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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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程险些呛着。

    信的人还很多。

    哥儿怀孕没有女人容易，云程漂亮归漂亮，可身板单薄瘦弱，不像个好生养的。

    陈金花：“……”

    破解之法就是分家，不要来往过密。

    可这年代，就是有人信。

    他上辈子娇生惯养，因为病痛，精神层面反而很有韧劲。

    他难得有了试探的心思，“李半仙给我批命，说我上克父母，下克兄弟。”

    存银闹了个大红脸，低头扒饭不说了。

    他说：“趁着孝期好好补补身子，过了这阵也热热闹闹办一场。”

    叶家家事听了一耳朵，结合昨天叶存山说的批命和叶家人的态度，云程拼凑出了一个大概轮廓。

    这话一下让叶家大人想起来叶存山被分出去的原因，气氛有一瞬凝固。

    四下一看，也就存银气鼓鼓一张脸，敢怒不敢言。

    叶存山侧眼瞧他，亲事定下后，云程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许多，人看着有活气。

    云程摸摸指腹的薄茧：“到时候如果他还愿意给我绣活，你给我买一盒手脂就行了。”

    甚至在他们眼里，叶存银都不能算数，因为他也会嫁人。

    天将将黑，两人就收了活计。

    “倔驴一样的脾气，你不穷谁穷。”

    叶松让儿子去拿银子，叶大让陈金花去拿。

    次日一早，叶存山去山里打猎。

    他在云程眼里就是个小孩子，自然不能放着不管，云程问：“你怎么了？”

    晚饭照旧，多出来的两个红鸡蛋叶存山整个热了。

    叶存山给他夹菜，先是肥瘦相间的肉片，再是没刺的鱼肚，在碗里堆起了个小尖尖。

    叶存山也趁着天晴洗了头发，还滴水的时候他不好抄书，便去柴房找了木板四边钉一钉，做了个简陋沙盘，等到空闲就教云程写字。

    存银也把衣服随便搅和搅和就捞出来，比云程还干脆，他甚至没有加草木灰去污。

    路上叶存山嘱咐过，云程纵然不好意思，也红着脸接了。

    亲事没算出来，倒是给叶存山批命克亲。

    快到饭点，存银才依依不舍的下山。

    不搭理，他们说你太傲气，不好相处。

    叶存山把晾干的树皮绑起来扔河里。这一步弄完，要等十天左右才能捞起来。

    回去后云程用脱皮的构树枝搭了个小架子，两手并用的绣着帕子扇面。

    叶存银生火烧水，云程去后院搬柴，两个人愉快合作，一起洗了个热水衣裳。

    叶存山愣了下，堵在胸口的郁气散了，笑得畅快。

    “娘说她怀着孕，不能见凉水，所以让我来洗衣服，我以前天冷都是烧水洗衣服的，她说现在还不算冷，说大家都在河边洗。”

    云程憋着气，一口喝完。

    她本着后娘的职责，也想给两老分忧，说请人算一算叶存山什么时候成亲，媳妇又是哪个方向的人。

    这场面看得一桌人脸色各异，存银到底还小，心里酸得冒泡泡，“哥，我也想吃肉。”

    他看叶存山神色淡淡，指腹摩挲着粗陶杯，一副看不出喜怒，也不想吃饭的模样，直觉他很不开心。

    云程把他收到的三个红包也放进了木匣子，路上摇着听响，借着一杯米酒上头的醉意，举手拍叶存山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反正也分家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谢谢奶奶。”

    叶存山低嗤，“去请李半仙取名啊。”

    现在的身体瘦弱归瘦弱，好歹没大毛

    存银：“我还想吃鱼！”

    这种洗法引来了一阵笑，云程看他们，想理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万能微笑表情应付过去。

    叶存山给他夹了一筷子。

    这种亢奋持续了一天。

    叶大接了台阶下，跟他碰了杯。

    手脂就是护手霜了，养养手，就能借精细活儿了。

    念叨完，看云程的眼神也有挑剔审视。

    那手也长得娇气小巧，掌心指腹泛红。

    东西小，花样也简单，还都一个造型。

    这酒里杂质多，喝着刺喉，味道发涩。

    云程从他话里听出来意思。

    他没多大本事，想给人出气也不敢出格掀桌，就拿叶存山的酒杯，自己满上，笑呵呵冲叶大举杯，“爹，我敬你。”

    “既然不算冷，那她自己来啊，还怕我浪费柴火，我家柴火我哥劈好的，我怎么不能用？”

    在云程给了他一块糖以后，好感度飙升。

    云程借着醉意，大声跟叶存山说悄悄话，“我打算用多余的绣线剪块废布绣个花样，也好让王掌柜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你能读书，我能吃肉，日子过得美滋滋。”

