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为爱走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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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垃圾场里面，好像有个女人在啜泣。天太晚了，很安静，周围没有什么人，即使这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们还是听得很清楚。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冰箱里有个整个儿的，用刀劈开哦，别弄伤了手！」

    只是，一旦坐牢，我和陈家亮的喜事，一定会推迟。

    去年，在河北沧州，我俩高兴地睡在一张床上，我还清楚地记得，没关灯，我让他给我拿榴莲吃，他不去。

    陈家亮低着头说:「小鱼，我妈出事了。」

    他妈妈说，为的就是让儿媳妇有足够的安全感，毕竟沧州已经是他们的家了，现在房子写我一人的名，那么我在沧州的家，也要有了。

    「小鱼，先别着急……」

    陈家亮没说话，他还在想事情，陈家亮的妈妈叹了一口气，请她去家里面详细说。

    陈家亮有点闷，不咋爱说话，我让他干点什么事，从来不会利索去做。

    一出门，看见瘫坐在地上的陈家亮，倚靠在墙角，双手反复抓弄着头发。厨房里，榴莲被劈了一半，静静地躺在菜板上，传出一股臭香味。

    我想这怎么合适呢？

    我问了问，不管写谁的名，财产都是按出钱的比例来划分的，所以最后就让他们写了我自己的名字。

    当然，我们悲哀地谈成了这个「补偿方案」。

    那个男孩的脑袋，完全瘪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压扁了一样，非常可怕。脑子里的血，骨头渣，还有组织液什么的，顺着女人的手臂滴到地上。

    可是，按键还没按出来，我的手就被陈家亮按下去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芹，芹菜的芹。

    我留出的这份积蓄，原本要给婚礼升级一个规格。

    「不用你们管。」女人擦了擦红肿的鼻尖，有点埋怨，又把衣服披在小男孩身上了。

    因为我们订婚，陈家亮爸妈的朋友，送来了很多家具家电，他们都劝，平时过日子能省就省，孩子都快结婚了，一件喜庆事，别弄得家里太寒酸。

    「怎么称呼你？」

    可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太难受了，根本没法平静地分享我们之间的经历。

    先别着急？小孩的脑袋都扁了，这可是要死人了，我怎么能不着急？

    我找了几个姿势，最后神气地把礼物托在手心，等陈家亮端着榴莲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显摆一下，我们有车啦。

    ……

    我不想破坏这份信任感，我说，挂在陈家亮名下吧，不然挂我们俩也行，写我自己，这真的太不合适了。

    「那你让我再看一眼孩子。」陈家亮妈妈故作镇定地说着，慌乱早都写在脸上了。

    我们住的这套房，是在人民公园附近全款买的，陈家亮家里出了 90 万，我家出了 25 万，他们家心疼我是外地女孩，执意要求陈家亮在房产证上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那你准备把孩子怎么办？」

    平时，我凶神恶煞的，遇到这种场合，我就不敢说话了。我拉了拉陈家亮的衣角，悄悄地问:「这是……怎么了？」

    收废品的先挑走了值钱的东西。

    之所以让他去给我拿榴莲，不是因为我今天想吃，而是我们要结婚啦。

    因为我们把榴莲和椰子都放冰箱里，难免串味儿。有一回他喝了一口椰子汁，哗，全吐了，我就知道榴莲的味道串进去了，笑了我好几天。

    「五十万，一个月之内吧，慢慢给我，一半现金，一半别的。」

    朋友都觉得，哇，小鱼，你结婚好快。

    天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景象。

    当时，我们是一起去签的购房合同，陈家亮的妈妈一看写我们的名，挺生气的，说了他一顿，搞的售楼处也有点尴尬。

    我不知道陈家亮的妈妈是怎么造成的意外，也不好预估价格，这个场面，对每个人来说都很残忍，他妈妈也一定在权衡，坐牢和出钱，哪笔买卖更合算。

    「不能，要真那样，你告我勒索，我也得坐牢，钱我一分也动不了，孩子我也看不着了。」

    我有点懵，我问:「你咋了这是……？」

    陈家亮没说话，他带我到垃圾场里面去了。

    可是，这辆车，对他的工作也很必要，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也看到了诚意，觉得自己没必要保留什么。于是果断把这份积蓄拿出来，就当是送他的一份订婚礼物。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的，我嫁给了陈家亮，嫁的漂漂亮亮的，以后也一定会过得幸福。

