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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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男人愣了下，眼底藏着一丝失望。

    苏棠本想说吃过了，但是下腹的响声又过于响亮，那种名利场的饭菜几乎不合胃口，她没吃任何东西。

    这反差太大，苏棠冷不丁呆了两秒，继而又说。

    “你是？”

    苏棠早已看开了，她再有怨气，生活也得往前走，语气恹恹的。

    陆水越走越近，男人拿过一样东西递给她，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

    舫舟要来，她并不知道。

    是吃饭，但是不止他们两个人。

    很愚蠢的回答，苏棠几乎想笑。

    主桌的各色领导心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舫舟看着眼前的女孩，名牌包包、名牌衣服、名牌首饰，妆面似乎为了这宴会特意准备，连头发丝儿都精致得一丝不苟。

    沈逸清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没有、没有联系，拍完就不再往来了。”

    苏棠仍然没有上主桌，同样的事情似乎再次上演。

    这回换鲍柔愣住，她哪有那种闲工夫。

    “我有联系，我去那些地方拜访过每一个主人公。”

    “庆功宴总有你的份吧！听说舫舟老师也要来，真是大开眼界，好想去现场看看啊，神一样的人物，听说真人比照片上还帅，好想一睹真容！”

    说好听点是自谦，不好听就是在骂舫舟是瞎子，让这样一个人拍的东西得奖，或是仗势自己天赋异禀，得意忘形。

    那边攀谈声热火朝天，苏棠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听。

    那串突兀的咕噜声后，车里传来阵低沉的闷笑，苏棠脸在发烧，不得不手脚麻利的爬上车。

    她跟着他往里面走，慢慢发现别有洞天。

    接下来的席面鲍柔如坐针毡，生怕舫舟再问她什么问题，但很意外，对方没再开口。

    苏棠想，两人的相遇为什么总是在她失意狼狈的时候。

    苏棠看了看微信，姜唯山上午发给她的消息只给了餐厅定位。

    沈逸清盯着人，这小东西今天似乎又不知道从哪里受了气，一脸的不高兴。

    沈逸清没有把她往普通的餐厅带。

    “巧。”

    苏棠没有再回席面，径直下楼，远处的夜色里有两抹熟悉的身影。

    陆屿是她老板，除了工作场合，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

    沈逸清笑。

    厚重的蓝色天鹅绒窗帘垂下来直达地面，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估计也见不到外面一点光，现在正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就是吃饭。”

    这个摄影系里封神的男人，苏棠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不经意的一瞧，模样太年轻，气质却很老成。

    国家纪录片学院奖，还是特等，影响力非同寻常，这次的庆功宴甚至惊动了校长陆水。

    “坐啊！愣着干嘛！”

    似乎是好朋友之间最私密的聚会，苏棠站在原地，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米朵兴奋的怂恿她。

    他笑。

    幼稚极了，可苏棠笑，连声答应。

    “到时候悄咪咪给我拍张舫舟老师的生活照，我做屏保！拜拜神！保我顺利毕业！”

    她语气十分激动。

    车子七拐八绕，走过最繁荣的核心城区，居然停在一座复古的小洋楼面前。

    看着欧式建筑的外表，苏棠有些疑惑。

    “好巧！”

    虽以貌取人不好，但舫舟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的女孩，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可能出自她手。

    苏棠垂着眸子，听完两人的攀谈，起身离开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走道上碰见个意外的人。

    说到底，这人似乎年纪还比她小些。

    鲍柔从酒楼下来，开车刚出停车场就看见她往副驾驶钻，扫了眼林肯车头那熟悉的车牌，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饭菜都很清淡，味道也好，但苏棠有些拘谨，端着架子，没敢多吃，饱是饱了，却没尽兴，饭后她要走，沈逸清却不让，推着她的后腰将人拎上了二楼。

    他一见这部作品就非常喜欢。

    两桌有些距离，苏棠想了想，自己实在是没有那个条件完成米朵交代的任务，手机始终规规矩矩的摆在桌上，没有打开相机。

    刚出店门，米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两人隔着几米远，苏棠呆站在他身后，愣了半晌，鬼使神差的冲那背影开口。

    这哪是庆功宴，明明是她的鸿门宴，这屋里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她就是这屋里最大的那一个笑话。

    拍摄者一定是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且耐心十足的人，时间横跨的维度将近三年。

    沈逸清走到桌前，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又把旁边的椅子拉开，动作自然极了，没说一句话，苏棠自觉的走过去。

    “已经不是我的纪录片了，导演组名单挂的是鲍柔。”

    两人对视两秒，苏棠转身离开。

    *

    “正要去，在路上。”

