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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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锅里打了个鸡蛋，切了菌菇野菜进去凑数，盛出来也有满满一大碗。

    显然，昨天下午在云程家门口那一出吵闹叶根也知情，就没有问他们长辈对亲事的看法。

    以后散伙了，她也不能去把银子要回来！

    云程还想学认繁体字

    可惜，他去了一趟府城，心就野了，非要读书。

    后来说带地带钱嫁人，叶存山也没同意。

    再拿上了银子，就跟叶存山下山去找族长。

    早上的粥稀得不见几粒米，粗粮饼子也从四块缩减成两块。

    叶存山看了，还捏了捏云程手腕儿。

    不过他生来带病，惯会苦中作乐，握着手里温热的红鸡蛋，也喜笑颜开：“今天有加餐！”

    陈金花也在烦这事。

    云程都给他整懵了。

    “前年叶存山考上童生时，多少人去说亲呢，他谁也没要，说要挣个功名再谈亲事。”刘婶神色里藏不住幸灾乐祸，“现在功名没挣到，亲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娶的还是个名声不好的穷哥儿！”

    “稻草、玉米杆，有些草类和笋壳也可以，用构树会比较快，竹子最好。”

    “我家原本只有七亩地，两亩水田，五亩旱田。卖了十三两银子，加上你之前借我的，一起有十六两。”

    路上已经商量过，交由叶存山处理。

    水要烧一阵，云程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叶存山身后转悠。

    叶家还因此闹了几场。

    虽然他对儿子的科举路没有过银钱支持，但家里出一个秀才都是天大的光荣。

    云程果然不计较了，将红鸡蛋妥善放床头，就麻溜儿的去叶存山屋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过来。

    叶存山说：“把水田买回来就行。”

    从叶根家里出来，遇见了挺多装偶遇的村民打趣着问话。

    这事对他来说很重要，原材料说完了，他跟背书似的说着各类流程，什么东西难弄。

    一块地没给不说，还一点帮衬没有。

    “瘦得皮包骨。”

    云程看叶存山点头，他才接下，鸡蛋还热着，从掌心烧到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叶家族长也是静河村的村长。

    过后还特地嘱咐云程：“存山是个能干的，你俩开始日子难，熬一熬也能过，别被你大伯他们歪话哄骗，信了可以穿新衣吃饱饭的鬼话，把自己性命都卖了。”

    叶根今年四十多岁，身材高壮。

    不说外人怎么评价她的行为，她自己说话还是挺漂亮的，忽悠叶大是一哄一个准。

    一个个说完了，叶存山也在他的嘀咕声里睡着，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那时去叶家说亲的人都要踏破了门槛儿，邻村都有好些媒婆来问。

    得好好养一养，补一补。

    “今天天晴，洗头发能晒干。”

    低头一看，叶存山的麦色皮肤被他雪白皓腕衬得跟黑不溜秋。

    床板还是硬，被面还是糙，但这晚云程睡了个好觉。

    氏族村落，排外时异常团结，内部也是各有各的矛盾。

    他叫叶存山，“你低头看看。”

    也不知道前面十几年怎么过来的。

    水田少，价高，占了大头。

    这话没人接，静默了会儿，话题被生硬的带到了陈金花身上，又聊起了陈金花这个把叶家大儿子分出去的后娘，能给几两银子。

    谁家日子也不能喝西北风的过，短短数月里，叶存山就成了个破落户。

    刘婶家的宁哥儿就是这样。

    叶根这才笑了，“地呢？买回去吗？”

    云程家的旱田分割厉害，都是别家不要的边角料，东一块西一块，地不肥沃，砂石多。

    -

    往后还有存雨存雪，存金存银。

    陈金花说：“他成亲我也高兴啊，给他成亲准备的银两一直单独放着，就等着他带媳妇来拿。可是你看看他跟谁成亲的？那云程还在孝期，存山就把人领回家了，昨晚都在山上睡的！”

    当时有人就说叶存山怕不是想当一辈子单身汉，还有人嘲讽他是惦记着登科及第娶官老爷家的千金。

    桂枝是他媳妇。

    他怕被鸡啄。

    叶存山有主意，还说能攒钱考呢。

    结果叶存山娶了云程。

    声气低不可闻：“它们一直盯着我……”

    陈金花怀疑他是故意的。

    叶家太狠了。

    最后被摁在了小板凳上，让他递柴烧火。

    后来撞见了他俩，就没人继续问了。

    叶存山有理有据：“你要守孝，百日内不能同房。”

