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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桌在笔记本上写下哥哥的遗言，一共五句话：我这一生未做过坏事，为何会这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要死，最直接是跳楼。
白杨的背僵直了一些，想起那个分明剑眉星目，却面容倦怠的男人。
她也毫不吝啬地夸赞她，文绉绉地说她红颜秋风送，要儿郎几度回首。
陈西原果然没注意到他，被人招呼着到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跟她隔得挺远，在对角那里，一眼就能看见。她也趁着这昏暗的光，无所顾忌地看向他。
有个姑娘坐到了他身边，穿着这里的制服，像是服务人员，她伸手拿了一个果盘上的橘子，用手剥去它的皮，再仔细去除上面白色的橘络，掰开一瓣，要递到陈西原嘴里。
白杨回头，用余光轻轻描摹，身边的人眉目浅淡，低眉垂首看着脚下的路，腕上空空，少了一串佛珠。
门边静谧了很久，终于有被推开的迹象，她端起一杯酒，用余光往那边看——是他。
她随着他一起走，走过前院，到大雄宝殿上，一边的沙弥递过来两支香，陈西原接过，将两支香都点燃，又甩了甩上面的火星，直到袅袅烟丝飘出，停手，分给身边的姑娘一支：“敬支香，给你求求姻缘。”
陈西原笑一句：“那妹妹，跟哥哥一块走一趟吧，哥哥赔你酒钱。”
陈西原一身衬衫西裤，下摆扎进里面，上面的扣子还是没怎么好好扣，领带从来不打。他自进来，房间里的喧闹似乎沉寂了一秒，又更热闹了起来。
那是白杨的酒。
于是在又一个周末，应晨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玩的时候，白杨点点头，答应了。她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见他，要不然，等时间再长一点，这段本就经不起煎熬的情意估计就要半路折腰。
那天晚自习，老师把看似在睡觉的同桌从桌上叫起来，批评了他一顿。他什么都没说，最后坐下，重新翻开试卷一笔一划地开始写作业。
陈西原也笑了，这样一张脸一双眼笑起来，情深似海一样：“成，那您就踏实待着吧。”
那天她也算盛装打扮，一身灰色长裙，将凛冽秋风都抛却在身后，脸上是被应晨的妙手施展过的秀眉粉黛，腰间系一条驼色细腰带，头发被松散地辫成麻花，末了，应晨又在她耳朵上戴上了两粒耳坠。
有人招呼着白杨往他那边坐，被应晨给挡住了，笑着一句囫囵过去，然后带着她坐到了杨珏时身边，护她一方周全。音乐声中，应晨很快就斜躺在杨珏时的怀里，和他甜甜蜜蜜地缠在一起。
《一任平生》
白杨也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等我顿悟了，兴许也出家了。”
他转过头，这才注意到规规矩矩坐在这边的白杨，绷着一张小脸，紧张地看着他——姑娘今天够美的。
最后一句：淑芬，你来接我下。
白杨想起高二那年，那个有些躁动的春天，学校里传来张国荣跳楼去世的消息，那天是四月一号，同桌严肃地对她说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可中午午休他就逃课到外面的网吧，确认了这个消息。
白杨接过香，那双欲说还休的双眼中带上几分虔诚，俯身弯腰，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
沙弥应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带他们过去。
那些绚丽夺目的光线一并朝她照过来，伴随有激烈的音乐，不绝于耳的酒杯相互碰撞，筛子在筛盅里摇晃不停，还有男人女人活色生香，笑闹一片。
她们踏进房间时欢笑声更大了，似乎还有口哨声，叫嚷着让应晨介绍介绍身边漂亮的姑娘是谁。她也很趁兴，把白杨往前面拽了拽，却是看向了杨珏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她叫……”
他说完，弯下腰，随手拿了杯酒一饮而尽。
白杨坐在一边，显得有些无措，就开始睁着一双亮眼睛打量起这个“烟花之地”来，彩色的灯光闪的人有些睁不开眼，有人在唱歌，怀里搂着一个温香软玉的美人，有人在摇筛子喝酒，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懂规则。于是就收回了目光，打开手机玩贪吃蛇。
陈西原远没有她那么守礼，随手一插就算完事了，而后目光开始微斜向她。
应晨和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她更张扬明亮，也偏爱那些鲜艳的色彩，站在那里，就像送冬迎春时的傲雪红梅，世间风雪，都要她拈去一抔灼色。
她不知道澄州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陈西原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敬重神佛的人。
