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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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件事就问：“云程的卖身契签下了吗？”

    另一头，云仁义家的大儿子云广识从县里回来了。

    冬日里打猎也挣不到多少钱，他想跟船去一趟府城。

    万一云程跑去县衙瞎嚷嚷，他一家都得蹲大狱。

    陈金花性格跟叶存山说的无二致，因为在静河村没根没依靠，纵有心机贪欲，也是一点点试探着来。

    他们现在顾忌着叶存山，不敢动云程，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

    提到差事他俩也着急，急着急着就开始咒骂，把家里其他三个孩子也吵醒了，一晚没个安宁。

    家里没衣柜，用竹箱存放。

    云程放下活计，一看身边也就把剪刀锋利，就拿手里去堂屋，隔着门板喊话，“你们来做什么？”

    他们拿回来的扇面手帕各十条，晚上云程还剩了两条没弄完，就去了叶存山屋里，借着他读书的油灯坐旁边认真绣着。

    云广识就那时候被相中的，同样被相中的还有云程。

    叶存山打算选本书抄了学习，家里的已经差不多背完了。

    她叫了李半仙过来后，当时家里凝滞的气氛吓出她一背的冷汗。

    怕装得不像，他捏着嗓子补了一句：“求你们不要告诉他！”

    叶存山没在意这些，“要是怕就去找存银，他现在也是学着绣花做衣服，你还能教教他。”

    洗完了也就算了，一下午在家里叽叽喳喳都是说云程和叶存山，听得她心头火直窜。

    无奈之下，云程只得把棉衣拆了，将棉絮挑挑拣拣，缝制成一件厚实的。

    叶存山起得早，往背篓里装上公兔、一大包各类菌菇，加上菜园里的时令蔬菜。

    云程想了想。

    他把虚关着的院门踢开，沉着脸问：“不要告诉我什么？”

    “可别是下不来床哈哈哈哈哈哈。”

    外面这几个是时常骚扰云程的闲汉懒汉，也有寡到三四十岁的老鳏夫。

    紧张感也被这蠢话扫干净，本来想放话让他们去说。

    这两年过去，王老爷还因得不到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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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带上两本书和云程绣好的帕子扇面，单独装在褡裢口袋里。

    原是冲着钱来的。

    杜家书斋有自己的刻印作坊，手抄本对书斋来说不赚钱，这书他们可以抄了拿回书斋赚个辛苦费，也能自己留着看。

    云程起来后就刚好吃饭，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他一阵气闷：“这事不办妥，我差事都悬了！”

    这事儿开始叶家人存疑，等到叶存山久不在眼前，她给男人吹吹枕边风——庄稼人，谁还没落个毛病。

    不能在叶存山跟前当小祖宗不是？

    叶存山不吝夸：“是绣得挺好，特别是那鸳鸯，跟真在水里游似的。”

    叶存山放下背篓，两手交错捏响骨头，分明是手痒了想揍人的姿态：“要多少？”

    他打小干活，人又好动，没分家时还是长子嫡孙，吃喝不缺油水，长得高大壮实。

    因叶存山停下没继续念书，云程还疑惑抬眸看他，杏眼温润。

    过来威胁要钱的总共三个人，全是杂姓。

    没到裁缝铺，两人都说不好，饭间气氛多有沉默。

    值得庆幸的是，叶存山当时退步了。

    云广识了解自己爹娘，这种态度就是没办成。

    云程就三件棉衣，往年原身仗着自己瘦，冷的时候三件一起穿。

    叶存山走后，云程洗碗收拾屋子。

    陈金花听出他动怒，赶忙顺着他：“我知道的，我担心还来不及。”

    上了牛车走了一阵，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银子的叶存山，刚走到院子外，就听见了这一声。

    “之前怎么没想到要他买些鹅毛羊毛回来……”

    今天还要买米面，家里剩下的糙米他就都煮了，饼子也比平时厚实许多，一人也有一个水煮蛋。

    云程夜盲症严重，晚上离了油灯就是个瞎子。

    云仁义跟李秋菊还不知王家的变动，含糊其辞，“你之前不是说，不去王家，给他找个男人，多换些银子也行？”