    因为陈家亮对我很好，他们家对我也非常非常好。

    我们从围栏处翻进去，从很高的路边台子，慢慢地往下走到垃圾场的中心。

    我仔细看了看，立刻被吓了一跳。

    他离开房间后，我翻身起来，从提包拎出车钥匙，先把它装在订制的盒子里。

    于是我把盒子放回提包里，从床上下来往厨房走。

    三等两等，他就是不回来。

    我们默默地往外走。

    

    陈家亮，这个男人，是我一辈子的爱。

    上周我们刚办了订婚宴，跑了很多地方报备，很辛苦。虽然因为疫情，没有太多人来，但是我还是好幸福。那时候想，再过一阵子，疫情差不多也退散了，所以就把日子定在了年底。

    「你拿了钱，还报警怎么办？」

    那个女人抱着死了的孩子，幽怨地走了。

    他们拖出了地下室的平板手推车，把那些破旧大件全

    这一件事，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它改变了太多太多，从这件事上，我也发现，一个人的世界线，真的太容易就被老天爷修改了。

    剩下的，生锈的半拉床架子，破沙发，梳妆台，碎了的瓷片等等，收废品的也拉不下了，再说，本身价值就不高，收废品的也懒得跑第二趟。

    可能是注意到我们过来了，女人抬起头来，眉毛难过地皱在一起。她看了看周围，对陈家亮说:「孩子，你看看，你妈妈把我一个儿子弄死了。」语气呜咽不堪，差点噎住。

    2

    女人泪眼婆娑，再次把嗓音压低了一些。

    售楼的打趣道，还没见过婆婆执意写媳妇名字的。

    我们打车赶到现场，这是他父母家附近的一个公共垃圾场。

    于是订婚后，我悄悄地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辆雅阁。

    让他去拿榴莲呢，也是为了做这件事。

    「阿姨……」

    「我也不想你妈妈去坐牢，我没了儿子，你没了妈妈，咱们都过不了日子。」

    可是，想想也知道，她开的价格一定远远高于刑事赔偿。

    说完，我咯咯乐了起来。

    「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闺女，一个儿，我就想着，你家条件好点，多贴点钱，我把老大和老三带起来，这样你妈妈也不用坐牢了，孩子，你看行吗？」

    陈家亮的妈妈看到儿子来了，脸上的痛苦马上就挂出来了，捏了捏他的胳膊，也用眼神顾了顾我，见到我来，他妈妈的脸色难看了很多。

    我撒开手，他松了一口气，去给我拿了。

    那个女人耷拉着嘴角，随手捡起垃圾场里的一件破衣服，搭在了身上，她小孩的遗体就被满是灰土的衣服盖住了，往外渗的液体，也都渗进了衣服里面。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种方案，卖掉一条命，换得另外两个孩子的人生顺利。

    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我很爱陈家亮，他们家这样尊重我，我也想好好表现。

    里面什么垃圾都有，塑料，乱石，侧翻的机械，床架，废弃口罩……

    拿榴莲也是，我踹了他好几脚，一动不动，他也没睡着，就是躺床上哼唧。直到我连裤带肉，捏住了他的裆部，他发出了一声哀嚎，这才好命求饶，嚷嚷着要拿来让我在床上痛快吃。

    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快，真的。

    女人掀起脏衣服，细瘦的小孩无力地垂在她的手臂上，浑身上下灰土土的，还有瘪下去的脑袋，上面的表层液体，能反射出屋子里的冷白光线。

    加上朋友们送都送了，他们就想着把之前的处理处理，让收废品的拉走了一些。

    这份房产很沉重。他的父母不想我们婚后压力太大，全款买房以后，他们家几乎没剩什么存款了，车，想缓缓再来。

    我吓得不轻，赶紧掏出手机拨打 120 急救电话。

    「我儿子，他的头都这样了，也活不了了。」

    陈家亮的爸爸出差了，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爸妈心想也是，响门那天，大家伙还是得住在这个老房子里，破沙发，旧彩电，在孩子结婚这天，再摆出来，确实不像个样子。

    随后，在陈家亮的父母家，我们坐下来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当时，客厅里还放着一些没有拆封的家电箱子。

    那天，收拾完现场，从垃圾厂再次回来，我们三个谁都没睡着。我才听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爱吃榴莲，他爱吃椰子，但是他从来不买椰子。

    「嗯……」

    而陈家亮的妈妈，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

    等了足足二十分钟，我心想，这远远超过处理榴莲的时间了吧。

    那个女人，蹲在我们身前，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芹大姐，那这样你看行不，你给我一张卡，一个月，我们家往里存够五十万，行不？」

    「可以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