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张廷玉爱子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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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廷玉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激动的两眼放光，随即又黯淡下来。心中默念“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八字箴言，决定装聋作哑。

    他是读书人，又是汉人，怎能对蛮夷统治中华没有想法，但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他深知所谓“满汉一体”，不过是为了以小驭大、以少驭多的遮羞布，只能听，不能信。

    而第四条追缴赃银就更狠了，要知道，官员们可是刚还完国库欠款，甚至有些人是为了还国库赃款才铤而走险去贪污的，如今这一债还完还有一债，且一债更比一债狠。这道旨意下去，不知有多少官员要家破人亡。

    “是”

    而且深究下来，也不只是满州一家的事情，还涉及到与蒙古的同盟，千头万绪，太多利益牵扯，实实在在的一团乱麻。

    来求见“大千岁”的官员、奴才们眼见官员求告无门，开始还哭丧着脸各自靠墙根儿或站或蹲，后来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挤眉弄眼交头接耳。

    第四，贪污银钱的，从前都是罚贬官流放，这次再加上退还赃款。全按照老九那般处理，贪一分还一分，贪一万两还一万两，一厘也不能少。

    眼见从日上三竿等到日落西山，大阿哥这边连个门房都没出来。有些官员开始不安分起来，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臣心如刀搅，昼夜难平。臣恳请皇上，对太子多加宽宥，不要重蹈臣的覆辙。毕竟人生在世，唯有父母儿女不可选择、不可强求。”

    最后，这么多官员以身试法，根由在于吏治败坏。此事，是宰相之责……”

    既然无话可说，就直奔主题。于是康熙起身道：“衡臣，陪朕出去走走吧。”

    大阿哥府大门紧闭小门栓死，挂了个闭门谢客的牌子，无论关系亲疏、官职大小，一概不见。

    等回到尚书房，将大意默写下来，这才有心思仔细分析。他越看越心惊，康熙刚才还跟佟国维在那好言宽慰，如今看来，竟是为了遮去八阿哥的事情，给佟国维扣一顶辅政无能的大锅，顶着这口锅，佟国维连个体面的收场都得不到。

    张廷玉被康熙的话噎的够呛，腹诽道，难怪人说臭汉、脏唐、埋汰宋、乱污元、邋遢明、鼻涕清。大清如此不守礼教，堂堂一国之君，竟将伦理纲常作笑话讲。

    张廷玉自忖没有这般经天纬地之才、改天换地之力，能厘清乱麻，真陷进去了，往好了想是晁错当街腰斩，往坏了想是方孝孺被诛十族。他打定主意，死活不掺和，当下对康熙把话挑明：“臣愚钝，不知孝文帝之事。”

    康熙顿了一下，冷冷扫视一眼张廷玉，语气像是结了冰，“佟国维难辞其咎，自请辞职谢罪。就这样吧。”

    张廷玉这般悲情，康熙也不好意思再打趣他，想安慰他，可自己上辈子没当过父亲，这辈子老康熙那几十个便宜儿子也没法让他有做父亲的感觉。

    张廷玉一怔，北魏孝文帝改革涉及方方面，但此情此景，言中所指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孝文帝禁胡语、改汉姓等汉化改革。

    第二，其余后续处理，由太子抓总，老四和老十三协助。

    事情果然如张廷玉所料，第二天旨意一公布，北京城瞬间就炸了锅。

    康熙笑道；“你不是愚钝，是太聪明了。这事儿，朕不难为你，不想说就算了。”这个老狐狸，一点把柄都抓不住。

    众人抬头望去，正是金陵副将马国成！

    “第一，老九革除宗室爵位，发配三千里，去广州十三行戴罪经商，无诏不得返京。老十降爵一等，杖三十。老十四降爵一等。老八，哼……，这笔账先记下，以后再算。

    说来唏嘘，张廷玉虽然没被儿子绿，但比被绿更惨。于是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皇上说笑了，犬子张士平已于年初病逝，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想教训，也无人可训了。”

    所有在京的阿哥门下的官员们都哭丧着脸，一窝蜂跑到阿哥府求见，求主子庇护。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能当笑话讲来，说明康熙没有真的在意。他揣摩着康熙的心意，佟国维说太子的坏话被嫌弃，那就要反其道而行之，说一说太子的好话。康熙刚才用司马子如来比喻自己，干脆一下借用司马子如的劝谏之法：先同病相怜拉进距离，再感同身受以情动人。

    去年冬天，张廷玉一家回金陵探亲，长子张士平居然把一个青楼女子藏在探亲的队伍里，被张廷玉发现，亲自抽了张士平四十鞭子，把他皮肉打了个稀烂，又冒了风寒，竟这样一命呜呼了。那青楼女子见张士平被打死，直接跳河自杀殉情。张廷玉的老父亲张英也因此被气倒，卧病在床。真真是家门不幸。

    大夏天的，张廷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苍白。

    张廷玉哽咽道：“犬子过世后，臣一直很痛心，很后悔，当初不该逼迫他过甚……皇上刚才说如今经常故人入梦，臣也经常梦到犬子，但醒来后无人诉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再介怀。”

    第三，册中所记诸事务必一一核实，无论高低贵贱，上到阿哥，下到奴才，有罪必审，有审必结。

    张廷玉一边仔细听着，一边偷偷在袖子底下掰着手指头，康熙说一条，他掰一根，这是他独特的记忆方法。等到康熙说完，他又复述了一遍，见康熙点头，才离开去草拟诏书。

    若真的满汉一体，为什么要禁止满汉通婚、赐予满人特权，要崇尚满洲文化、强迫汉人剃发易服。更不要说还有压在所有江南汉人心头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血债，那是用无数条人命堆起来的、横在满汉之间无法跨越的沟壑。这道沟太深了，非人力所能及，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抚平。

    随即康熙话锋一转，脸色一变，郑重道：“这次宗人府之事，收上来的那些混账王八羔子的册子，我都看了。就是四个字：触目惊心！必须严惩！”

    康熙带着张廷玉在殿后的花园里信步闲谈，走到一张挂着“满汉合璧”匾额的垂花门下站住了脚，康熙注目看着匾额，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刚才说到南北朝的北齐，朕却想到了同是南北朝的北魏，想到了孝文帝改革。”

    康熙暗道这张廷玉果然厉害，一席话说的自己差点落泪。“衡臣所言极是，朕……不想后悔，太子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他本来也没想借此事发作，早就派人把郑春华秘密关押起来。毕竟引而不发，才最有威慑力。于是顺坡下驴，纳了这个谏。

    就在此时，只见一员二品武将跃众而出，站到王府台阶上，对阶下众人道：“诸位！听我一言。”

    “朕说几个意思，你记下，回去整理成旨意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