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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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已经走进更衣室，许英兰打开衣物柜，“回家再说吧，先洗澡。”
可孟春景才不相信那会是“赶巧”，他在那种时候，以那种模样出现，最后还劈头盖脸骂她一顿，倒更像是专程去阻止她脑袋发昏。
“有，有的，阿姨。”
“变速车？”孟庆祝问，“啥变速车？”
孟庆祝没法，只好收拾内外衣物和香皂毛巾，出门去洗澡。
孟春景隐隐有些失落，更有许多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她越想越气，自己不是没事找事吗？那会儿干嘛拦他，又干嘛问他？
任平生一愣，随即笑道，“阿姨，还有什么事？”
“你爸跟谁聊呢？”
“你一身脏，上去就给蹭脏了。”许英兰从后面推着他往外走，“今天澡堂开放，你去洗个澡再歇。”
许英兰本来准备去买菜的，听她这么说，立刻放下菜篮子，“行，和闺女一起去洗澡。”
“等等。”许英兰突然出声。
“嗯，阿姨，那……”他似乎有些局促，“我回家了。”
孟春景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地捕捉着他，见他似乎笑了笑，接着轻声回答道，“皮外伤，不碍事。”
-
赵一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问，“衣服得罪你了？”
“我……”孟春景一噎，气焰熄灭，嘴却还是很硬，“催什么催？又不是不还你！”
孟春景愈发不解，“可是他……我爸他们怎么知道我和我姐被那些人纠缠？”
“妈，任平生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小声问道。
孟春景问他，姐姐有没有迟到，得知孟秋爽卡着时间点进场，这才松了口气。
《筒子楼里的春景[年代]》
“……”
“这……”
母女俩收拾好各自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出了门。
“懒得管你，闲的吗我？”赵一鸣也生气了，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说，“把我变速车还回来！”
“哎，别走啊。”许英兰加快脚步，喊道，“平生！平生！”
做好心理建设，她重又看过去，目光坦然了许多，而此时任平生正转身要走，倒让她的目光没了安放的目标。
“好像不是，”许英兰定睛看了看，突然笑了，“是平生那孩子。”她说。
孟春景气得一梗，偏偏自己没理，连吵架都没底气！
“腿呢？伤得重不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春景觉得他似乎朝她瞥了一眼。
孟春景手蓦地攥紧，几分矛盾，似乎希望他拒绝，可内心深处又似乎有一个隐秘的声音，希望他能答应。
“那就来我家，你不来，阿姨心里不落忍。”
“行，那我看着准备。”
孟春景环顾周围，现下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慢慢脱去衣服。
孟春景嘴角抽了抽，亲妈呀，这天是非聊不可吗？
“骑自行车摔的。”许英兰边走边说。
孟庆祝来接孟春景。
孟春景扭扭捏捏刚要开口，赵一鸣率先说道，“就一小破车，姨夫，我跟她闹着玩呢。”
另一边，任平生听见声音，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他表情安静，白净的脸上那处擦伤很明显。
澡堂在厂区西北角，和锅炉房、伙房紧挨着。母女俩互相挎着胳膊，有说有笑地朝澡堂走去。
许英兰连忙说道，“平生，我和你孟叔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和你爸吃顿饭。”< /p>
“工友吧。”
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盘算，动作显得格外凶狠。
他拒绝了。
“好吧，”他说，“阿姨，那我晚点过去。”
他的恭顺和友好，自始至终都未对孟春景流露分毫，及至离开，都没看她一眼。
“你这人！我累得很，还不能躺会儿了？”
略休息片刻，父女俩准备回家。
“……”
哗哗的水声盖不过思绪的喧嚣，孟春景脑海
“你爸不在，你就自己来，不然谁给你做饭？”许英兰笑了笑，说，“是不是嫌阿姨的手艺不好？要不咱出去吃……”
任平生似乎很意外，一时沉默。
父女俩进门时，许英兰正擦桌子，一看到他们，许英兰放下抹布走过来，笑容如雨后初晴，“我正要出门买菜，庆祝，你有啥想吃的？”
他显然刚洗完澡，湿润的头发散发着少年应有的青春朝气，却在这时，他的目光好似不经意地瞥了过来，孟春景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
