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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潜盯着脸色煞白的月皊，命令：“过来。”

    几个狐朋狗友自然附和着他说话，将归家的江厌辞说得一文不值，引得李潜哈哈大笑。

    月皊跟在陈六郎身后，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一切可能的自救法子。可她悲哀的发现不管是她虚张声势地提起太子，还是阿娘，都毫无用处，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兄长还没到？”李渡望了一眼空椅子。他身体不太好，和满屋子饮酒后脸色发红的郎君们一比，越发显得苍白病弱。

    尤其是李潜。他拿着筷子敲了敲酒盏，醉醺醺问：“找回来的洛北郡王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听说是个走江湖的？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带着一股乞丐的臭味儿。”

    陈六郎以前总是能寻到些宝贝拿来孝敬李潜。有时李潜也夸赞，不过到底皇家子，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

    酒坛摔碎，伴着月皊的惊呼。

    “你是何人？”一个家丁质问。

    他忽然握住月皊纤细的脖子，提高音量：“贱.货。”

    月皊望着那两扇近在咫尺的红木拉门，整个人陷在恐惧里。她突然就明白了四妹妹投井时的绝望。

    小厮快步进来禀告，陈六郎求见。

    两扇红木门被拉开，江厌辞立在门口，看清里面的情景。待客用的佳酿碎了几坛，地面全是酒水，整个小间也充盈着浓重的酒味。

    陈六郎不能接这话。虽然他从江云蓉手中买了月皊的身契，却仍然不敢上门去要人。他对江厌辞的看法与京中其他人一样，面上恭恭敬敬不敢得罪，心里却有几分嫌他没根基，没太放在眼里。

    “殿下，陈六郎说给您带了大礼，您一定高兴。”

    月皊红着眼睛握住拉门，用最后微薄的力气攥紧，不愿踏进面前的深渊。

    坐在众人赶忙起身相送。

    他怎么敢得罪皇家人？

    陈六郎将月皊绑手的绳子解了，笑着道：“给你解开可不是为了让你闯祸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有数。乖一点，说不定还有活头。要不然——”

    孔承泽懵了一下，他立刻望了一眼李潜的脸色，握着酒盏的指微微用力，开口道：“据我所知，她现在是洛北郡王的小妾。”

    江厌辞的动作那般快，李渡的贴身侍卫根本没反应过来，长刀入墙时，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佩刀被夺了去。他看向李渡，李渡轻轻摇头。

    一时寂静。

    ·

    他往前迈出一步，身侧的人拉住他冲他摇头。

    厅内众人也看见了江厌辞，或面面相觑，或挤眉弄眼。

    李渡笑笑，道：“兄长归京日短，许是忙碌。再言我来时外面已经飘了雪，兄长府邸不近，路上耽搁了吧。”

    这个时候三殿下李渡来了。

    陈六郎笑得脸上褶子更重。

    李渡转身，从开着的厅门看见江厌辞正在往这边来。他皱眉，倒是没继续往外走立刻离去。

    月皊立在原地，没动。

    李潜吓得不轻。这是他自己的王府！

    说完，他不知道想成什么样子，乐了一下。

    这话再说下去就没劲了。李潜不再提，举杯敬李渡。李渡亦端酒，不过只抿了一口。接下来旁人饮酒时，他都以茶代酒。

    “哈。”李潜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摇摇摆摆朝月皊走过去。他立在月皊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又俯身凑到月皊耳边低语：“当初选择太子的时候，可想到会有今天？”

    他做做面子也要请人。两位殿下自然也都会过来走个过场，来得不会太早，也不会久留。

    月皊身子踉跄朝一侧倒去，碰倒了灯架，架上的琉璃灯跌落、跌碎，一阵哗啦啦。

    陈六郎笑着说：“好酒自然缺不得美人。这些舞姬虽美，却哪如这个伴在殿下身侧更衬良辰啊！”

    那处小间挨着待客的厅堂，只两扇红木拉门相隔。里面地方不大，摆放了些待客的酒水。

    孔承泽先是犹豫，不知江厌辞会不会因为一个小妾得罪五皇子。可是他像是于绝望中抓到唯一一丝可能，颤着腿迎上去：“三妹妹她、她……”

    李潜饮尽杯中酒，他懒散倚靠椅背，慢悠悠转着指间酒盏，道：“听闻承泽休妻，和妻妹还有些关系？”

    “你别过来！”她的声音颤颤巍巍。

    旁边有人醉醺醺地接话：“这样的女人休了好！承泽兄择日再聘贤妻！”

    那两扇拉门逐渐关拢，月皊最后望了一眼门外的孔承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月皊跌坐在湿漉漉的地面，整个人都在抖。外衫的袖子被扯碎，露出里面雪色中衣的缎袖。她双手攥