    苏棠有些意外。

    《褪温[京圈+火葬场]》

    陆水的旁边坐着舫舟，舫舟的旁边是纪录片的导演鲍柔，再顺下去就是姜唯山和一些院领导。

    陆屿抬头看她，并不意外。

    年少技惊四座，功成名就后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你那纪录片得了特等奖，院里领导肯定高兴坏了，我一进校门就见呼啦一片挂着庆祝的横幅，据说今晚要开庆功宴，你接到通知没有！论坛里都炸开了，摄影系好久都没发生这么有面的事，明年的招生文案又有了，我刚才碰着了姜唯山满面春风的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听说了没有！”

    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桌上再也没有了白酒，主桌也只随意摆了瓶红酒，学生坐的位置全是果汁。

    舫舟蓦的一下转身，指间赫然夹着根烟。

    “国内的人物类纪录片因为很多问题，好的题材并不好拍，大的纪录片整体市场也很孱弱，没有钱赚就让很多人少了行动力，鲍同学是因为什么想到拍这样一个题材呢？灵感来源是什么？有没有想过万一不顺利的话，很有可能像我一样被各大平台下架，以后都没有人敢要你的作品。”

    “这就是《窥邙》的灵感，没有太多，只是作家的一句话。”

    片子一经上报评奖，就在各种专家组里引起阵不小的轰动，人人震撼，都不太相信这出自一个学生之手。

    “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挺有趣的，想拿镜头记录一下，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得奖。”

    收到米朵转账的那一天，苏棠下了课就冲进相机租赁店。

    真的好巧。

    苏棠一进来才发现，这地方居然是个隐秘的赌/场。

    “不是吃饭吗？”

    “故事里的那些人你还在联系吗？”

    舫舟似乎喝了酒，立在走道窗户旁吹风，他长得清秀，身材又高，一身白色的缎面新中式松松泛泛罩在身上，被夜风吹得轻微浮动，背影飘逸出尘的清冷。

    吃了上次的亏，这次她小心翼翼，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选择一个不那么贵的相机，相较于美食类和自然类的拍摄，人物类的纪录片，一般的清晰度也足够用。

    苏棠突然想起媒体之前的传言，说舫舟的家世并不简单，天生神童的思维总是和常人不太一样，还未成年时他就差点出家，虽然被家里压下来，但走的路子也与常人不同，不读书、不经商，倒是拍起了纪录片，一鸣惊人。

    镜头从一个观察者的角度，以京北市郊区的邙山为轴心，客观的记录了整个山区的繁荣、颓败、新建和遗弃，以及在城市化进程中裹挟的各类小人物悲欢。

    微长的头发，后脑勺扎着个俏皮的小揪，一点也不娘气，倒显得有几分青春活力。

    起心动念，她就磕磕绊绊的拍了三年。

    为他人做嫁衣的笑话。

    佛儒文化、信仰，和当地的风土人文完美的契合在一起，整部作品只有一个小时，几乎没有一句解说词，由士、农、工、商、山、水六部分组成，采用章回小说体报幕，把各类底层人物的各色小故事串在一起，主人公有神棍、小姐、乞丐、摊贩、挑山工，甚至还有智障老人，猎奇又文艺，荡气回肠，还透露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匪气和侠气，给他的感觉很玄妙。

    酒楼隔学校有点距离，她看了看时间，不得不打了个车过去。

    目光复杂的盯着两人离开，绿灯亮起，后面响起一串响亮的喇叭声她才回神。

    苏棠偏头离开，没走多远，身后一阵熟悉的车流声由远及近，再下一秒，直接刹在了她身旁。

    除了陈牧寒身边坐着一个女伴，其他两人身边都空空如也。

    米朵失望又不屑的‘嘁’了一声，像是为她抱不平。

    餐桌上的人她都熟悉，时越、陈牧寒、陆屿。

    她随声附和，兴致不高。

    苏棠跟着沈逸清

    他身边的鲍柔有些紧张，又或是心虚，开口的时候没多想，只是随口敷衍，也只能敷衍，毕竟她甚至不懂这部作品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东西。

    舫舟的嗓音很特别，有些清澈的少年气，但声线又很沉稳，问出的问题很尖锐。

    “吃过饭没？陪我吃点儿？”

    身后有问声传来，她原地顿了顿身，并没有回答，反而疾步走了。

    片子不再属于她，鲍柔回答不了的问题，她替了，也知足了。

    她听到男人唤她‘姑姑’。

    “‘佛眼低垂处，生死皆疲劳’。”

    外面看着是一栋上了年纪的复古洋楼，里面却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