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魅妖。

    但打不过又能怎么办,栗酥在手起刀落和乖顺回答问题之间,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是去天坛上香?

    她膝盖一软,生出想逃跑的冲动,先下手为强举报他。

    栗箐红了耳根,半天又看不见裙后的情况,着急得脸色更红。

    二来,小儿子带回不过数月,司家即刻又死一个儿子。

    五年前,她刚跟着丽娘回栗家,住在偏僻角的别院。

    隔了或许大半年,栗酥又一次见到栗家家主,栗炎。

    见她来了,栗炎淡淡挥手,下人们惊惧又害怕地逃走。

    她不理解。

    长姐低声怒斥:“这岂是你随意乱跑的地方,一点规矩都不懂,又想吃鞭子?”

    唢呐一响,哀乐声起。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栗酥觉得周围连呼吸声都被刻意压低。

    栗酥深吸一口气,“睡过头了老登……爹。”

    过了几日,追责的风还是吹到栗家。

    纠结之中,栗酥忽然瞄见茶桌边上搭着一块帕巾,绣着繁复的小花,红线与蓝线交织,纹理复杂,绣工精致。

    司衍怜哀伤点头,却也平静递交香炉,怅然若失地望一眼天坛,似为没法再多送兄长一程而难过,仆人忍不住地小声安慰几句才匆匆离开。

    柔软少年捧着燃烟香炉,安静乖巧地跟着队伍往前走,白净丧服将他衬得越发白,墨色长发遮挡雪白后颈,侧影清瘦,柔弱而单薄,像是一朵随时会凋零的花朵,轻柔地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大清早摸黑进柴火房偷木柴,力气小,每次只能抱半捆,运到半腰再回来抱另一捆。

    举报有没有奖。

    他的容貌俊美,剑眉星目,外表看来不过三十多岁,无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视线一下子被泪水糊挡。

    她娘亲赠予的东西,不该拿来用,就应该高高奉起,是栗炎应该用生命去保护的。

    但最让她咋舌的,是他微红的眼角,漂亮眼眸里氤氲着一汪水,眼睫上也仿佛挂着细小的泪珠,纤长眼睫毛颤动,无尽的悲伤和难过。

    大意了,还以为这笔账回家再算。

    火葬香烛,升烟漫天,阶上阶下挤满哀哭家仆。

    走着走着,周围越发静了。

    栗酥抬头,杂草丛生的小佛堂,肃穆的金刚怒目而视。

    她进书房时,跪着满地的奴仆,不乏婀娜美艳女子。

    别家的小姐发现长姐裙后的秘密,小声惊呼引来更多瞩目,很快长姐身旁围上四五个姑娘家,惊慌地讨论她衣上的红色。

    是他干的吧?

    司家二少年纪小小测出上乘灵脉,运气周转教三遍就会。

    栗酥从小看丽娘被欺负,时常有“劳资要刀了所有人!”或者“日!炸了这个世界!”的想法。和善良念佛的丽娘相比,她简直是个冷血的恶毒女配,她隐约记得这不是什么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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