“没伤到筋骨，养几天就能好。”
“我回家取了就还！”
孟春景决定和任平生绝交，再也不要理他，再也不要跟他说话。
“那你倒是还啊。”
“真是活该！”她忍不住骂自己。
“是，阿姨。”任平生点点头，礼貌恭顺地说。
许秋菊和赵一鸣送两人出门，赵一鸣故意逗孟春景，“我那变速车可贵着呢，赶紧还回来。”
“你赶紧！”赵一鸣干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大声自言自语，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睡着我的床，骑了我的车，反过头来乱咬，真是东郭先生和狼。”
“今早去赵家庄的路上。唉，多亏平生，要不然咱家肯定要被王天保家的拿捏死……”
“就是呢，他们怎么知道？”许英兰略略思考，想不明白也并不深究，“赶巧了吧。”她说。
远远地，看到孟庆祝背对着她们，正站在门口和人说话，孟庆祝体型宽且高大，正好把对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那就好。”
“不不，阿姨，不要破费。”
“着啥急？歇会儿再去。”孟庆祝走到床边，使劲伸了个懒腰，“我现在呀，就想好好睡一觉。”
“哎哎哎先别躺。”许英兰走过去拽住他，“我刚换的床单被罩。”
许英兰立刻高兴起来，忙不迭地问，“你喜欢吃啥？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
“听见了……”孟春景撇了撇嘴。
须臾，听到任平生回答，“不了阿姨，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您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且我爸今天不在家，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去叨扰了。”
许英兰面色微凝，满是担忧，“虽说没伤到筋骨，可膝盖是活动的关节，不容易愈合……”
都怪任平生！他才是狼！大灰狼！大怪狼！
孟春景气哼哼地把衣服乱揉一气，塞进包里，“你管我吃什么！”
“妈，我也想洗澡。”她对许英兰说，“咱俩一起去？”
赵一鸣被喷傻了，“你吃枪药了？”
“那也得赶紧还回来。”孟庆祝转对孟春景，“听见没？”
“你说什么？”赵一鸣没听清，凑过来问。
一路无话，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什么时候？”
“我和春景也来洗，今天水咋样？烧得热不热？”
顿了顿，许英兰话锋一转，“平生，这阵子你为我们家的事忙前忙后，还为此受了伤——对了，你的伤要不要紧？”
接着，她又听见许英兰继续邀请。
母女俩很快走到任平生面前，许英兰笑着问，“刚洗完澡？”
“那你刚才说，他帮了咱家的忙……”
-
孟春景的心骤然一紧，今天早上任平生和父亲一同出现，他满身尘土，狼狈至极。她那时就该想到的，他在帮他们。
厂区大院澡堂每逢一三五开放，今天正好是星期五。孟春景这阵子住在大姨家，每天只能简单冲一冲，已经许久没痛痛快快洗一次澡了。
“阿姨，真的不严重。”顿了顿，见许英兰不再言语，任平生说，“阿姨，那我先回家……”
孟春景的心倏地一紧，恰巧此时爸爸朝左偏了一下身，她刚好看到任平生的脸。
不是……干嘛怕他？？孟春景想，我又不欠他的，要欠也是他欠我！还得找他要变速车呢！对！要回变速车就绝交！
许秋菊抬手就要捶他，“跟你妹妹还这么小气！没个哥哥样。”
孟春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心被什么戳了一下，那种隐秘的期待从孔洞里一点一点泄漏，又一点一点被失落填满。
孟春景动作一顿，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没错，刚才她就是这么问任平生的，结果热脸贴冷屁股，被他狠狠批了一顿。
任平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幸好路上孟庆祝没提变速车的事，不然孟春景还得扯谎。
孟春景被许英兰拽着往前走，使劲挣了几下，愣是没挣开。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孟春景又慌又乱，眼神又开始不自觉地乱瞟。
“我都可以……什么都行。”
“要你管？！”她没好气地喊道，“我叠我自己的衣服，碍你啥事？”
“……还行。”
澡堂里氤氲着热腾腾的水汽，白茫茫一片，孟春景站在花洒下，水花在头顶绽放，又顺着头发流过脸颊，下巴，脖颈……
“好，回去吧，慢点走，别扯着伤口，要是伤口沾了水，回去记得抹点药……对了，家里有药吗？”
赵一鸣闪身躲开，拖腔带调地说，“行，我是好哥哥，不跟妹妹一般见识。”
] 说话间，已经走进更衣室，许英兰打开衣物柜，“回家再说吧，先洗澡。”
