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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素玉盯着地面不小心掉落的手帕,沉默不语。

    “李公子若是有事,直说吧,无事,夜深,不合规矩。”

    一切都未发生前,沈素玉在京城贵女圈里惊才绝艳,容貌只是锦上添花,家庭温暖,父母宠爱。

    “沈娘子。”

    沈素玉与微生砚朝夕相伴,一听便听出他情绪不对,在他转身前忙伸手去捉。

    完全误会成了别人。

    微生砚从始至终坐在长待的流苏树上,后背倚靠着树干,左腿屈膝,月光洒落满身,如同灌上光辉,昳丽的五官稍显冷艳。

    微生砚做出有史以来自己最出格的举动,他伸出手穿过女娘膝弯,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将其慢慢抱起,时间仿佛静止,郎君容貌昳丽明艳,女娘清冷恬静,极致反差,溶溶月光里,仿若一对璧人。

    将事情想开,微生砚此时心情好了不少,兴冲冲地跑到沈素玉门

    沈素玉失魂落魄地收回目光,这才发现身旁多出的人,她心力憔悴,没有精力应付别人。

    和沈素玉如出一辙。

    说着也是满月村咎由自取,微生砚脾性收敛几分,真当别人好拿捏。

    数千青丝随她的动作散落满地,映照着清冷银白的月光越加疏离,隐隐孤寂。

    话毕,他盯着沈素玉恬静的睡颜喉间梗塞,不甘,爱慕,嫉妒,这些情绪互相交织,支配着蛊虫。

    流苏树几片树叶从空缓缓飘落,人走茶凉。

    “竟也有小性子的一面。”

    雨声淅淅沥沥,细雨如线,雨点稀稀疏疏飘落,带着些许宁静安好的意味。

    微生砚神色疲惫,垂眸瞥向掌心奄奄一息的情蛊,嘴里轻声喃喃。

    极低的笑声落于寂夜格外大,清清楚楚入了沈素玉耳边。

    是自己心思狭隘了。

    原打算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却不尽人意,意外撞破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事。

    《棠梨雪》

    不该落得如此境地。

    李怀朝不禁膛目结舌,头一回看到沈素玉不讲理的模样,舌头打结的话都捋不清:“沈,沈姑娘?”

    入境前,那名“沈素玉”也有些蹊跷,既然微生砚可以伪装,不代表什么别的东西不可以。

    衣袖从掌心划过,沈素玉捉住的手慢了一拍,握了个空,只余布料冷意,她不由失神,心底失了一块,仿佛再也挽不回。

    “没有!”

    如若他再多停留几秒,便会发现从沈素玉枕头底下滑落的手帕。

    “外头疯疯癫癫,里头规矩得很。”

    顷刻之间,她做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惊人举措,忘掉了从小铭记的礼仪,她猛地跨步回房,双手握住木门使劲推上。

    李怀朝望着远处的流苏树眼神放空,想起正事忙道,“阿淑被家里拘的紧,不好出门,让我传话想邀沈姑娘明日去槐花树赏花。”

    蛊虫躁动爆发之际,微生砚压抑住心绪,深呼了口气,最后看了眼塌上容颜,转身狠心离去。

    蛊虫身形后压,欲要蓄力往前跳去,结果刚到中途便被微生砚伸手握住,出师未捷身先死,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

    月色朦胧,为深夜渡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薄纱,忽然,微生砚肩头爬出一只胭脂红的小虫。

    密林深处,女娘面容透过枝叶依稀可见,她站这似乎已有阵时辰,除开她身边郎君,貌似周边人都看不到她。

    少年好似被这副画面刺到,胸口狠狠一揪,朝木门方向缓慢移步,眼眸含着的情绪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梨锦眸色渐深,长期呆在念境,不能放开手脚,时间甚至越过江雨月那回,让她心里烦的紧。

    如此想着,沈素玉借着睡意任由自己沉浸,嘴角不自觉噙笑。

    微生砚喉间一紧,莫名觉得干涩,他尽可能放轻幅度,动作自己不曾发觉的温柔耐心。

    上头的绣线歪斜难看,像被人发泄似的,故意绣成这样,依稀能看出是什么字。

    无法让人将方才幼稚的行为联系到一起。

    只是少年眼眸寒凉一片,深不见底,忍不住毛骨悚然,远观不敢靠近。

    微生砚忽觉胸口一重,下意识低首,恰好撞上这一幕,耳廓极慢的涌上红霞,夜色渐深,温度烫到无法忽视。

    “罢了,得阿姐自己喜欢才好,情蛊这种东西,不适合。”

    方才那句话,好似有什么东西碎掉,就如外头被树叶打碎漏下的月光,霜白一地,过分空寂。

    梨锦双手环抱,这次念境不一样,稍微露出马脚,恐怕微生砚这个疯子便会拉着众人同归于尽。

    司徒幕上前一步,一眼找到藏在树上的微生砚,一会扫了眼院落里的二人,心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快到山神祭了。”

