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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车间,就仿佛一场刺耳的交响乐联动。

    “看那边,白头盔小低个,是车间张副主任,领导来了可不得干活嘛,其实我也没带过徒弟,你是第一个,互相学习吧,刚才就是实践第一课,劳逸结合。”

    “这……这是……”

    人事科副科长刘梅,满脸雀斑身材矮胖。一路上介绍着老旧厂房与各种规章制度的她,最擅长带队当向导。

    “在这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干再多活领导看不见没用,人家来了看到你在休息,就是不给面子。”

    “陈师傅!”

    恍若隔世,心乱如麻……

    “干风电塔筒赚钱多,你们好好把握。希望三个月实习期满,车间主任能给优越推荐……”

    陈师傅很年轻,个头比周国强稍低,深蓝色的工作服上,有洗不掉的油渍和刚刚沾碰的铁锈。

    他脑海中有一声音在呼喊“我是谁?在干嘛?这就是我以后上班工作的地方吗?我的青春……

    “我们有高级焊工证、中级钳工铆工证和特殊工种操作证。干啥工种您给安排吧。”

    姚主任拿起那份蓝色图纸,随意点在一个位置,两线夹角一端是轮廓线,大头有一弧线,上著45*。

    这下马威是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措不及防……

    牛牛分在直口焊组情理之中,可周国强却被分在了铆工组,他本以为会是环焊或者锅炉焊组,毕竟他们都是主修焊工专业(传说中干焊工赚的多点)……

    “师傅们好。”

    老黄牙崔师傅身旁的裴师傅开口,身材匀称结实,方方正正,属于大龄女青年喜欢的类型。唯一缺陷就是左眼瞳孔有点斜。

    一口大黄牙叼着烟卷的崔师傅年岁最长,黑白相间的短发,操着一口当地土话。

    陈师傅拉着搞不清状况的周国强,走马观花。

    再加上四处开花的火星,烟雾缭绕,颇有种魔界战场既视感。

    “表面光洁度。”

    “你们叫我姚主任就行。走,小周,小牛,我带你们去车间里转转。安全帽进车间必须带,干活多少放一边,安全第一位!”

    “小周,跟我来吧。”

    “杨子,把你更衣室柜子给他腾一个,我先排任务去了。”

    “轰隆隆!叮叮噹噹!差嘎噶啦……”

    二铆车间分南北跨,南跨向阳,相对于北跨的压抑感,南跨略强。

    周国强端详了半天,脑袋仿佛卡壳一般,愣是没认出来。

    小黄帽、大头鞋、白手套,标配齐全。

    “说是工业锅炉厂,其实锅炉生产销量逐年递减,要不是去年接揽下了风电塔筒,根本不会招收新人。”

    “唉!一时间也说不清,以后你就懂了,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自己把握,别太毛愣!”

    尴尬至极,尴尬至极!无地自容……

    陈师傅身上有种亲切感,给周国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杨子是铆工组里最干净的一位,一米八瘦高个,分头梳的一丝不苟,四十出头,在周国强看来,这位杨师傅年轻时定是帅哥一枚。

    陈师傅的话,周国强很不理解。

    杨师傅不怎么说话,看周国强时的眼神,有种淡淡的不屑,以周国强的敏感性格,直接将其划分为城市人一栏。

    “你们几个也算是运气不错,要知道我们厂,上一次批量招收技校生还是十年前……”

    天车声、机器轰鸣声、大锤声、链条声此起彼伏,久违的烦躁感再次来袭,周国强不由得皱起眉头。

    “陈,你告诉他。”

    若他不使劲摇头,猛眨几次眼,很难短时间融入这种历练之境。

    看着众师傅忙活的身影,他心道,也许这就是社会的现实吧……

    “不是说,咱们这除了基本工资,还有计件奖金的吗?多干多得呀?上班不就是为了多赚钱吗?”

    恭敬开口,周国强不停的打量。

    “陈师傅,刚才咋了?说干就干?”

    “这是滚圆组,那边油压组,最前面的是直口焊组。你们俩都有什么本事呀?想干啥工种?”

    姚主任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挑了挑眉,也没再多说什么,不等杨子回答,自顾自转身离开。

    “来小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崔师傅大拿,裴师傅全车间气割技术第一,还有杨师傅和郝师傅。”

    眼看着轰隆隆的天车缓缓驶过,十几米长的铁板非人力可及。

    “希望你们能把新活力,注入这里。多学技术,少学他们的臭毛病!”

    “小牛,你先在直口焊组……”

    “这半边是钻床组和修片组,那大半边是铆工组和焊工组,中间这一片是画线组,锅炉焊和塔筒环焊是分开的。”

    三个月一纸文书,零时合同是保障也是卖身契。

    打脸!赤罗罗的打脸!如此简单的符号他居然说不上来,之前还一副贼自信的派头的周国强,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目相对,陈师傅笑的很真诚,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羞涩,在周国强看来,也许是对方清秀相貌,具备一定欺骗性。

    周国强与同班的牛牛分在二铆车间,车间主任很白净富态,挂着笑容的脸,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错觉。

    “小周,你就跟铆工组吧,这是组长陈师傅,好好学,他可是咱们车间技术最好的铆工。”

    “来,你不用干活,先熟悉熟悉咱们的工位,多看看,安全第一。”

    望着姚主任,崭新的工作服,以及显眼的白色安全帽,领导与下属的等级对比,此刻分外强烈。周国强感慨良多,抬手抹去鬓角的汗珠。

    “劳逸结合,就是找时间偷懒休息啊?”

    恒市的初晨格外美好,勉强纳入三线城市,与繁华一词相距甚远。

    “老家哪的?这么精神的小伙,来这破厂子上班,可惜了……”

    他俩神情相差不多,不善交流的牛牛看向周国强。

    “这话说的,在哪不是学技术,咱们厂好歹还算半个国有企业,好好混吧。”

    顺着陈师傅的视线,一带着白色安全帽的瘦猴,由远及近。

    陈师傅本名陈翔,正拿着钢板尺画线,一旁地上的蓝色图纸,证明不是随意而为。

    陈师傅介绍完,周国强基本也就忘光了,脸名盲是他为数不多的缺点,他能短时间死记住,陈师傅姚主任已经是极限了……

    “听说你成绩优异,来我考考你。这是什么?”

    转了一圈,一脸懵的周国强,也没记住多少,眼花缭乱心情复杂。

    与陈师傅几句交流,就打破了周国强对上班一词的固有认知。

    姚主任没有多说什么,横向带路,步入向阳面的大车间。

    还没等周国强回答什么,几人抄起小黄帽集体瞬移。

    一说到各种证书,莫名的自信涌上心头。

    穿半袖短裤的周国强,根本没法干活,昏暗破旧的更衣室,伸手不见五指,自制铁柜让他彻底无语。

    也不晓得说什么,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需要时间来适应。加之方才那一幕,他的不自在感,越发强烈。

    “看天车,吊东西躲远点!”

    “走!再去南跨看看!”

    周国强引以为傲的证书,在这里屁都不如。

    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技校实操时经历过。

    可周国强并不知道,这是姚主任有意为之。

    待他更衣归来之时,狭长的破板凳码了一排人,抽着烟、喝着茶、聊着天,与之前的忙乱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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