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朝会·开幕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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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欧，彼得一世的改革已经初见成效，兵锋直指波兰。

    历史发展从来不是温情脉脉的，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就是在这些动荡、贪婪与血腥的生机勃勃中，工业革命在慢慢的酝酿成长。

    “发驾乾清宫！”康熙神色庄重地站起身来。

    从甬道到左右翼门各个出入道路，每隔三步便是一名带刀善捕营亲兵，穿着簇新的武官服，钉子似地各站岗位。

    会好看吗？当然，礼崩乐坏、仁义全无、底线全无，如何不好看。

    顷刻间，景阳钟登闻鼓声大作，悠扬沉稳的钟鼓之声漫过重重层楼琼宇，越过灰暗高大的五凤楼，直传出午门来。

    几个王爷这才站起来，由鸿胪寺官员引领着，走到队伍最前头。

    在亚洲，在印度半岛和马来群岛，荷兰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正在贪婪的鲸吞蚕食。他们凭借政府授予的特权，奉旨抢劫，在殖民掠夺和贸易垄断的路上全速狂奔。

    清朝让后世人愤怒，怒其抱残守缺，以家奴治天下。怒其两面三刀，以满洲凌中华。更怒其虚伪矫饰，龟缩自保却美名其为不争。

    现在已是康熙四十六年，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从今年起，要广开言路，锐意改革。沿先帝文治武功谟烈，宏光我大清列祖列宗圣德，振数百年之颓风，造一代极盛之世，自今日始！”

    一个小苏拉太监站在门口，“啪啪啪”连甩三声静鞭，殿外庑下百余名畅音阁供奉太监击鼓撞磬，瑟筝笙篁萧笛，黄钟大吕，编钟排律，乐声大作。大殿内回荡着“万国瞻天，庆岁稔时昌”的颂歌。

    和西方相比，大清从不弱小，但已经垂垂老矣。这种衰老是浸入骨髓的，是不可逆转的，是在固有体制下无法突破的。

    李德全高声喊道：“众臣工平身。”众人起身立定。

    脱班离位的官员们小步快走，纷纷回到指定位置肃立。

    午门外，阅兵场上等候的众多官员听到大内钟鼓之声大作，两队太监拍着手小跑出了左掖门和右掖门，众官员立刻收了声，人声渐消，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万岁爷起驾乾清宫！”的传呼。

    穿过三大殿，进入乾清门，老十三守在乾清门内，见几位王爷过来，专门迎了过来，满脸堆笑，又亲自送他们进了阔朗的乾清宫。这一番连打带消，几个王爷心里窝着的“气”也没了大半。先头站好了，悄眼看着各部官员在礼部司官带领下入班按秩序站好等候。

    会有好结局吗？他扫向跪在百官前面的原本九龙夺嫡中的阿哥们，至少，比原来历史中，一个个束手就擒，圈禁到死要强。

    此时大殿中官员越进越多，满殿中但闻呼吸声衣裳窸窣声，轻快浊慢的脚步声，话语咳痰一概不闻。

    “万岁爷起驾乾清宫！”

    约有一袋烟功夫，西阁门突然无声洞开。

    但见殿内及殿外丹陛之下黑鸦鸦的六部官员及进京述职外官依次跪满了一地。“万岁！”满殿臣子伏地叩头，三番扬尘舞拜，高呼“万岁，万万岁”！

    他脸上挂着一丝似乎凝固了的笑容，站在御座前静听片刻，方到座前端正坐下。

    巍峨高大的三大殿前，铜鼎铜龟铜鹤铜赑都焚了香，袅袅御香从龟鹤口中冉冉散淡而开，似乎到处都是紫光流雾，给龙楼凤阙平添了几分神圣庄严的气氛。

    在西欧，英格兰和苏格兰合并，大不列颠王国正式成立。

    可在这通天的气派里，却透露出阵阵腐臭之气，官员们长长的辫子拖在背后，顶戴后面拖曳的花翎因为伏首而插向天空，还有那莫名其妙的颂歌，都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穿越到这个亦幻亦真的世界来，就算带着戏谑的心思，也无法对一切无动于衷。

    弘羲阁和体仁阁前，太和殿空旷的演场上，铜磬形的品级山从从九品一直向北两行延伸，直通“天下第一殿”——太和殿。

    一声一声的传呼由太监们递送出了午门。

    “乐止！”鸿胪寺官员高声喊道：“向吾皇行三跪九叩大礼！”

    如今他偏要争一争！让无耻的资本主义强盗来对战发癫的封建专制君主吧，让没有底线的欧洲贵族来对战同样残忍的满洲贵族吧。

    官员们东西昭穆，按部就班摆着方步，肃然过昭德门贞顺门，从中左门后左门，中右门后右门进入天街。

    鸿胪寺官员高声喊道：“在京诸王，文武大员及六部九卿各率司员，依次从左右掖门进乾清宫朝会！”

    在美洲，英国人沿着大西洋沿海地区迅速扩张，法国人已经深入到了加拿大内地。

    “诸臣工！”康熙收了笑容，提足了底气，声音显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今日举办朝会，又让大家来，是有几件要紧国事与诸臣共商。

    养心殿里，康熙又把自己今天的发言仔细梳理了一下，耳听金自鸣钟连撞七声，李德全进来禀道：“辰时已到。”

    世界其他地区，在强权政府庇护之外的“新世界”，在西方殖民者肆虐的“新世界”，一切都是霍布斯笔下的自然状态，人与人的关系，还原成狼与狼的关系，一切人反对一切人。

    几个王爷一路走，心里不住慨叹，什么位极人臣一方诸侯，什么出警入跸起居钟鸣！到了这里，人生意气一概销尽。

    今年是康熙四十六年，是公元1707年。

    康熙从西阁门跨步出来，拾级升阶，径上了“正大光明”匾额下金紫交翠的龙凤须弥座。

    当清朝继承了中国几千年君主专制的传统，把封建皇权推向顶峰时，也把所有的社会活力都扼杀在天朝上国的绮梦中。

    康熙坐在宽大得四边不靠的御座上鸟瞰着殿内，只看到黑压压的百官跪伏的身影，这就是居高临下，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吧。

    从金水桥北的一溜正殿，太和门、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的正门朱漆铜钉、狞恶辅首衔着硕大的铜环，都紧紧封锢。

    这不是一个现代青年借穿越来实现自己的帝王梦，是一个要死的老皇帝拉着他的老大帝国，向所有形的、无形的敌人发起同归于尽的冲锋。

    “万岁爷起驾乾清宫……”

    “皇上？”李德全的轻声提醒，打断了康熙沉迷的遐想。他双手平伸示意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