陈西原在这时伸手挡住了，他的手机似乎响了，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外走。
陈西原垂首，看着姑娘一脸求学好问的样子，笑了笑对她说：“等到了，让他跟你说。”
片刻之后又回来，杨珏时开口问一句：“怎么了？”
杨珏时回答：“估计待会儿就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这么个慢性子。”
杨珏时注意到这点，弯着那双狐狸眼对他笑：“西原呐，抢了人妹妹的酒了。”
车开了一阵，进到内环，开到南苏州路下立交桥，在繁华都市里，停到一个胡同口。
门一开，里头的热闹就迫不及待地宣泄了出来，她还没完全遍览，就被应晨拉着走了进去。
车开起来，里面响起音乐，是张国荣唱的《千千阙歌》。
“还能有谁，你哥，我爸。爷爷奶奶也想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一眼？”陈西原说道，手里转着刚才点
她和她的双眼，都落在他眼中。
可是他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她，那天在回廊的尽头，伸手为她抚弄裤子上的泥垢，说以后赔给他，可在那之后，手机里的“陈先生”一次也没有来过电。就像那晚，她发出去的消息也同样石沉大海，遥遥无期。
外面雨已经停了，但台阶上还是被水浸湿，两人跟在小沙弥身后，陈西原轻轻托住了她的小臂，自然地跟她解释。
白杨和陈西原见面的次数是可以用精确到数字的，一次两次三次，多余的再没有了，甚至每次见面时说的话，仔细想想，也全都能如数家珍回想起来。
她虽然紧张，但举止都恰到好处，点点头对他说是见过，不过也有段时间了。
白杨扬起一个笑来，游移不定地对他说：“你还不差我这点钱吧。”
杨珏时接过她的话，转头眯着眼看向白杨：“知道，那棵白杨树，我们前不久才见过吧。”
天上落了些细密的小雨，陈西原从车里抽出柄伞，到她门前，把她平平安安地从车上接下来，没淋着一点雨。
他带她上了车，这回没有司机，只他一个人。她坐在他的副驾，闻见他车上萦着的淡淡的冷香，还有他身上不可捉摸的烟酒味。
下午的课他一直没在听，趴在桌子上，白杨以为他在睡觉，可最后他抬起头，桌面上展开的书本已经濡湿一片。
嘈杂一片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西原呢，西原怎么还没来？”
他脸上笑意未改，比秋日的冷雨更动人：“那可不成啊。”
像是突如其来，像是命中注定。那么多柳绿花红，偏偏是她。
他们比肩往前走，穿过胡同巷口，见到另一番洞天，那是一座寺庙。白杨看了一眼门前的匾额，暗红底烫金字写着“觉悲寺”三个字。大门敞开着，两三人结伴来来往往。往外出来的香客，身上大都染了一些浅淡的礼佛香的味道。
小沙弥带着他们到了后院，白杨隔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秃头和尚在练什么功似的。陈西原说那是五禽戏，华佗发明的，挺养生。
和尚回头，是张和陈西原有几分像的脸，只是更成熟一些，还多了几分世俗里修不出的平和。和尚对着陈西原嗔怪一声：“出家人，应该斩断俗缘，谁让你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他，或者说句话。她后悔没来的晚一点，如果他一开始就在这里，那么她来的时候，他一定看得见。可是现在这片红袖满楼，众生平等暗色的灯光下，她也不过是最平凡的一朵。
白杨觉得，她是得在他面前好好晃悠两圈。
陈西原没有马上发车，纤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没节奏的敲着，问她：“就这么跟我出来，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玄明师父是他家里的小叔，三十岁之前算得上品学兼优，还搞过不少科研拿了不少奖，三十岁之后忽然声称顿悟了，去了洛阳白马寺出家，后来又到了这里。
白杨就这样被他领走。
她实在琢磨不定陈西原，他对她好的时候像恋人，戴在手腕上的佛珠随手就给，因她句无意的话绕路买了手机，放在她手心，缠缠绵绵说了句，替澄州城给我们小白杨道个歉。那些时刻太让人沉醉，她甚至脑子不清醒地觉得他们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哪怕共赴黄泉，她也是甘心情愿的。
沙弥把他们带到这里就离开了。陈西原站在那儿，远远地朝着人喊了一声：“陈卫东……”
那天被应晨牵着手进到那个房间时，白杨的心也是忐忑的，一是因为陈西原，二是因为这种地方本身也足以让她惶恐。并不是说什么多唬人，只是白杨觉得，那对她而言是一个未知的，和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这一套流程走完，陈西原侧身对旁边的沙弥说：“带我去见玄明师父吧。”
那是她记忆尤深的感受到一次穿喉而过刺痛的酸涩。四月时节，灯火凛然，春意阑珊。她再回头看向同桌，他已经不再哭了，在埋头写作文，题目写的几乎肝胆俱碎：人生太拥挤，不给悲伤留余地。
白杨跟在他身边仰头问：“那是顿悟出来什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我们家老头打来的，得走一趟了。”