    他过去，把云程拎开，单脚勾开鸡圈，蹲身摸了两个蛋出来时，云程臊得耳根都红了。

    再冷一点，就是晴着也不好洗了。

    等到叶存山被分出来单过，还有不少人观望。

    拿自己还小，精力不足为由，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说亲的人。

    人很和气，见了他俩过来，还一人给了一个红鸡蛋。

    云程躲叶存山庇护下，安安心心当鹌鹑。

    云程好拿捏，孝期不同房，不办酒席还能白拿银子。

    分家时，陈金花表现大方。

    云程完全没听出来，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说了几种可以造纸的材料。

    而叶存山本人，又拿了昨天带回来的书继续翻阅。

    “行啊。”

    登记很简单，就例行问话是不是自愿的。

    他这辈是“存”字辈。

    “今早让桂枝煮的，吃了就好好过日子。”

    叶存山人会来事儿，干活利索。同样地里刨食不识字，偏偏他有门路跟县里人搭上关系，还坐船去过府城走商。

    叶存山还拿云程很在意的洗头洗澡问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云程全程红脸。

    倒是有些家里有地有钱的人招他做上门婿，允诺供他读书，他没同意。

    叶存山觉得他傻气，没应话，唇边不自觉也挂起了一抹笑。

    他将新编的竹筐带了三个去了族长家，准备找他说道说道。

    农闲时候闲人多，村里一点新鲜事够人茶余饭后聊上好几天。

    叶存山看他瘦瘦白白一小只，对他只有二字评价：娇气。

    “爹的丧事村长帮我操办的，我选了好一点的棺木，也重新给爹娘立碑，花去了四两。”

    陈金花一击掐中叶大命门：“那他还科举呢，这还怎么考？”

    他气哼哼翻了个身，也闭眼睡了。

    现在叶存山毫无预兆的成亲了。

    叶大不编竹筐了。

    昨天拜托叶粮提前打了招呼，今天族长叶根就在家里没出去。

    当初分家时，叶存山什么都没拿，叶大一时愧疚，加上两老有心逼他成亲，就在分家契上写了个会出聘礼二十两。

    叶存山叫了他两声，没听见回应，出来看见这一幕，绷不住表情被他逗笑。

    云程乖顺点头，小脸认真：“我知道的，不会听他们的。”

    都说没家里人支持他读书科举，他迟早要收心好好种地打猎，安心当个泥腿子庄稼汉。

    是不是的，床都给他铺好了。

    他扒门口看着。

    怎么才登记，就分房睡了？

    云程疑惑：“不能同房是这个意思吗？”

    饭后两个人要去族长那边登记族谱，四舍五入等于现代去民政局领证。

    叶存山说多了，也烦了，把云程手一抓，再有人问，他就摇摇两个人牵着的手。

    叶大在编竹筐，被陈金花绕得眼晕，皱眉道：“你转悠什么？存山不就娶个媳妇吗？”

    这一下就少不了有人把刘婶家的宁哥儿拉出来对比，她都听见好些人笑话她家宁哥儿倒贴钱都不要了！

    叶大眉头皱得更深，一想当初把儿子分出去的原因，又垂下眼，“那又怎么？两根光棍，也过了明路，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次把被褥都拿了，云程还以为是入冬取暖用，结果一回山上，叶存山就给他收拾另一间卧房。

    家里果真如叶存山所说，穷得揭不开锅。

    云程早上去鸡圈摸鸡蛋，蹲到了鸡圈口，跟三只鸡大眼瞪小眼，小手几次伸进去，都快速缩回来。

    隔天，两个人起早。

    因着这个，她对叶存山的亲事一向防备。

    云程换上了补丁少的衣裳，用木簪挽了头发，还抹水压下炸起的碎发，简单又庄重的打扮了下。

    回头云程要把地买回来，也是在他那边。

    倒是在他俩走远以后，聚众扎堆低声议论。

    叶存山只想睡觉，应话敷衍。

    可他人看起来是收心了，却也无人问津了。

    云程：……

    全部买回来是不够的。

    本就一路有人搭话，再旁若无人的牵手说小话，那腻歪劲儿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别人十五岁考上秀才的都有，他十五岁才开蒙。

    刘婶想想就气，说话刻薄：“程哥儿以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成天窝家里不出门，来洗个衣裳都缩胸驼背，现在笑得带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爹多开心呢！”

    买回来一下去了六两银子，兜里也只剩下六两，云程看了心疼。

    叶存山跟云程回家里拿东西。

    两人过来时，他桌上摊开了本族谱，云程眼尖，看见了叶存山的名字。

    “谢谢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