    他趁着叶大没反应过来的热乎劲儿，杯子一放就朝他伸出了手。

    爷孙俩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叶松念叨着叶存山。

    弄完了，她摸摸肚子笑道：“我这也怀了两个月，到时候你给他娶个名字，沾沾文气。”

    叶存银不把他当外人，坐他旁边，看他绣花，小嘴叭叭。

    他俩老了，倒不在意叶存山是种地还是读书，就想他早点定下来，娶个媳妇生个娃。

    刘翠英给他了一巴掌，“赶明儿给你相看了男人，你想怎么吃怎么吃。”

    叶大没懂，愣愣看着。

    他问存银：“你会生火吗？”

    云程跟他一人一盆的端着，送他回家。

    叶存山很配合的给陈金花倒了一碗粗茶。

    村里家庭八卦听了一堆。

    陈金花心疼钱，一桌吃饭没摆脸色，连着木匣子一起拿出来给叶存山，让他点个数目。

    努力抱住铁饭碗，喝汤吃肉不在话下！

    村里嚼舌根的人难缠。

    云程社会经验浅薄，都觉得这手段很粗暴，漏洞百出。无非就是怕叶家人心软，还是决定供书生。

    看得见希望，现在的苦头他也能咬牙咽下去。

    云程脸上臊意不退，一直红扑扑的，也礼尚往来，给叶存山也尽夹荤菜。

    从他这里，云程知道了很多事。

    衣服过了水，很重。

    他没在意，找了没人的空地就开始洗。

    起初不习惯，构思着狗血剧情反而把自己送进了梦乡。

    叶大：……？

    叶存山显然不想聊：“不了，我穷。”

    村落里热闹的地方无非就这几处，云程过来又收获了不少打量目光。

    一盏茶后，云程跟叶存银两个回了家。

    云程一个人在家害怕，就收拾了这两天换下的衣服，也摸去叶存山房间，把他换下的衣服一起拿了去河边洗。

    他家跟云程想象中很不一样，屋子是青砖瓦房，一路过来，少有的气派。

    云程：“婆婆茶。”

    唯一有指望的叶存山，也一直没个成亲的意思逐渐跟两老离了心。

    就是刚才还笑眯眯一脸慈爱给他红包的刘奶奶，都对此持默认态度。

    陈金花进门以后，两老的算算陈金花的年纪，突然发现自己还能抱孙子，对这媳妇还不错，家里事情都交给她打理。

    云程看看自己那一盆衣裳，再低头看看他冻得通红的手，想想后院堆得齐整的木柴，觉得自己真傻。

    往前二十多年里，他因为哮喘，喘气都小心翼翼。

    继女到叶家没多久就嫁人了，这个不算。

    陈金花眼皮一跳，想说她怀孕了不喝酒，云程端着茶就敬她。

    叶大咳了声，“那什么，以后你俩好好过日子，没事少回来。”

    搭理了，他们说你经不起逗，开不起玩笑。

    弄完这些，他也摆开笔墨纸砚，裁纸抄书。

    他这说的什么话？就是分家了也没有让孩子不再回来的道理啊。

    叶存山没忍住笑，拿了茶壶给云程倒茶过口。

    云程挺直腰背：“就是不克媳妇儿！”

    米酒度数不高，云程这具身体从未喝过也不至于醉倒，就是酒意上头人比较亢奋。

    云程觉得憋闷，心里窝着火。

    他觉得陈金花八成认识李半仙。

    云程直言直语：“公公酒！”

    这个难关过了，就继续干老本行，现在可以先构思，以后试试给叶存山讲睡前故事，探探古代书生对狗血小说的观感。

    桌上有鱼有肉，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家境贫寒。

    这一趟走得气喘吁吁，云程只觉得痛快。

    叶存山则是点了油灯，补了这两天的古文背诵。

    第一条绣完，速度翻倍。

    没白瞎他的好心肠。

    这次绣活交工能挣一两银子呢！

    恰好叶存银也在这里，看见云程，就端着一盆衣服过来，小嘴扁着，满脸委屈。

    第一晚分房睡，云程想到古代的丁忧守孝，没提意见。

    叶存山没从云程语气里听出一丝勉强，看他笑得满面春风，情绪被感染，心里熨帖得厉害。

    原想洗仔细一点，干净一点的，结果这水太冰太凉，他手伸进去都觉得刺刺的疼，便没了耐心，撒上草木灰以后，拿起棒槌一顿锤，完事后扔水里搅和搅和就捞起来，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这顿饭吃得两人满载而归。

    蹲下后他也不吭声，跟云程一样的毫无章法，拿着棒槌一顿捶打，带起一串水花。

    这年代的人都想要人丁兴旺，多子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