    她和微生砚自幼相伴,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理智尚存,微生砚再怎么样也知道不该当着沈素玉的面,他倏尔阖眼平复,按捺住杀气,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

    沈素玉推门动作没有停下,反而越加干脆不带迟疑。

    木门遭人折腾,发出难听刺耳的吱呀声,李怀朝碰了一鼻子灰,惊的竟忘了尴尬,甚至发出轻笑。

    好温暖熟悉的怀抱,好久没人这么抱过她了。

    这恐怕是自己做过最差的绣品,她心想。

    当微生砚不想让人跟上他时,便是沈素玉也没法拦住。

    如今阿姐身体痊愈,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李怀朝心思再多,等他和阿姐离开也是山高路远,不过萍水相逢,过不了多久,阿姐便会忘到脑后。

    而这一切落到微生砚眼里变成了,沈素玉不想让他知道那人是谁,心虚隐瞒。

    不得不藏在暗处,静看事情发展,然后找到症结,一举打破。

    声音清冷,似珠子落玉盘,空灵清脆。

    浪费的时间太多,加上反复高烧,自己心性竟乱成这般。

    微生砚再去找沈素玉时,房门打不开,无奈只好破窗而入,结果发现沈素玉背靠木门,双手抱膝,头埋入臂弯,似乎不知不觉睡着了。

    微生砚耐心告急,脸色一沉,眼底划过戾气和杀意,蛊虫感受到主人情绪波动纷纷躁动起来,想要蜂拥而出。

    少顷,安宁不长,雨珠越来越大,变为瓢泼大雨,硕大的雨珠砸在叶片,窗棂,砖瓦,传来一阵哒哒巨响,打破了这一份祥和。

    “有点麻烦,先别轻举妄动。”

    沈素玉看着他迈过门槛,身后乌发飞扬,衣袂于空中划出一道干脆漂亮的弧度。

    李怀朝听了,抬头望月,隔着木门和沈素玉攀谈,对她方才突然无礼的举动并未放在心上。

    沈素玉尚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微生砚的变化。

    陈淑一直粘沈素玉粘的紧,因此,沈素玉并未多想,只当她小孩心性,谁料,这一去竟是无回。

    她想好了,待寻完陈淑,便找微生砚离开这,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车马劳顿不成问题。

    想着是不是被他发觉到什么,跳到该如何糊弄过去。

    “觉着沈姑娘有些可爱罢了,沈姑娘不食人间烟火,娴雅守礼,一看便知家中富裕,是位知书达礼的小姐。”

    一次两次,每每他与阿姐谈话总有人打搅插话。

    沈素玉无意识间,恍惚闻到一抹淡淡木香,和自己身上不一样,这缕木                                                香混杂着淡淡清香,像院里那棵流苏树。

    唰唰声相比细语略显吵杂,天空乌云密布,像是预兆着什么事情发生。

    话题突然安静,李怀朝察觉沈素玉一句话未言,霎时慌乱羞愧,他低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鞋尖,挠了挠头:“在下唐突,不小心多说了几句,还望沈姑娘莫要将我一番戏言放在心上。”

    不是梨锦吐槽,沈素玉还在时,相当于把锁,无论微生砚再怎么狠戾,碍着她的面总归有几分收敛。

    “本以为和大多数富裕人家一样,不形于色,未料……“

    沈素玉背靠木门身体慢慢滑落,双手环抱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头,甚是不解,闷声道:“你笑什么?”

    两个人待久了,总会有相像的地方。

    初春相遇,相知相熟,早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然付出一颗真心。

    微生砚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他和阿姐之间的情谊是旁人不可比拟的。

    见沈素玉安静不语,以及轻幅度的小动作,微生砚忽而一顿,脸色难看,沉的能滴出墨水,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仅次于陈淑的李怀朝。

    “看样子阿姐颇受欢迎,好像,我每次和阿姐说话,都有人来,是阿砚来的不凑巧了。”

    沈素玉很轻,如片轻盈的羽毛,比想象中轻了不知多少,身体初初痊愈的缘故,腰肢纤细,哪哪都是软的,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弄疼。

    不止是因为牢狱里沈老爷的叮嘱,还有他自己,他希望沈素玉过上平静的生活。

    沈素玉轻叹了口气,只盼阿砚不要与她生了嫌隙才好。

    沈素玉起身时,看到床头落下的几片流苏花花瓣目光一顿,并未多言,默默收集起来用绣字的手帕包好。

    她加快步伐跟着出去,步履匆匆,李怀朝站在门口听到动静,不知发生何事,一头雾水,他顺着沈素玉看着的方向寻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阿姐……”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奈何今日也没有太阳,整日阴雨绵绵,时而大时而小,许是临近夏日的缘故。

    好不容易把沈素玉放回床榻,他不自禁松了一口气,探身拉过被褥为她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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