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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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任家父子进门，她匆匆抬起头来打了声招呼，连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又低下头剥葱。
“是啊，主要是您太忙。”孟庆祝端起酒杯，以示敬意，“以前咱二运没几辆车，啥都比不上一运，您任职经理之后，咱二运才蒸蒸日上。任经理，您带头带得好，我敬您一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任世泉猛地一拍桌子，“我怎么忘了这事！”他转向孟庆祝，脸上难掩喜悦，“庆祝，今晚上我给我大哥打电话问问情况。”
“你怎么不吃？”任平生小声问。
“……”
任世泉无奈地笑了笑，只得端起酒杯，稍一犹豫，也喝了一满杯。
孟庆祝口齿不清地嘟囔，“胡扯……就、就我这酒量，咋、咋会醉？”
孟春景心中一紧，下意识看一眼身侧的布帘，接着又看向孟庆祝，他凝滞几秒，唇角扯动，表情有点像笑，又像是想说些什么，只是他似乎没组织好语言，那抹像笑的表情也最终淡去。
“……”
“别叨叨。”孟庆祝瞟一眼布帘，“有理走遍天下，咱没啥好怕的！”
“没有。”她不耐道。
他把毛巾捧在手里，低下头，动作迟滞地把整张脸埋进毛巾里，话音仍未停住，“人啊……将心比心……人要有……良心……”
孟庆祝很快调整好表情，出门迎接客人。孟春景却不善隐藏，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拿起桌角的几根葱，蹲在桌旁开始剥。
房间里只剩他捂在毛巾里的咕咕囔囔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声音越发含糊，以至后来再也听不出他在咕囔什么。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任平生夹起排骨咬了一口。
“……都在酒里！”他仰起头，再次一饮而尽。
“嗯，挺好吃的。”
许英兰用新拿的筷子夹起一大块红烧排骨，放进任平生碗里，“别光说话，吃菜，多吃点。”
孟春景正要起身，却被任平生叫住，“你家有牛奶吗？”他小声问。
呜咽声变得越发清晰，屋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孟庆祝掩着脸，没有接。他呼吸声很重，胸腔和肩膀上下起伏着。
许英兰忙问，“味道怎么样？合不合口？”
任平生继续说，“高一级的医院，医疗队伍和资源配备更好，王天保的伤在锦城没法治，或许在省立医院有办法。”
孟庆祝作为成年人或许更善于隐藏，几杯酒下肚，他的话多了起来，或表达谢意，或谈笑风生，热情而又得体——但这所有行为的前提是在他还清醒的时候。
孟春景眼眶微热，猝然低下头，她忘不了他刚才的表情，那种同时掺杂着悲伤、无奈、惋惜的表情如芒刺一般向她袭来，让她几乎克制不住眼泪。
许英兰略想了想，摇头笑道，“这孩子肯定是去和同学一起复习……任经理、平生，快坐，尝尝我的手艺，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好一会儿，任平生打破这令人不安的氛围，他问任世泉，“爸，我记得我大伯是省立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对吧？”
“用温水。”任平生说。
“就该重判，这种败类，在社会上就是祸害。”孟庆祝咬牙切齿道。
“不喝。”他转身回座。
话音落，一时无人接话，房间里安静得仿若无人之境。
孟春景拿茶叶盒的动作一顿，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自己想喝。不过家里确实没有牛奶，可蜂蜜却是有的，她放下茶叶盒，打开另一侧橱门，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半瓶黄澄澄的蜂蜜。
“知道。”孟春景为自己先前的误解抱歉，顿了顿，小声问他，“你喝吗？”
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只好一个劲地给任平生夹菜，任平生碗里都冒了尖。
又一杯酒后，孟庆祝整张脸，包括眼睛都更红了几分，说话也渐渐显得黏腻絮叨。
