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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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皊正专心望着河边垂柳，江厌辞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视线一黑。

    月皊什么都不知道，不知江厌辞何突然捂她眼睛，茫然问：“怎么了？”

    江厌辞松手、她盖被子遮身的动作同样干净利落。

    大氅落在肩上的时候，江厌辞睁开眼睛，对上月皊惊慌的眸子。

    一支利箭从角落里『射』过来。

    第三十六章

    “我……”月皊笨拙解释，“他家不知道我们的系，以我们兄妹。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江厌辞望着她皱眉的模样，问：“头疼不疼？”

    她终于喝完，将空碗递江厌辞。江厌辞接过来, 放到一旁的时候, 不由觉得自己看她喝了两刻钟醒酒汤这行，有够无聊。

    半晌，江厌辞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不知道怎么拒绝。”

    吴娘子将醒酒汤交到江厌辞手里, 立马折方厅，去扶躺在地上的余愉。余愉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打着呼噜呼呼大睡。

    两人一马沿着原路返，到了院门口时，月皊望着对面那家的院子，忽然想起张家娘子托她带的话。

    他调转马头，赶马漫步走出巷，朝不远处的河边去。马蹄踩在河边铺着的石板路，哒哒响着。

    他皱了下眉。

    水声停，江厌辞望着终于归于平静的水面，心道自己若个出家人，有这美人整日这般折磨着他，他克制得定然能得道升天。

    江厌辞未立刻答话，他先将床幔放下，上了榻，问：“你觉得你带这个话合适吗？”

    月皊低头发自己坐在水里，果不其然别捏不自在起来。她声问：“三郎，你睡着了吗？”

    她软软地“噢”了一声，说：“我好许多了，我们去吧？”

    月皊安静地立在一旁，忍了好久，声问：“三郎，我喝醉了之后没有胡说八道惹笑话吧？”

    江厌辞一手捂住月皊的眼睛，一手接了箭。他瞥一眼箭尖上涂的毒，在黑衣人转身逃跑的刹那，将手中的箭掷出去，箭从黑衣人后脑『射』入，透眼眶而出。

    冬日寒冷，浴桶里的水凉得很快。江厌辞又月皊添加了些热水，让刚开始犯凉的浴汤再暖热起来。

    江厌辞随口应了一句，让月皊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不透什么意思。……不在意吗？

    他坐在不远处，侧身而坐，一手支额，闭目憩。

    ——浴室灯光不甚明亮，若她醒来发自己一个人，说不定又要眼睫颤颤惧得落泪。

    江厌辞知道她第一次喝酒就喝了红缨酒，此时虽醒酒了应该不太舒服，会觉得头脑沉重发闷。

    月皊抬起眼睛，在床榻内晦暗的光线里望向江厌辞，见他皱着眉，她柔声问：“三郎不舒服吗？还困倦了？”

    又好半晌，身边的江厌辞没有动作。月皊好结结巴巴开口：“好、好了……”

    夜深静静，唯有月皊受了惊后声声地哭。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可她没出息地忍不住。

    “我吵醒三郎了？”她捧着大氅心翼翼地他披。

    江厌辞望着怀里的人，慢慢收了笑。

    “那个秀秀姑娘，就那天来送过酒的，三郎可还记得？她想侍奉在三郎左右，问三郎愿不愿意收她……”

    “怎么醉成这样……”吴娘子摇头, 费了好大力气连拖带拽地将余愉弄到房里, 搬进床榻上。

    她垂下眼，默不作声地跟在江厌辞身后，跟着他去马厩栓了马，再跟着他去浴室洗了手，最后又默默跟进房。

    江厌辞坐在一旁，便看着她懒倦地合上眼, 慢慢坐在热水里睡着了。她偏着头, 脸颊一侧枕在浴桶边儿。左手放在热水里，右手即使睡着了牢牢攥着桶沿。

    被泪水弄花的视线里，江厌辞的明朗

    月皊心翼翼地缓慢向后靠去，靠在他圈着她的手臂。月皊轻轻舒了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江厌辞一直合着眼，听见水声，知道她从水中跨出来。滴滴答答落地的水声黏黏糊糊，江厌辞的眼前里仿佛能浮水珠沿着她婀娜纤细的身子慢慢滑落的情景。

    水柱冲进水面，惹得沉沉水面一下子活络起来处逃窜, 溅得水汽缭绕升腾，将水中皎玉无暇的美人勾勒出隔着水雾的仙意。

    江厌辞将醒酒汤递月皊。月皊双手捧着碗, 乖乖地喝着。她吃东西永远都口口，斯文缓慢。一大碗醒酒汤被她一口一口喝完, 花了好些时候。

    月皊点头。

    江厌辞不答。

    江厌辞没有出去，在不远处坐下。虽不知缘由，他却知道月皊夜里不敢一个人待着。

    几字差，意之千里。

    对视着他的目光，月皊轻轻咬唇。她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好假，他定然不会信的。

    她慢慢垂下眼睫。

    凉茶入喉，短暂的清凉带来一阵舒惬。江厌辞如实道：“你问太子知不知道江家的事情。”

