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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颂年是什么表情来着,卢恒安想了一会,哦,想起来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就带着翠素离开了。整整三个月,九十一日,连除夕都未回来。

    姚七福看看她,没说话,径直走到了案几前,看着上面和她离开时一样的布置,她心情稍稍好了些许。

    因为太过于清醒,所以要装作很天然呆的样子,让任何人都琢磨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先回屋吧,好好捏塑,别想着偷懒,相爷会去检查的。”

    姚七福压下心里的猜忌,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那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视线落在泥上,她伸手拿起来平放在手心里,叹了叹气,算了,还是捏塑吧,有事干,总好过她一直胡思乱想。

    “行了!”卢恒安暴躁地回应,将帕子甩给华芜池,“做好你分内之事,我的事你少管。”

    所以两人陷入了长久的冷战,谁都不愿搭理谁。那段日子,他过得开心吗?

    肩膀传来一阵冷意,卢恒安很想忍住嗓子眼里要爆发出的咳嗽,但是他做不到,就像他根本做不到不在意那个人一样。

    可华芜池并不打算答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难道忘了那次你由于同情,而差点命丧黄泉的事了吗?”

    红泥胶在她的手里捏来捏去,不一会儿一个泥塑轮廓便出现在了手下。

    步伐越走越快,雪地里脚印的间距逐渐拉大。不是她想听,实在是身后的声音一直在钻入她的耳朵里。

    他生气地将所有物品都砸碎了,就是为了让下人传消息给郑颂年后,她能回来看看自己。

    开心啊,当然开心,心里终于不要再想这样的行为,她会不会生气,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脏就不要自己了,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他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

    狼不开心了,结束她的生命,简直就是分分钟钟的事,她连反抗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你怎么进来的?”

    “阿恒,别再跟自己置气了,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不值得你这般糟蹋自己。”

    姚七福看着刚才还行为轻佻的卢恒安,情绪倏忽转为落寞,撇头盯着肩膀,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异常出神。

    幸好他们没有乱碰她的东西,不然她真的无法再在这件屋子里,和他们装作安然无恙地待下去。

    好在,华芜池挺了过来,疗养了半年后两人重新取得了联系。

    卢恒安收回视线,看向眼里满是憎恨和杀意的华芜池,不禁恍惚,为何最开始单纯阳光的华芜池,会变成眼前这样阴暗,动不动就是喊打喊杀。

    “我待会儿就去解决掉她们。”

    他倒要看看,这只羊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百依百顺,不过能让郑颂年都称赞的,定不会是普通人。

    辞旧迎新,全城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偌大的相国府里,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完全被白雪遮盖,就连下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那次就是郑颂年离开整整三月中的一天,他受不了寂寞,找到了华芜池,两人正在不知天地为何物时,一个小婢女猛然闯入,小婢女似乎也是被吓坏了,嘴里一直重复着,她什么都没看见,别杀她的话语。

    正当姚七福沉浸在捏塑带给她的放松和快乐中,梁芸九人沉浸在震撼姚七福捏塑的灵活时,房门被缓缓拉开。

    那一刻,他便明白了,他坚决不要再爱那个没有心的女人。



    卢恒安看她实在可怜,也不想华芜池的双手在除夕之夜沾上鲜血,于是就让婢女离开了京城。

    人呐,对得不到的东西,最是渴望。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

    姚七福不敢多瞧,连忙放下了眼帘,微微咬住嘴唇。

    “明白的。”华芜池将卢恒安身上的狐裘抱的更紧了些,二人的目光同时转头落在脚步飞快的姚七福身上,华芜池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此女乃是咱们实现大计的重要之物,我自然不会让她逃离的。”

    他不能再伤害一次他了,叹出一口浊气,“今日是我过于激动了,你送我回屋吧。”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因为动作实在是太轻了,可当姚七福感受到光线蓦然一暗时,她以为是九人,不悦地抬头看去,正要忍不住出声责备,却在看清来人后,双眼顿时一缩。

    姚七福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认命地叹出一口气,随即扬起假笑,点头应下,“是我的荣幸。”

    卢恒安看着姚七福不冷不淡的表情,笑意逐渐收敛,他的思绪飘回到有一年冬天,天气也是这般的白雪茫茫。

    是了,他的地位,权利只是在表面的而已,真正掌权的,是郑颂年。他不过是个傀儡。

    这是她最喜欢的卡通形象,虽然世人都说他很呆很傻,但其实最呆最傻的那一种,才是活得最透彻最清醒的那一个。

    姚七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二人回到房间,温存片刻后,华芜池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推开房门,暖香微微驱散了她骨子里的寒冷。