这事闹到现在，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也都不敢抱有太乐观的想法，毕竟那伤若真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
“老孟，你要是这么说，这酒我可不敢喝。再说王天保是二运的司机，于公于私，我都该帮帮他。”
孟庆祝哭了。
孟春景把另外一杯蜂蜜水拿给孟庆祝，后者仍把脸埋在毛巾里，只是这会儿没了声音，好像睡着了似的。
“许阿姨烧菜挺好吃的。”他看着她。
“那……”孟庆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他要敬酒，总要说些什么才好叫人举杯。
孟春景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片 藕。
“……嗯。”孟春景小口嚼着藕片，心思却全是布帘另一边，藕或许很好吃，可她食不知味。
“菜都烧好了，剥葱干什么？”许英兰问，“你姐呢？”
“蜂蜜呢？”
孟春景抿唇不说话，孟庆祝代她答道，“秋爽去同学家了。”
许英兰打湿一条毛巾递给他，小声嘱咐，“你悠着点，喝这么急，瞧你，醉了吧……”
任世泉笑了笑，“这样吧，秋爽今天高考，咱这杯酒预祝孩子金榜题名！”
孟春景以为是他想喝，心中顿生不快，心想两桶麦乳精都不够你喝？偏这时候找她要牛奶。
“……应该是有事吧，谁知道呢。”孟庆祝胡乱搪塞着。
“那就不提公事，提私事，私事……”孟庆祝看向任平生，指着他感叹道，“您这孩子培养得是真好啊，学习好，品行端，咋培养的呢？”
许英兰叹了口气，“廖勇罪有应得，就是可怜了天保那孩子，虽说他家里人不地道，可天保是个老实人……也不知能不能治好，要是治不好，就怕他家人还会……”
任平生端坐的身形一僵，任世泉看他一眼，谦虚道，“平生这孩子好是好，只是太内敛，不爱说话，我倒觉得你家俩姑娘好，秋爽文静，春景活泼，庆祝，你真有福气。”
任平生一愣，看向孟春景，而她根本没听他们说话，此时一副状况外的表情，正盯着桌面发呆，直到听见任世泉谈及廖勇被抓的事，才猛地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着任世泉，凝神细听。
孟庆祝看看孟春景，目光又微不可查地掠过布帘，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就好，春景说你喜欢吃红烧排骨，我手艺一般，还怕不合你口味。”
孟春景兑好两杯蜂蜜水，端着杯子回到走到任世泉跟前，“叔，您喝水。”
突然她听见一阵沉闷的呜咽，那声音就像雷雨天里乌云后的轰鸣。孟春景心一揪，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她就确定自己没听错。
“爸，喝点水吧。”孟春景碰了碰他的肩膀。
孟庆祝和许英兰既惊喜又感激，许英兰更是激动得落泪，“任经理，实在是……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您和平生……”
任世泉率先坐下，笑道，“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怎么会不合口味？”
孟春景已经不想理他了，起身去泡茶，任平生跟过去，“茶水不能解酒，蜂蜜水或牛奶还有些效果。”
“咱哥俩许久没一起喝一杯了。”任世泉帮他倒上酒后，才把手松开。
任世泉只是微醺，他接过水杯，对孟春景道了句谢。
“这酒度数不低，”任世泉呛得微微皱眉，说，“庆祝，慢点喝，还有啊，咱随意点，别谈工作，这不都下班了吗？你还提工作，我这听得浑身不得劲。”
“爸，你是不是想吐？”孟春景蹲下身子问。
“上头正严打刑事犯罪，廖勇应该会被重判。”任世泉说。
“行，好好喝一杯。”任世泉转而从他手里接过酒瓶，也要给他倒，孟庆祝推让一番，手被任世泉摁住。
“您别嫌弃就好。”许英兰说着从橱柜里取出一瓶酒，递给孟庆祝。
许英兰皱了皱眉，“该吃晚饭了，去同学家干什么？”
“……”
《筒子楼里的春景[年代]》
孟庆祝则红着眼端起酒杯，对任世泉说，“任经理，我敬您一杯，我这人没啥本事，但是只要用得上我，您尽管开口，我这条命……”
后者接过酒瓶，打开瓶盖，给任世泉满上一杯，“您能来，我实在是高兴，今天咱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许英兰叹了口气，对孟春景说：“泡杯浓茶，让你任叔和你爸解解酒。”