    可是……

    可是李潜轻易将她拉过来，用力一推，就让月皊吃痛地跌坐在地。

    孔承泽心头一紧。纵使他心里的确对月皊有些不齿的念头，可到底是不该生的想法，哪能宣之于口。再言，旁人不知，他们几个和李潜走得近的，不是不知道五殿下对月皊有意。他急忙道：“没有的事！都是那悍妇胡言乱语！”

    门关上了，里面很黑。

    他转身面对府里的小厮，顿时换了张脸，阿谀卑微。

    月皊的惊呼声截断了孔承泽接下来的话。

    陈六郎带着月皊进了厅门，瞧见满屋的贵人，脊背又弯了几分：“给三殿下请安，给五殿下请安。”

    他在端王府大门前停下，两个家丁拦住他。

    孔承泽心中沉了沉，急问：“洛北郡王把她给卖了？”

    李潜皱了眉，不大高兴。

    孔承泽听着里面的声音。他多想冲上去，将心上人救下来。

    陈六郎向一侧退开，将身后的月皊展览在众人眼前。

    江厌辞面无表情，也未给过孔承泽任何一个眼神。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经过李渡身侧，顺手摘了李渡贴身侍卫的佩刀，朝紧闭的拉门挥去。

    开门声是江厌辞的回答。

    陈六郎赶忙说：“人是我买来的！身契都在，一并献给五殿下！”

    李潜设宴，自然要请几位皇家手足。只是如今留在京中的只有大皇子李漳和三皇子李渡。李潜和这两位皇兄的关系很是一般。

    孔承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他颤声：“殿下醉了……”

    他对月皊，最初的喜欢是真的。可是那份喜欢并不深厚，更多的是身于高位者对女子的征服掌控欲。占有美人和争权逐利是一样的成就感。尤其知晓她将嫁给太子，那颗想要得到的心，变得更加强烈。

    话题绕到别的地方，宴席上的气氛逐渐热活起来。窈窕的美人跳着曼妙的舞，席间佳酿又饮去不少。慢慢的，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砰的一声响，是刀刃穿过红木拉门，嵌进墙壁的声响。

    旁的话，其他人还可以接。牵涉到皇家人，其他人都不敢贸然接话。

    满座酒气熏天的人你看看我看看你，皆露出很懂的神色。

    孔承泽也在受邀之列。酒过三巡，李潜朝孔承泽举杯，笑道：“庆贺承泽摆脱悍妇。”

    李潜夸：“很好，这礼送得很好。”

    今日来参宴者，其他宾客不会带兵刃。可皇子不管去什么地方，身边的贴身护卫都是兵甲不离身。

    陈六郎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孔承泽一下子站起身，脸色难看。

    他直起腰，再谄媚地一一朝其他贵族公子点头哈腰。

    孔承泽犹豫了，他脸色难看心如刀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扇门在眼前关拢。

    一时间，整个宴厅一片死寂。

    李潜这才点头放人进来。

    小厮补了一句：“陈六郎抬了顶小轿停在西门，里头应该是个人。”

    第二十章

    李潜既不怕太子，也不会顾忌阿娘……

    孔承泽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话。休妻这样的事情，被休的女人丢脸，休妻的郞子也不见得多光彩。

    眼看着月皊憋得快喘不过气，李潜松了手。

    李潜在笑：“看你抖的，就你那点力气想割腕都破不了皮。”

    夜色里，江厌辞驾着一匹快马，穿过寂静的宽街，凉风将他玄色的大氅向后高高吹起。

    李潜一眼没看陈六郎，视线落在月皊的身上，就连酒意都清醒了两分。他慢慢欠身，将手搭在身前桌面，悠悠开口：“这还真是个大礼。”

    另一个家丁却将江厌辞认出来了，笑着说：“原来是洛北郡王。我们殿下正在宴客，快请进，先到花厅稍侯，容小的去通禀一声。”

    “你放开我！”月皊脸色煞白，想要挣脱李潜的手，然而她那点力气连让李潜的脚步稍顿都做不到。

    “哈。听说进教坊被调.教过，又给人当了小妾。想来很会伺候人。”李潜俯身，握住月皊纤细的小臂，将人拽起来，拉着她大步穿过厅堂往一侧的小间走去。

    宴厅的闹剧，让三殿下李渡心下厌烦。他起身，道：“夜已深，我不奉陪了，诸位继续。”

    他先弄到了身契，再想法子将人掳到手里。如今一起献给了五殿下，日后江厌辞知晓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不敢造次。

    孔承泽赶忙举杯，汗颜道：“让殿下看笑话了。”

    “赚了功勋回来，今时不同往日了。谁知道还愿不愿意搭理咱们兄弟。”

    陈六郎一直巴结着李潜。李潜心情好时，出去寻乐子也带着他。不过陈家在京中不入流，李潜根本看不上他，从未将人邀到府中。

    家丁在江厌辞身后追，急说：“王爷您先等一等，等小的先通报一声……”

    李潜起身相迎，笑着寒暄几句，再请李渡在他右手边入座。如此，这宴桌只空了一张椅子，摆在李潜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