    经过这件事,两人的手段更加狠辣,真正找做到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

    “那相爷,需要我做些什么呢?”躲不掉,那就唯有直面迎上,见招拆招了。

    “七姐,你的鞋袜是了,”梁芸跑到姚七福面前,对她说道,“我去给你拿一双新的吧。”

    华芜池注意到卢恒安的眼神,看过去,是那群讨厌的舞姬,他真想世上所有的女人,不,是所有的人都消失,只剩下他和阿恒,这样就不用顾忌什么虚无缥缈的面子了。

    可结果呢,根本没人理会。他仿佛只是一只被圈养的家宠,郑颂年想起时会来摸一摸,不爱了便扔在一旁。

    卢恒安不想深究,摆摆手,“罢了,你看着办吧。但是,那个姚七福,可不能让她受伤,或者逃了。”

    卢恒安睥睨着面前这只表面看似乖顺的小绵羊,勾唇浅笑,“我这有好歌儿好曲儿,想与姚掌柜一同欣赏。”

    捏塑对于姚七福来说,就是最容易消遣时光,和短暂原谅这个肮脏世界的最有效办法,没有之一。

    梁芸吃了憋,心里难免委屈,虽然她理解姚七福不喜欢她了,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姚七福得知他们都是卧底,还能对他们好,那该害怕的就是他们了。

    从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他觉得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可真的有数不尽的钱了,他又渴望感情,真情。

    卢恒安再次咳嗽起来了,带她来的男子连忙将狐裘盖在了卢恒安身上,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他,眼里满满的心疼。

    他府里的舞姬是最低等的下人,都不识字,割掉舌头就不会乱说话了。

    婢女不知怎么找到的郑颂年,郑颂年似乎得知了事情,将华芜池打了三十大板然后扔去了乱葬岗。

    他曾经想过,要不要直接和华芜池断绝这种不合理的感情关系,但华芜池以死相逼,再者,他其实也不能没有他。

    卢恒安以为他真的死了,是被自己害死的,整个人万念俱灰,一丝活着的念头都没了。

    卢恒安微眯双眸,他反正清闲着也是清闲,倒不如来花花时间,看看这只羊皮底下,到底真的是羊呢,还是一头极善于伪装的狼。

    今日是怎么了呢,怎么消失了良久的善良会突然上来呢?

    是他,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将他拉进这场局,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他永远对不起他。

    然,就是这一瞬间的善念,让他们俩个差点死在自己手中。

    姚七福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霸道总裁文中的经典语录吗?

    《捏个泥人送给你》

    屋子里布满沉重的低气压,这几日经历的事简直让姚七福感受到了什么叫“毛骨悚然”。眼下,她只想离开这些人,一个人蜷缩在世界的某个小角落,谁都不要在意她。

    窝回到九人的角落,梁洱拍拍她,让她别难过,梁芸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姚七福在,他们也不敢说话,担心再惹姚七福生气。

    他很愤懑,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了,可为何没有一人来拜访他?

    他为了验证自己在郑颂年心中,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地位,听信了狐朋狗友的话,在院子里拉来了一群的歌姬,左拥右抱,想看看郑颂年会不会发怒。

    屋内的卢恒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缓过神,搭在床榻旁的手慢慢蜷缩,他刚才居然想喊郑颂年的名字,他是不是疯了?是啊,其实他早就疯了。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是猎手,而她不过是被群狼团团围住的一头绵羊。

    二人相互依偎着离开,转过弯道时,卢恒安瞥见跪在了亭子前面,整整齐齐的舞姬们,她们穿着单薄,哪怕雪重新下了起来,客人也都退了场,但没有命令,她们只能跪着,就算是冷死。

    发出指令的是那名男子,姚七福垂着头颔首应下,旋即福礼转身离开。

    “算了吧,割掉她们舌头就成。”

    身体与灵魂开始背叛彼此的那一刻,他就不会是一个正常人了。

    “我若是能真的做到不管你,就好了。”

    卢恒安的靠近,令姚七福能闻到他身上的木檀香,而且还有丝丝缕缕的胭脂粉味钻入鼻孔,不用说,也知道不可能是他的,大抵是沾染了舞娘的。

    两个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相互依偎长大,彼此的存在就是活下去的动力,谁也不能失去谁。<                                                /p>

    华芜池的情绪立马从雨转晴,“好。”

    卢恒安听到,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华芜池,撞进一双满是担忧的眸子,暴躁被抚平,眼里闪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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