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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每一年的倒春寒,雪都是极厚的,仅一个夜晚,大地就将被掩埋,冻死者不计其数。

    “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

    “那,那晋王他……”身侧的轻禾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当着祁晏休的面,又不敢直言。

    外界一片天寒地冻,但寝殿内却因烧了上好的银骨炭,显得无比暖意融融。轻如薄纱的纱幔散开,锦绣屏风后,浴桶的一角若隐若现。

    “嗯,这是一场苦难,也是……”晏华予一边喃喃着一边伸出自己的手,却在要念出最后几个字时止住了话音。

    他身为臣子,做不到罔顾君父令强行进城,然身为兄长,听闻妹妹蒙冤受罚,又无法不亲去见她一面。万般无奈,最终只能立于城墙下,于漫天风雪中静默等待。

    内廷与外廷仅一墙之隔,景熙门内是深宫,门外是前朝。出了景熙门,还要走过外廷的宫道,才能走出这偌大皇宫。

    他估计也没搞明白,他们为何会走到一起。

    他坐于马上,低眉望着她,声音中似含了一抹不大不小的笑声,随风雪散去,听也听不清。

    祁晏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宫灯,转过身去,率先一步迈出了步子。

    她看着不似受伤,也不知陈皇后如何惩戒她的,这姿态是装都不想装了。

    晏华予终究是没搞懂祁晏休的心思,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一件看似重要,但实则没那么重要的事。

    上京城外十里地驻扎着燕国军队,晏羲往日时常待在军营里带兵操练,而区区十里地,他若想赶回来也用不了多久。

    马车只有一辆,晏华予本想让祁晏休与自己同乘一驾,刚好有些事情也可以趁此问问他,然而转头,就见他的侍从牵着一匹黑骏马从旁走出,祁晏休几步上前,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倒是叫她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哥这个人,她是最了解的。

    “长公主。”

    晏华予抬眸,一眼撞进了他似笑非笑的曈眸里,借着灯火看到了他双瞳中的一抹光辉,那一刻,她不曾细想过的疑惑好似都清晰了起来。

    当着外人的面,她只能于心底反复默念,设想无数次。

    晏华予怔住,一时回不过神。

    “本宫要沐浴,茯苓,你,去给本宫打几桶热水来。”少女朝她走过去,唇角勾起冷意的笑,仿佛又成了那个跋扈的长公主,自她身前走过时,姿态冷傲,不容人拒绝。

    “茯苓。”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他便转过身来。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道:“长公主应是还不知,今夜春寒料峭,天色骤变,恐防守薄弱,陡生异变,陛下已经下令,锁紧城门,任何人不得入内。”

    祁晏休骑在马上,闻言抓了抓手中的缰绳,转头看向她时,眉眼间多了一丝笑意。

    灯火微弱,手中一盏余光只顾得了脚下,照不尽这两座高墙中的幽幽宫道。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一时默言,耳畔只余风雪声。

    茯苓是一等侍女,虽不像轻禾那般有内廷女官命在身,但打水这种粗使活,吩咐下去也自有人做,可如今,听晏华予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她亲自去。

    晏华予以为,他早回了上京,却不知,他已被一纸诏令拦在了城外。

    少女微微俯身向他行了个礼,一道不大不小的呼唤,如小猫儿那般软软的,听着甚是乖巧,将祁晏休的神思拉回。

    这任何人,自然也是包括了她的大哥。

    晏华予看不透这张俊俏皮囊下的真实想法,脑中思绪纵然转过千回,面上也依旧是波澜不显,还得道一声“昭和代兄长谢过皇叔”。

    “公主,今年这倒春寒来的晚些,雪下的这般大,怕是会下许久。”一旁的轻禾也抬头望天,无奈叹息。

    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将晏华予的思绪拉回,她转头一看,就见前方的游廊下,茯苓正低眉顺眼地站着。

    出了宫门,外面早有府上的马车在等候,侍立在一旁的依旧是付寒生,许是一直等着,他发上都落了雪。一见到她,便立马走过来,行礼作揖,“参见长公主……”话刚出口,注意到身旁还有个人,便又加了句:“绥渊王。”

    茯苓将最后一桶热水倒进浴桶中后,看了看周围,却依旧不见长公主的身影,整个寝殿一片静悄悄的,连轻禾都不知去了何处。

    抬头,她看了看夜空的雪,纷纷扬扬,落个不停。

    忽然,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她又连忙将药粉收进了怀里,下一瞬,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刚要起身的她按了回去,她转头一看,就见晏华予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

    她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准备将白色的粉末都倒进浴桶中。

    她都能想象到,她兄长不顾深夜骑马奔波,急匆匆赶回来见她,却被一堵城门断了去路。

    说罢,他带着侍从扬长而去,在黑暗中低眉扬唇。

    “无妨,走吧。”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静默不语,一直到了长公主府,在晏华予准备迈进府门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向祁晏休,“皇叔,今日你所说教管一事……”

    “昭和同祖母多聊了会,让皇叔久等了。”

    “本王骑马惯了,长公主上车吧。”

    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祁晏休微微压低了声音,“长公主放心,我会让人托信将长公主近况告知与晋王的。”

    按理说,如他这般小心行事之人,为何偏偏亲自出面救她?告知太后时为何偏偏透露了是他所为?景明帝让他监管她的教导事宜,这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雪花落在她的掌心,消融成水。

    而从始至终,究竟是她大哥所托,还是他祁晏休另有所图。

    “此乃陛下亲口所言,待长公主身上伤势何时好些了,便去本王的绥渊王府吧。”他生就一双多情桃花眸,哪怕从未做过什么,但只这一笑,便是难掩的风流。

    燕国晋王晏羲,当今陛下嫡出长子。

    长公主的命令,茯苓不敢违抗,但也没有全程照做,她去伙房安排人,让干粗活的小厮将热水送到流华殿的门口,再由她抬进去,倒入浴桶中。

    “皇叔。”

    她喃喃的话语似是被身前的人听到了,男人蓦地停下脚步,若不是晏华予反应及时,只怕是要撞上去了。

    想起之前轻禾所说,晋王正在赶回上京,此夜风雪这般大,晏华予不由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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