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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温热在脚踝间传递,史云腴尴尬向后拉扯起自己被困住的脚踝,她说:“谁愿踩你?分明是你故意吹灯,害我看不清路在先。”

    她听见谢沉书说了句:“休想。”

    谢沉书越想越烦,便赌气吹灯,掀被扬声道:“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史云腴则在那端合眸倾耳,留神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如此,且闻在风雨停歇之前,夜色里回荡的都是他那句笃定的:“你大可放心,我必是一刻也不会多留——”

                                                    万物一切都好。

    史云腴被谢沉书明厉的嗓音吓得噤了声,她竟不知不觉间,在他身上踩了半晌……

    这会儿子怎么不见他知廉耻了?

    史云腴背身整理着床铺,轻声答曰:“这里总共只有两个房间,不睡这儿,你叫我睡哪去?若不然你想睡厨屋跟柴火堆作伴,我现在就帮你将床铺移过去。”

    谢沉书却注视着她掌心火光,不敢置信地怒斥,“清风使,你故意的——”

    “不可理喻。”

    史云腴怅然收起手臂,思绪却随着廊外春风越飘越远,忆及昨日茶园光景,她又莫名感怀起和一个人相伴一生会是何种模样?可以她的认知又实在难以想象,她索性将头偏去,转移了注意。

    谢沉书便抬高音调复说了句:“我说,我要就寝。”

    岂有此理,她倒是想啊她——

    后来,史云腴于五更天睁眼。

    史云腴不由冷笑。

    史云腴嗯了一下放心摸着左右两只毛耳朵,踱步向床铺走去。

    谁料,他方抬眼就瞧见飞琼露着尖锐的獠牙,满脸凶相守在史云腴身后,似乎是在提醒他切莫靠近,否则后果自负。好汉不吃眼前亏,谢沉书当是能屈能伸,瞧他即刻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

    只是经此一闹,二人倒是扯平了。

    谢沉书闻言倔强着不肯松手。都怪怒意上头,叫他暂忘了礼仪规矩,瞧他紧握着史云腴冰冷的脚踝,轻笑道:“那这么说,全都是我的错了?合该我给你赔礼才是?”

    史云腴拎了拎脚边的裙摆应声说:“赔礼倒不必。只是我问你,你还打算这样抓着我的脚踝,抓到几时?”

    谢沉书躲避着黑夜里史云腴垂落的目光,他有些无法自处,史云腴也同样在原地踟蹰。

    谢沉书攥起了拳,这就起身理论。

    屋中独剩谢沉书忿忿而坐。他想自己但凡跟舅舅恢复联系,掌握了洛阳的情况,她以为他愿在这深山老林里与她度日?

    史云腴却旁若无人地跪在铜镜前,擦拭起那被水气打湿的发梢。

    屋内人两相对望,僵持不下,史云腴卷起手中巾帕,随即应声反驳:“我知晓你要就寝。你睡你的,我没阻拦。难不成你还要我哄你入眠吗?”

    但见他侧倚床头,刚打算吹灭枕边烛灯,却见史云腴打着赤脚赫然从外头进来。远看她那脚面上的潮湿气,以及身上更换过的衣裙,足矣说明她方自厨屋的隔间沐浴而归。

    “你叫我睡厨屋?”

    -

    史云腴听出眼前人的阴声怪气,可她这会儿哪有功夫跟他废话?

    谢沉书心下愤愤,但面上看着史云腴除了眼神恶狠了些,再无可奈何。

    两只狼犬闻言犬吠几声,示意史云腴跟上。

    史云腴不禁暗骂。

    还有…谁是无名某——

    史云腴已不再说话了,两只狼犬也随着她的安歇,横卧在二人之间。

    史云腴听见了身后动静,并未回眸关注。

    欺人太甚。

    彼时,柔软的触感,叫史云腴退缩而去。

    史云腴嗯了一声,继续摆弄着巾帕,并未有离开的意思。

    史云腴茫然回眸,他就寝便就寝,何必一遍一遍告知于她?

    生命流动的方向,安然也寂寥。

    “你们——”

    她只随手将烛灯搁下,跟着从木箱中掏出一套卷好的铺盖,便搁在了距离谢沉书不远处的地板上。

    谢沉书终是忍无可忍,厉声质问:“你究竟要踩到几时?”

    夜雨绵绵,屋内大抵是因为少了那半扇门的遮掩,多少透着股阴冷的潮湿感。

    这是不打算离开了?

    “诶?你怎么将灯给吹了!”

    “可至于现在,天色已晚,就先歇了吧。”

    火苗燃烧着今夜的寂寥,焚透了他们彼此对望里的漠然。

    倏忽,俊俏的侧脸落进眼眸,史云腴将思绪

    说不过就吹灯,如此玩不起?

    倒还不如自家两只狼犬温顺亲人。

    后来,晚灯烧春,山随噙鸣入夜沉。

    史云腴侧耳起他那从明厉变为暗哑的嗓音,不觉勾起了嘴角。

    谢沉书坐起身,怔怔望着手心残留的触感,回神问道:“清风使,你这大费周章地往我铺前来,是要做什么?”