    听着就流里流气。

    叶存山送他回房后，自己收拾明天要带去县里的东西，才躺下睡觉。

    双目里尽是冷意，藏着刀子般直往人身上刮。

    早上叶存山去打猎，他自己在家待着，也没人来找他。

    他都被气笑了。

    除了李半仙批命，跟叶家最大的矛盾就是推辞不娶亲，这亲事解决，还管影不影响媳妇？

    他不到逼不得已，是万万不能这样干的。

    分家契得的二十两，奶奶给了三两，爹娘各一两，云程身上还有卖地钱六两，叶存山身上只有几百文闲钱。

    再一问，才知道云程死了爹胆子还肥了起来，一声不吭就跟叶存山搅和到一起了。

    现在她不痛快了，就又想到这个。

    叶存山只摇头，把木匣子拿过来，算了他俩所有银钱。

    另外两个小的机灵，一看叶存山回来了，就躲吴大力后面，狡辩的话没说出来，就被狡猾的吴大力代劳说：“他俩硬要来找云程玩，我拦都拦不住！”

    叶家这边，还是陈金花气不顺。

    三个懒汉死拼一把，不至于挨揍，至少能跑一个。

    可静河村的人

    哥儿骨架小，云家又穷苦，他也就长得比一般哥儿还要瘦小些。苍白小脸被烛火照得透着暖色的柔光，少了病态憔悴。

    这会儿还笑，“你觉得我绣得好？”

    长子地位特殊，叶存山又不是个闲汉废物。

    便点头，“行啊。”

    这具身体底子差，要提前把棉衣备好。

    “听说你成亲得了二十五两银子？”

    分别是张小黑，吴大力和刘耀祖。

    王家在蔚县是个富户，经营布庄、裁缝铺，会需要人跟船去附近县城看看时新花样和染色织布技术，所以下乡选了一批壮汉护卫。

    似是着急，里头有个嗓音浑浊的男人粗声粗气威胁：“我们也不多要，你现在给我们五两银子，以后不来纠缠你，要是不给，我们就告诉叶存山，你被我们弄过！”

    云仁义跟李秋菊统共四个孩子，就这一个出息。

    打算就紧着这身棉衣过冬，再用多出来的两身单衣做罩衣，换洗也方便。

    不给他，他就去山上。

    她说：“存山那命格，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程哥儿。”

    正忙活着，外面院子里来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钱给都给出去了，这一次当是扔了打狗也可以，她给存银找点小麻烦就当出气了。

    之前有个童生贪心，一月里连续七八本，也抄得不用心，所以书斋也定了数额，一人一月里，最多两本。

    叶存山没多说。

    恰好跟船的护卫也要挑小队长，他有意竞争，就着急要争取一下。

    前两年云广识也不想走这条路子，风险太大。

    云程不赞成，“你应该去书院复学，明天不刚好去杜家吗？也见见杜先生。”

    明日还了书，不带押金可以拿回来一两。

    把原书交回去就能拿回押金。

    所以那时候敷衍着来，推脱堂弟还小，再养两年带他去县里见老爷。

    云程结合上下文，连蒙带猜可以识字，被叶存山带着走一遍，也跟着低声嘀咕。

    叶大寒着脸：“可别叫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云广识在县里王家做长工。

    云程笑完又可惜，“我没来得及绣其他花样，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接别的绣活。”

    “云程？出来！哥几个知道你在家！”

    叶存山看他手眼协调绣着帕子，嘴里跟着念念有词，对他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主要在他房间，他东西不多，已经都搬过来了。

    又翻个身。

    在催逼着要他拿钱的话里，云程说：“银子都被叶存山拿走了，我明天给你们送过去。”

    叶存山拿回家的书薄薄一本，已经抄写完，白天晾着墨迹，晚上他一起装订的时候应云程的要求念出声。

    云程叹气。

    可存银不老实，一个哥儿，竟是比她闺女还娇气，才十一月，就要热水洗衣服。

    这批命的事就成了。

    又因求生欲，脑海中冒出许多凶恶歹徒残害受害人的新闻，愣是忍住了没有呛声。

    他俩一夜好眠，另一头叶家云家就辗转反侧。

    他跟叶存山已经登记过族谱，也去叶家吃过饭见过家长。

    脸色阴沉时，那麦色皮肤都黑了几度。

    云程绣了两天了，没从叶存山嘴里听见一句夸。

    在叶家迈得最大的步子就是把叶存山分出去。

    云程：？？？

    大伯娘一家是卖不掉他的，在原身记忆里，多番调戏勾缠他的流氓也都是杂姓懒汉鳏夫，惹不起叶姓的人，只能欺负弱小。

    叶大不耐烦了，“你做什么？”

    不会做家务可以学，理所应当享受照顾就说不过去了。

    因他那时太小，云程父亲健在，维护得厉害，所以一直没能弄到王家。

    他出门少，更是会躲被窝御寒。

    心中终是梗着个疙瘩。

    叶存山是农家子出身，没文人弱气。

    屋里云程认出他的声音，无情拆穿他：“他找我要钱！就是这个说话的人！”

    三人里，吴大力年纪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