任世泉看着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 听到任家父子进门，她匆匆抬起头来打了声招呼，连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又低下头剥葱。
“是啊，主要是您太忙。”孟庆祝端起酒杯，以示敬意，“以前咱二运没几辆车，啥都比不上一运，您任职经理之后，咱二运才蒸蒸日上。任经理，您带头带得好，我敬您一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任世泉猛地一拍桌子，“我怎么忘了这事！”他转向孟庆祝，脸上难掩喜悦，“庆祝，今晚上我给我大哥打电话问问情况。”
“你怎么不吃？”任平生小声问。
“……”
任世泉无奈地笑了笑，只得端起酒杯，稍一犹豫，也喝了一满杯。
孟庆祝口齿不清地嘟囔，“胡扯……就、就我这酒量，咋、咋会醉？”
孟春景心中一紧，下意识看一眼身侧的布帘，接着又看向孟庆祝，他凝滞几秒，唇角扯动，表情有点像笑，又像是想说些什么，只是他似乎没组织好语言，那抹像笑的表情也最终淡去。
“……”
“别叨叨。”孟庆祝瞟一眼布帘，“有理走遍天下，咱没啥好怕的！”
“没有。”她不耐道。
他把毛巾捧在手里，低下头，动作迟滞地把整张脸埋进毛巾里，话音仍未停住，“人啊……将心比心……人要有……良心……”
孟庆祝很快调整好表情，出门迎接客人。孟春景却不善隐藏，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拿起桌角的几根葱，蹲在桌旁开始剥。
房间里只剩他捂在毛巾里的咕咕囔囔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声音越发含糊，以至后来再也听不出他在咕囔什么。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任平生夹起排骨咬了一口。
“……都在酒里！”他仰起头，再次一饮而尽。
“嗯，挺好吃的。”
许英兰用新拿的筷子夹起一大块红烧排骨，放进任平生碗里，“别光说话，吃菜，多吃点。”
孟春景正要起身，却被任平生叫住，“你家有牛奶吗？”他小声问。
呜咽声变得越发清晰，屋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孟庆祝掩着脸，没有接。他呼吸声很重，胸腔和肩膀上下起伏着。
许英兰忙问，“味道怎么样？合不合口？”
任平生继续说，“高一级的医院，医疗队伍和资源配备更好，王天保的伤在锦城没法治，或许在省立医院有办法。”
孟庆祝作为成年人或许更善于隐藏，几杯酒下肚，他的话多了起来，或表达谢意，或谈笑风生，热情而又得体——但这所有行为的前提是在他还清醒的时候。
孟春景眼眶微热，猝然低下头，她忘不了他刚才的表情，那种同时掺杂着悲伤、无奈、惋惜的表情如芒刺一般向她袭来，让她几乎克制不住眼泪。
许英兰略想了想，摇头笑道，“这孩子肯定是去和同学一起复习……任经理、平生，快坐，尝尝我的手艺，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好一会儿，任平生打破这令人不安的氛围，他问任世泉，“爸，我记得我大伯是省立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对吧？”
“用温水。”任平生说。
“就该重判，这种败类，在社会上就是祸害。”孟庆祝咬牙切齿道。
“不喝。”他转身回座。
话音落，一时无人接话，房间里安静得仿若无人之境。
孟春景拿茶叶盒的动作一顿，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自己想喝。不过家里确实没有牛奶，可蜂蜜却是有的，她放下茶叶盒，打开另一侧橱门，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半瓶黄澄澄的蜂蜜。
“知道。”孟春景为自己先前的误解抱歉，顿了顿，小声问他，“你喝吗？”
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只好一个劲地给任平生夹菜，任平生碗里都冒了尖。
又一杯酒后，孟庆祝整张脸，包括眼睛都更红了几分，说话也渐渐显得黏腻絮叨。
这事闹到现在，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也都不敢抱有太乐观的想法，毕竟那伤若真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