    飞琼与玄青也随之走了进来。

    谢沉书实在难以置信。史云腴嗯了一声钻进被窝,顺带着吹灭了床头灯盏。

    道貌岸然,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史云腴如是说。

    话音落去,史云腴蹲在谢沉书面前放肆发笑,“对,我是故意的。怎么?难道只准你擅自吹灯,就不准我故意摸黑行路?无名某,咱俩扯平了。”

    沉默,在今晚显得愈发寂静。

    谢沉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赶忙将手松去,耳朵跟着便红透了耳廓。不过好在夜色深沉,史云腴瞧不清他羞愤神情,若不然定又是一番风雨。

    好似自母亲去后,日子就开始变得始终如一且漫长。

    史云腴无言伸出两只纤细的手臂,小心向空中延展。可伸着伸着,她却盯着自己那被岁月磨刻过的掌心发起了呆……

    情与爱,无心者不可得。

    史云腴故意转过身背对着谢沉书,将头半埋在被子里,困倦道:“行了,你瞧连你也不想睡厨屋,那咱们就别再费口舌。再说昨日我也是睡在这儿的,而且从今日开始到你养好伤前的每一天,我都会睡在这儿。你要是觉得不好,大可早些离开。我没意见。”

    疏淡的话语,轻飘落下。

    史云腴见谢沉书没了下文,转过头不再看他。

    谢沉书见状直立起身,假意清了清嗓子,想要提醒提醒眼前人。可史云腴偏自顾自地忙活,理也不理他的提醒,搞得谢沉书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出言道:“时候不早,我要就寝。”

    不过好在飞琼和玄青于黑暗中行动自如,她便抬手拍了拍狗脑袋说:“带我去床铺那边。”

    黑暗之中,谢沉书躺在地上不得其解,她还来这床铺边作甚?该不会又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可不容他细想,一只冰冷的脚尖就随着两声犬吠,在他胸口的位置点了三下。

    可谢沉书自己不言,反倒怪别人无视于他,只是这里并非洛阳王都,他那身份再金贵,在这寂寞空山半分也用不上。高傲太孙变窝囊鳖孙,只需在山林失去方向这么简单。

    谢沉书歇下时一更将过。

    谢沉书看着眼前人的得意模样,不禁暗骂其锱铢必较。

    史云腴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陷入无边黑暗。

    玄青竟狠狠踩着他的大腿,追随史云腴而去。谢沉书又言了声你,飞琼便又昂首自他铺上踏过。谢沉书的话就这样被接连打断,一个个湿漉的掌印对称在他的大腿之上,那声你就成了…

    檐外的雨滴细数起时间的漫长,谢沉书忽被一道微弱的火光照亮眼眸,火苗在暗夜之中跳动,忽明忽灭着眼前人姣好的面容。他望见她鬓边的碎发随风而动,他听见两只狼犬的喘息声浓厚热烈。

    谢沉书却正惑然着她为何不答。

    这女人,这时辰,这个样子大摇大摆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想怎样?真是半分遮掩也无……

    他岂能输给她去——

    今晚有风有雨,但无月明。她茫茫然伸手,也只能触摸到两颗毛茸茸的狗脑袋。

    可即便是这样,史云腴觉得自己还是很难从这样的生活跨越出去。父亲最后看母亲那憎恶的一眼,她到现在还记得。年少恩爱,后时疏离,人怎么能绝情到这般田地?

    这时雨已不再下了,朝晖也明着,屋中两犬以及对面一人皆安在梦乡。

    谢沉书不敢置信地看着史云腴路过自己。

    谢沉书此生见过人面兽心的臣,也奉过加膝坠渊的君,却独独在史云腴的身上体会到了挫败感。

    可史云腴并没有留给谢沉书反驳的时间,瞧她幽幽燃起了他枕边的灯盏。而后泰然自若将烛灯端起,史云腴就宛若瞧不见谢沉书般,提裙从他身上一跨而过。

    可惜现实残忍,思绪更是越捋越愁,谢沉书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愤然躺下。

    只是谁叫他方才那般潇洒吹灯,现在这气是不沉也得沉。

    谢沉书故作镇定,可胸口之上的一遍遍撩拨,却让他一次次心急如焚。

    他将手指着眼前人转了个圈,才刚说了句:“你这女人…”

    谢沉书望着镜前淡定的背影,神情愈渐惊讶。

    “你要——睡在这儿?”谢沉书惊奇发问。

    《我和太孙有个娃》

    哄他入眠!?

    史云腴就这样小心往复,只差半寸便可落脚,却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狠狠抓住了彷徨的脚。

    此间一片死寂,史云腴只能感受到自己那因小心翼翼而暗动的心跳,她见屋内人无甚反应,便又将脚尖继续试探过去。她似乎在寻找能够跨过眼前人的落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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