] 同桌在笔记本上写下哥哥的遗言，一共五句话：我这一生未做过坏事，为何会这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要死，最直接是跳楼。
白杨的背僵直了一些，想起那个分明剑眉星目，却面容倦怠的男人。
她也毫不吝啬地夸赞她，文绉绉地说她红颜秋风送，要儿郎几度回首。
陈西原果然没注意到他，被人招呼着到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跟她隔得挺远，在对角那里，一眼就能看见。她也趁着这昏暗的光，无所顾忌地看向他。
有个姑娘坐到了他身边，穿着这里的制服，像是服务人员，她伸手拿了一个果盘上的橘子，用手剥去它的皮，再仔细去除上面白色的橘络，掰开一瓣，要递到陈西原嘴里。
白杨回头，用余光轻轻描摹，身边的人眉目浅淡，低眉垂首看着脚下的路，腕上空空，少了一串佛珠。
门边静谧了很久，终于有被推开的迹象，她端起一杯酒，用余光往那边看——是他。
她随着他一起走，走过前院，到大雄宝殿上，一边的沙弥递过来两支香，陈西原接过，将两支香都点燃，又甩了甩上面的火星，直到袅袅烟丝飘出，停手，分给身边的姑娘一支：“敬支香，给你求求姻缘。”
陈西原笑一句：“那妹妹，跟哥哥一块走一趟吧，哥哥赔你酒钱。”
陈西原一身衬衫西裤，下摆扎进里面，上面的扣子还是没怎么好好扣，领带从来不打。他自进来，房间里的喧闹似乎沉寂了一秒，又更热闹了起来。
那是白杨的酒。
于是在又一个周末，应晨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玩的时候，白杨点点头，答应了。她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见他，要不然，等时间再长一点，这段本就经不起煎熬的情意估计就要半路折腰。
那天晚自习，老师把看似在睡觉的同桌从桌上叫起来，批评了他一顿。他什么都没说，最后坐下，重新翻开试卷一笔一划地开始写作业。
陈西原也笑了，这样一张脸一双眼笑起来，情深似海一样：“成，那您就踏实待着吧。”
那天她也算盛装打扮，一身灰色长裙，将凛冽秋风都抛却在身后，脸上是被应晨的妙手施展过的秀眉粉黛，腰间系一条驼色细腰带，头发被松散地辫成麻花，末了，应晨又在她耳朵上戴上了两粒耳坠。
有人招呼着白杨往他那边坐，被应晨给挡住了，笑着一句囫囵过去，然后带着她坐到了杨珏时身边，护她一方周全。音乐声中，应晨很快就斜躺在杨珏时的怀里，和他甜甜蜜蜜地缠在一起。
《一任平生》
白杨也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等我顿悟了，兴许也出家了。”
他转过头，这才注意到规规矩矩坐在这边的白杨，绷着一张小脸，紧张地看着他——姑娘今天够美的。
最后一句：淑芬，你来接我下。
白杨想起高二那年，那个有些躁动的春天，学校里传来张国荣跳楼去世的消息，那天是四月一号，同桌严肃地对她说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可中午午休他就逃课到外面的网吧，确认了这个消息。
白杨接过香，那双欲说还休的双眼中带上几分虔诚，俯身弯腰，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
沙弥应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带他们过去。
那些绚丽夺目的光线一并朝她照过来，伴随有激烈的音乐，不绝于耳的酒杯相互碰撞，筛子在筛盅里摇晃不停，还有男人女人活色生香，笑闹一片。
她们踏进房间时欢笑声更大了，似乎还有口哨声，叫嚷着让应晨介绍介绍身边漂亮的姑娘是谁。她也很趁兴，把白杨往前面拽了拽，却是看向了杨珏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她叫……”
他说完，弯下腰，随手拿了杯酒一饮而尽。
白杨坐在一边，显得有些无措，就开始睁着一双亮眼睛打量起这个“烟花之地”来，彩色的灯光闪的人有些睁不开眼，有人在唱歌，怀里搂着一个温香软玉的美人，有人在摇筛子喝酒，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懂规则。于是就收回了目光，打开手机玩贪吃蛇。
陈西原远没有她那么守礼，随手一插就算完事了，而后目光开始微斜向她。
应晨和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她更张扬明亮，也偏爱那些鲜艳的色彩，站在那里，就像送冬迎春时的傲雪红梅，世间风雪，都要她拈去一抔灼色。
她不知道澄州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陈西原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敬重神佛的人。
陈西原在这时伸手挡住了，他的手机似乎响了，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外走。
陈西原垂首，看着姑娘一脸求学好问的样子，笑了笑对她说：“等到了，让他跟你说。”