“老孟，你要是这么说，这酒我可不敢喝。再说王天保是二运的司机，于公于私，我都该帮帮他。”
孟庆祝哭了。
孟春景把另外一杯蜂蜜水拿给孟庆祝，后者仍把脸埋在毛巾里，只是这会儿没了声音，好像睡着了似的。
“许阿姨烧菜挺好吃的。”他看着她。
“那……”孟庆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他要敬酒，总要说些什么才好叫人举杯。
孟春景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片 藕。
“……嗯。”孟春景小口嚼着藕片，心思却全是布帘另一边，藕或许很好吃，可她食不知味。
“菜都烧好了，剥葱干什么？”许英兰问，“你姐呢？”
“蜂蜜呢？”
孟春景抿唇不说话，孟庆祝代她答道，“秋爽去同学家了。”
许英兰打湿一条毛巾递给他，小声嘱咐，“你悠着点，喝这么急，瞧你，醉了吧……”
任世泉笑了笑，“这样吧，秋爽今天高考，咱这杯酒预祝孩子金榜题名！”
孟春景以为是他想喝，心中顿生不快，心想两桶麦乳精都不够你喝？偏这时候找她要牛奶。
“……应该是有事吧，谁知道呢。”孟庆祝胡乱搪塞着。
“那就不提公事，提私事，私事……”孟庆祝看向任平生，指着他感叹道，“您这孩子培养得是真好啊，学习好，品行端，咋培养的呢？”
许英兰叹了口气，“廖勇罪有应得，就是可怜了天保那孩子，虽说他家里人不地道，可天保是个老实人……也不知能不能治好，要是治不好，就怕他家人还会……”
任平生端坐的身形一僵，任世泉看他一眼，谦虚道，“平生这孩子好是好，只是太内敛，不爱说话，我倒觉得你家俩姑娘好，秋爽文静，春景活泼，庆祝，你真有福气。”
任平生一愣，看向孟春景，而她根本没听他们说话，此时一副状况外的表情，正盯着桌面发呆，直到听见任世泉谈及廖勇被抓的事，才猛地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着任世泉，凝神细听。
孟庆祝看看孟春景，目光又微不可查地掠过布帘，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就好，春景说你喜欢吃红烧排骨，我手艺一般，还怕不合你口味。”
孟春景兑好两杯蜂蜜水，端着杯子回到走到任世泉跟前，“叔，您喝水。”
突然她听见一阵沉闷的呜咽，那声音就像雷雨天里乌云后的轰鸣。孟春景心一揪，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她就确定自己没听错。
“爸，喝点水吧。”孟春景碰了碰他的肩膀。
孟庆祝和许英兰既惊喜又感激，许英兰更是激动得落泪，“任经理，实在是……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您和平生……”
任世泉率先坐下，笑道，“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怎么会不合口味？”
孟春景已经不想理他了，起身去泡茶，任平生跟过去，“茶水不能解酒，蜂蜜水或牛奶还有些效果。”
“咱哥俩许久没一起喝一杯了。”任世泉帮他倒上酒后，才把手松开。
任世泉只是微醺，他接过水杯，对孟春景道了句谢。
“这酒度数不低，”任世泉呛得微微皱眉，说，“庆祝，慢点喝，还有啊，咱随意点，别谈工作，这不都下班了吗？你还提工作，我这听得浑身不得劲。”
“爸，你是不是想吐？”孟春景蹲下身子问。
“上头正严打刑事犯罪，廖勇应该会被重判。”任世泉说。
“行，好好喝一杯。”任世泉转而从他手里接过酒瓶，也要给他倒，孟庆祝推让一番，手被任世泉摁住。
“您别嫌弃就好。”许英兰说着从橱柜里取出一瓶酒，递给孟庆祝。
许英兰皱了皱眉，“该吃晚饭了，去同学家干什么？”
“……”
《筒子楼里的春景[年代]》
孟庆祝则红着眼端起酒杯，对任世泉说，“任经理，我敬您一杯，我这人没啥本事，但是只要用得上我，您尽管开口，我这条命……”
后者接过酒瓶，打开瓶盖，给任世泉满上一杯，“您能来，我实在是高兴，今天咱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许英兰叹了口气，对孟春景说：“泡杯浓茶，让你任叔和你爸解解酒。”
任世泉看着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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