可孟春景才不相信那会是“赶巧”，他在那种时候，以那种模样出现，最后还劈头盖脸骂她一顿，倒更像是专程去阻止她脑袋发昏。
“有，有的，阿姨。”
“变速车？”孟庆祝问，“啥变速车？”
孟庆祝没法，只好收拾内外衣物和香皂毛巾，出门去洗澡。
孟春景隐隐有些失落，更有许多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她越想越气，自己不是没事找事吗？那会儿干嘛拦他，又干嘛问他？
任平生一愣，随即笑道，“阿姨，还有什么事？”
“你爸跟谁聊呢？”
“你一身脏，上去就给蹭脏了。”许英兰从后面推着他往外走，“今天澡堂开放，你去洗个澡再歇。”
许英兰本来准备去买菜的，听她这么说，立刻放下菜篮子，“行，和闺女一起去洗澡。”
“等等。”许英兰突然出声。
“嗯，阿姨，那……”他似乎有些局促，“我回家了。”
孟春景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地捕捉着他，见他似乎笑了笑，接着轻声回答道，“皮外伤，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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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问，“衣服得罪你了？”
“我……”孟春景一噎，气焰熄灭，嘴却还是很硬，“催什么催？又不是不还你！”
孟春景愈发不解，“可是他……我爸他们怎么知道我和我姐被那些人纠缠？”
“妈，任平生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小声问道。
孟春景问他，姐姐有没有迟到，得知孟秋爽卡着时间点进场，这才松了口气。
《筒子楼里的春景[年代]》
“……”
“这……”
母女俩收拾好各自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出了门。
“懒得管你，闲的吗我？”赵一鸣也生气了，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说，“把我变速车还回来！”
“哎，别走啊。”许英兰加快脚步，喊道，“平生！平生！”
做好心理建设，她重又看过去，目光坦然了许多，而此时任平生正转身要走，倒让她的目光没了安放的目标。
“好像不是，”许英兰定睛看了看，突然笑了，“是平生那孩子。”她说。
孟春景气得一梗，偏偏自己没理，连吵架都没底气！
“腿呢？伤得重不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春景觉得他似乎朝她瞥了一眼。
孟春景手蓦地攥紧，几分矛盾，似乎希望他拒绝，可内心深处又似乎有一个隐秘的声音，希望他能答应。
“那就来我家，你不来，阿姨心里不落忍。”
“行，那我看着准备。”
孟春景环顾周围，现下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慢慢脱去衣服。
孟春景嘴角抽了抽，亲妈呀，这天是非聊不可吗？
“骑自行车摔的。”许英兰边走边说。
孟庆祝来接孟春景。
孟春景扭扭捏捏刚要开口，赵一鸣率先说道，“就一小破车，姨夫，我跟她闹着玩呢。”
另一边，任平生听见声音，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他表情安静，白净的脸上那处擦伤很明显。
澡堂在厂区西北角，和锅炉房、伙房紧挨着。母女俩互相挎着胳膊，有说有笑地朝澡堂走去。
许英兰连忙说道，“平生，我和你孟叔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和你爸吃顿饭。”< /p>
“工友吧。”
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盘算，动作显得格外凶狠。
他拒绝了。
“好吧，”他说，“阿姨，那我晚点过去。”
他的恭顺和友好，自始至终都未对孟春景流露分毫，及至离开，都没看她一眼。
“你这人！我累得很，还不能躺会儿了？”
略休息片刻，父女俩准备回家。
“……”
哗哗的水声盖不过思绪的喧嚣，孟春景脑海
“你爸不在，你就自己来，不然谁给你做饭？”许英兰笑了笑，说，“是不是嫌阿姨的手艺不好？要不咱出去吃……”
任平生似乎很意外，一时沉默。
父女俩进门时，许英兰正擦桌子，一看到他们，许英兰放下抹布走过来，笑容如雨后初晴，“我正要出门买菜，庆祝，你有啥想吃的？”
他显然刚洗完澡，湿润的头发散发着少年应有的青春朝气，却在这时，他的目光好似不经意地瞥了过来，孟春景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
“没伤到筋骨，养几天就能好。”
“我回家取了就还！”