片刻之后又回来，杨珏时开口问一句：“怎么了？”
杨珏时回答：“估计待会儿就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这么个慢性子。”
杨珏时注意到这点，弯着那双狐狸眼对他笑：“西原呐，抢了人妹妹的酒了。”
车开了一阵，进到内环，开到南苏州路下立交桥，在繁华都市里，停到一个胡同口。
门一开，里头的热闹就迫不及待地宣泄了出来，她还没完全遍览，就被应晨拉着走了进去。
车开起来，里面响起音乐，是张国荣唱的《千千阙歌》。
“还能有谁，你哥，我爸。爷爷奶奶也想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一眼？”陈西原说道，手里转着刚才点
她和她的双眼，都落在他眼中。
可是他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她，那天在回廊的尽头，伸手为她抚弄裤子上的泥垢，说以后赔给他，可在那之后，手机里的“陈先生”一次也没有来过电。就像那晚，她发出去的消息也同样石沉大海，遥遥无期。
外面雨已经停了，但台阶上还是被水浸湿，两人跟在小沙弥身后，陈西原轻轻托住了她的小臂，自然地跟她解释。
白杨和陈西原见面的次数是可以用精确到数字的，一次两次三次，多余的再没有了，甚至每次见面时说的话，仔细想想，也全都能如数家珍回想起来。
她虽然紧张，但举止都恰到好处，点点头对他说是见过，不过也有段时间了。
白杨扬起一个笑来，游移不定地对他说：“你还不差我这点钱吧。”
杨珏时接过她的话，转头眯着眼看向白杨：“知道，那棵白杨树，我们前不久才见过吧。”
天上落了些细密的小雨，陈西原从车里抽出柄伞，到她门前，把她平平安安地从车上接下来，没淋着一点雨。
他带她上了车，这回没有司机，只他一个人。她坐在他的副驾，闻见他车上萦着的淡淡的冷香，还有他身上不可捉摸的烟酒味。
下午的课他一直没在听，趴在桌子上，白杨以为他在睡觉，可最后他抬起头，桌面上展开的书本已经濡湿一片。
嘈杂一片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西原呢，西原怎么还没来？”
他脸上笑意未改，比秋日的冷雨更动人：“那可不成啊。”
像是突如其来，像是命中注定。那么多柳绿花红，偏偏是她。
他们比肩往前走，穿过胡同巷口，见到另一番洞天，那是一座寺庙。白杨看了一眼门前的匾额，暗红底烫金字写着“觉悲寺”三个字。大门敞开着，两三人结伴来来往往。往外出来的香客，身上大都染了一些浅淡的礼佛香的味道。
小沙弥带着他们到了后院，白杨隔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秃头和尚在练什么功似的。陈西原说那是五禽戏，华佗发明的，挺养生。
和尚回头，是张和陈西原有几分像的脸，只是更成熟一些，还多了几分世俗里修不出的平和。和尚对着陈西原嗔怪一声：“出家人，应该斩断俗缘，谁让你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他，或者说句话。她后悔没来的晚一点，如果他一开始就在这里，那么她来的时候，他一定看得见。可是现在这片红袖满楼，众生平等暗色的灯光下，她也不过是最平凡的一朵。
白杨觉得，她是得在他面前好好晃悠两圈。
陈西原没有马上发车，纤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没节奏的敲着，问她：“就这么跟我出来，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玄明师父是他家里的小叔，三十岁之前算得上品学兼优，还搞过不少科研拿了不少奖，三十岁之后忽然声称顿悟了，去了洛阳白马寺出家，后来又到了这里。
白杨就这样被他领走。
她实在琢磨不定陈西原，他对她好的时候像恋人，戴在手腕上的佛珠随手就给，因她句无意的话绕路买了手机，放在她手心，缠缠绵绵说了句，替澄州城给我们小白杨道个歉。那些时刻太让人沉醉，她甚至脑子不清醒地觉得他们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哪怕共赴黄泉，她也是甘心情愿的。
沙弥把他们带到这里就离开了。陈西原站在那儿，远远地朝着人喊了一声：“陈卫东……”
那天被应晨牵着手进到那个房间时，白杨的心也是忐忑的，一是因为陈西原，二是因为这种地方本身也足以让她惶恐。并不是说什么多唬人，只是白杨觉得，那对她而言是一个未知的，和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这一套流程走完，陈西原侧身对旁边的沙弥说：“带我去见玄明师父吧。”
那是她记忆尤深的感受到一次穿喉而过刺痛的酸涩。四月时节，灯火凛然，春意阑珊。她再回头看向同桌，他已经不再哭了，在埋头写作文，题目写的几乎肝胆俱碎：人生太拥挤，不给悲伤留余地。
白杨跟在他身边仰头问：“那是顿悟出来什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我们家老头打来的，得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