    江厌辞“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月皊默默跟在他身后。她努力忆自己醉酒之后的事情，可记忆有些七零八碎。若深想，便觉得头更疼了。

    “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月皊歪着头，用手心来『揉』一侧的额角。

    江厌辞笑着翻身上马，再弯腰，将她拎上来侧坐在他身前。感受着怀里的人身子僵着身子，江厌辞道：“向后靠。”

    江厌辞便坐在一旁，看着她如何花了近两刻钟将醒酒汤喝完。

    江厌辞这有了动作。他坐起身扯开被子，然后握住月皊的踝，将她的腿分而抬。他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滞，却停在这里，不再有其他多余动作。

    江厌辞起身出去了一趟, 喝了杯提神的凉茶。

    她又轻轻挪了挪，稍微调整了下坐姿，不仅后脊靠着江厌辞的手臂，那双别别扭扭攥着马鞍的手抬起起，扶向江厌辞挡在她身前的手臂。

    江厌辞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平淡道：“有风沙。”

    江厌辞没答话，眸『色』深静。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把寝袴褪下。”

    ·

    月皊“唔”了一声，软软地开口：“暖和，再泡泡……”

    江厌辞不言，直接拉马缰往走。调转马头的时候，他微眯了眼，瞥了一眼黑衣人的方向，深沉的眸子已有了几分了然。

    黑衣人闷声一声，应声倒地。

    从浴室走出去，经过方厅，江厌辞停下脚步，提了桌上的茶壶，又倒了杯凉茶。

    她抿抿唇，又唇角勾出一丝温温的浅笑：“醒了好，屋里安歇。”

    月皊坐在床里侧，悄悄去看江厌辞的神『色』。

    月皊忽地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江厌辞，一时之间不知道不自己听错了。她不由自主将呼吸放得轻浅，呆呆望了江厌辞一会儿，晓得自己没有听错，慢慢伸手，听话地在被子里慢慢地褪。

    “泡好了吗？”江厌辞问。

    江厌辞将没有太多情绪的目光落过来。

    看得江厌辞发笑。

    月皊窘红着脸头，望向江厌辞月下灿笑着的漆眸，声说实话：“不太敢……”

    她探出手来，怯怯地去攥江厌辞的袖子，低软又认真地说：“我能喜欢三郎，会喜欢三郎。”

    江厌辞望着月皊泪水涟涟的眉眼，认真道：“月皊，你要学会说不。”

    月皊坐在浴桶里沉沉睡了近一个时辰，转醒。她有点头疼，脑袋晕乎乎的。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江厌辞的侧影。

    月皊本来想在院子里透透气，可江厌辞牵了匹马，打算带着她沿着河边慢走一会儿。

    月皊终于开口：“那个……对、对门托我带话三郎……”

    他并没有睡着，却暂时装作睡着了，好留出时间她从水中出来，将她自己收拾妥当。

    他将添水的木桶重重放下，木桶落地的声音引得月皊酣眠中蹙了下眉。片刻之后，她轻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继续沉睡着。

    她因醉酒而生的头疼慢慢缓解了。

    月皊忽地变了脸『色』，因沐浴太久而粉嫩绯红的面颊一下子失了血『色』，她向后退了一步，潋滟的眸光里浮慌『乱』，她慌不择言笨拙开口：“我不喜欢太子的，我喜欢三郎。”

    夜『色』深深，月皊并没有看见远处黑衣人身下逐渐蔓延开的血。

    江厌辞检查完门窗，朝床榻走过来。

    月皊眼前浮天暖和后这里的情景，碧枝挨挨，必然生机盎然。不知道天暖和时能不能再来这里瞧一瞧。

    紧接着开衣柜和衣物摩挲声，再接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李潜府外，将她一个人放在马背上，她当时必然怕极了。

    月皊却整个人陷在巨大的惊恐里，她颤着手去挡，又颤颤巍巍去推江厌辞。月皊发抖的手抵在江厌辞身前，手上软绵绵没有力道，她不敢真的去推他拒绝他。

    马停在院门口，江厌辞让月皊先上马。月皊伸出两手使劲儿攥住马鞍，将左脚踩进马镫，再去抬右脚，可右脚离地了一点点便不敢再抬，怯怯放下来，几次抬起右脚，虽每次都比前一次高一点，却都没高过马鞍。

    “好啊。”

    月皊颤声带着哭腔：“三郎，我不愿意……”

    “去拿件厚衣裳。”江厌辞道。

    望着一无所觉嘴里叨叨呓语的深醉，抹一把头上累出的汗。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着：“远近就不一样，那边亲自带去泡澡, 这边问都不问一句, 任由傻姑娘躺在地上睡大觉……”

    “说你不愿意。”江厌辞望着她蓄了泪的眼睛，沉沉开口。月皊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他握着她的退向两侧掰压。

    月皊望向河边的垂柳，枯枝铺在水面，冬日严寒，水面结了冰，将不垂柳枝冻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