孟春景决定和任平生绝交，再也不要理他，再也不要跟他说话。
“那你倒是还啊。”
“真是活该！”她忍不住骂自己。
“是，阿姨。”任平生点点头，礼貌恭顺地说。
许秋菊和赵一鸣送两人出门，赵一鸣故意逗孟春景，“我那变速车可贵着呢，赶紧还回来。”
“你赶紧！”赵一鸣干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大声自言自语，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睡着我的床，骑了我的车，反过头来乱咬，真是东郭先生和狼。”
“今早去赵家庄的路上。唉，多亏平生，要不然咱家肯定要被王天保家的拿捏死……”
“就是呢，他们怎么知道？”许英兰略略思考，想不明白也并不深究，“赶巧了吧。”她说。
远远地，看到孟庆祝背对着她们，正站在门口和人说话，孟庆祝体型宽且高大，正好把对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那就好。”
“不不，阿姨，不要破费。”
“着啥急？歇会儿再去。”孟庆祝走到床边，使劲伸了个懒腰，“我现在呀，就想好好睡一觉。”
“哎哎哎先别躺。”许英兰走过去拽住他，“我刚换的床单被罩。”
许英兰立刻高兴起来，忙不迭地问，“你喜欢吃啥？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
“听见了……”孟春景撇了撇嘴。
须臾，听到任平生回答，“不了阿姨，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您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且我爸今天不在家，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去叨扰了。”
许英兰面色微凝，满是担忧，“虽说没伤到筋骨，可膝盖是活动的关节，不容易愈合……”
都怪任平生！他才是狼！大灰狼！大怪狼！
孟春景气哼哼地把衣服乱揉一气，塞进包里，“你管我吃什么！”
“妈，我也想洗澡。”她对许英兰说，“咱俩一起去？”
赵一鸣被喷傻了，“你吃枪药了？”
“那也得赶紧还回来。”孟庆祝转对孟春景，“听见没？”
“你说什么？”赵一鸣没听清，凑过来问。
一路无话，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什么时候？”
“我和春景也来洗，今天水咋样？烧得热不热？”
顿了顿，许英兰话锋一转，“平生，这阵子你为我们家的事忙前忙后，还为此受了伤——对了，你的伤要不要紧？”
接着，她又听见许英兰继续邀请。
母女俩很快走到任平生面前，许英兰笑着问，“刚洗完澡？”
“那你刚才说，他帮了咱家的忙……”
-
孟春景的心骤然一紧，今天早上任平生和父亲一同出现，他满身尘土，狼狈至极。她那时就该想到的，他在帮他们。
厂区大院澡堂每逢一三五开放，今天正好是星期五。孟春景这阵子住在大姨家，每天只能简单冲一冲，已经许久没痛痛快快洗一次澡了。
“阿姨，真的不严重。”顿了顿，见许英兰不再言语，任平生说，“阿姨，那我先回家……”
孟春景的心倏地一紧，恰巧此时爸爸朝左偏了一下身，她刚好看到任平生的脸。
不是……干嘛怕他？？孟春景想，我又不欠他的，要欠也是他欠我！还得找他要变速车呢！对！要回变速车就绝交！
许秋菊抬手就要捶他，“跟你妹妹还这么小气！没个哥哥样。”
孟春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心被什么戳了一下，那种隐秘的期待从孔洞里一点一点泄漏，又一点一点被失落填满。
孟春景动作一顿，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没错，刚才她就是这么问任平生的，结果热脸贴冷屁股，被他狠狠批了一顿。
任平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幸好路上孟庆祝没提变速车的事，不然孟春景还得扯谎。
孟春景被许英兰拽着往前走，使劲挣了几下，愣是没挣开。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孟春景又慌又乱，眼神又开始不自觉地乱瞟。
“我都可以……什么都行。”
“要你管？！”她没好气地喊道，“我叠我自己的衣服，碍你啥事？”
“……还行。”
澡堂里氤氲着热腾腾的水汽，白茫茫一片，孟春景站在花洒下，水花在头顶绽放，又顺着头发流过脸颊，下巴，脖颈……
“好，回去吧，慢点走，别扯着伤口，要是伤口沾了水，回去记得抹点药……对了，家里有药吗？”
赵一鸣闪身躲开，拖腔带调地说，“行，我是好哥哥，不跟妹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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