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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

    (三)

    王承硕问他:“想坐哪里?”

    陆京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正用毛巾擦着微湿的头发:“不饿。”

    王承硕索性也拿出卷子,顺着他们的讲解把这篇文言文题做起来。

    周六下午约了陆京一起吃晚饭。

    陆京提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身穿件黑色羽绒服,就这么站在两级台阶之下看他。

    大部分春季班和实验班学生都跟他一样,只能利用课间的边角料时间来完成其他各科作业。

    王承硕戴了耳机,点开网课视频。

    陆京“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2班正进行着复杂的交替仪式,大家告别旧同学,欢迎新同学。

    他说着看向陆京:“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春往夏来,又是一年毕业季到来。

    余筝筝连忙照着他说的做注释。

    那都是高二几次月考、比赛剩下来的,班主任一直没撕。

    阶梯教室门口站了不少普通班等朋友下课的学生。

    听母亲还在絮絮问人明天早饭想吃什么的事,王承硕打断:“随便怎么简单怎么来吧。”

    绿道两侧的草坪灯在夜晚散着幽暗的绿光,从起伏的积雪中溢出。

    夏芝里时不时会打断提问一句,与他落实个别虚词和介词的具体用法。

    他停到两个女生的座位前,移过语文试卷看了看。

    “这道断句题也错了,‘廨’是古代官吏办公处所的通称,‘居廨瓦’在这里是做‘撤’的宾语,不能拆开,可以排除掉A,D两个答案……”

    电脑亮起,在黑暗中倾泻下浅淡的荧光。

    陆京轻“嗯”一声,说:“回来了。”

    浴室门被人从里推开,王承硕关了视频,将手机屏幕切换到外卖界面,问:“晚饭在飞机上有吃过吗?要不要给你点份外卖。”

    才扫一眼题目,王承硕便果断放弃地冲教室门外招手:“陆京,进来帮我看道题。”

    陆京坐到地铺上,门缝里透出点客厅的光亮,和房间的暖色调不一样,是偏冷的白光。

    陆京就近倚着张桌子坐下来,等他们确认还有没有其他不会的题目。

    天色暗下,窗玻璃上弥漫开水雾,看不清外头的景象。

    王承硕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有很多人追?”

    王妈妈听到陆京说要留下过夜,没多留恋电视,动作利索地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褥,帮忙在王承硕的房间打起地铺,嘴上不忘招呼自家儿子给人倒杯水来。

    “啊?”

    启开条缝,冷风瞬时呼啸钻进。

    王承硕不懂陆京为什么大冬天的不跟家里人去海岛游泳、晒太阳,而是选择一个人坐绿皮火车去两千多公里外的西北。

    王承硕听到这话转头去看陆京,有些意外,半晌点点头:“行,想几点出门。”

    (二)

    竞赛课结束时,高二整栋教学楼几乎都空了。

    收拾好东西,王承硕拿水杯去饮水机处打了杯水。

    王妈妈跟着应和:“对对,别冻感冒了。”

    两个女生都有些愣。

    (一)

    “啊?哦……”

    周围游客攒动,人来又人往,播放到最后归于无人的清冷。

    余筝筝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位不太熟的男同学确实是在和她说话。

    母亲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不太想动:“硕硕,帮妈妈开门看下是谁。”

    陆京显然没要正经回答的意思。

    积雪未融,厚厚的一层,附着在电线和树枝上。

    他道:“我以为你至少会在那边玩一个礼拜。”

    王承硕算了算时间,感觉陆京离开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陆京像没接收到王承硕投来的奇怪眼神,接着又看向夏芝里:“你也是。”

    他的1642.5天【王承硕视角之陆京篇1】

    陆京靠在椅背上,桌上摊着本物理题集,却没有在做。

    王承硕连忙侧开身。

    母亲把床铺好后就又回客厅看她那档综艺电视节目了,主持人和观众时不时发出阵爆笑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几分热闹。

    等陆京和王承硕出了校门,王承硕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

    她回答时莫名有些紧张:“我,我最近感冒。”

    夜色昏暗,王承硕看清人后还有点懵,问:“你不是去青海旅游了吗?”

    陆京放下笔,讲到最后,基本把整篇文言文都翻译了下来。

    陆京把四个选项都分析了遍,又拿笔指向前面的第一道选择题:

    一部分人欢喜,一部分人忧愁。

    鹅毛般的雪絮在廊灯圆柱状的灯光下飞旋。

    余筝筝:“?”

    春节过后,Y城这个南方城市难得下了场大雪。

    王承硕看到名单上的陆京名字,还有些不可思议。

    白花花的试卷在教学楼前飞了一天,高三楼空了,又有新的高一学生搬进去。

    陆京:“早恋没关系,但成绩尽量别掉下。”

    浴室里响起淋浴的哗哗水声。

    王承硕认出陆京的背影,校服的黑色大衣有些显瘦,他伏在栏杆上,手上拿着本英语词汇书,不同以前常看的漫画课外闲散读物。

    他拿书拍拍他的肩:“你看你,每天都只知道学习,错失了多少八卦。”

    王承硕看地铺上微微隆起的阴影,片刻,把房间大灯关了。

    陆京应声“好”,将杯子里的热水饮尽,这才去挪行李箱。

    陆京并不是个爱管闲事、喜欢说教的人,但他刚对余筝筝和夏芝里说的话或多或少带些私心了。

    王承硕站在书桌前,一只手扶着水杯杯沿,一只手落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上轻点。

    陆京偏头看向靠绿化的那侧窗户,也不知道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有些出神,过了两秒才道:“那儿吧。”

    王承硕怀疑她们是看他每次大考总成绩排名还行,因此对他产生了语文不错的幻觉。

    “明天陪我去趟书店吗,想买些辅导书。”

    到二楼帮陆京一块儿把桌子搬到楼上。

    陆京看上去没什么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致,他往门内看了眼,道:“太冷了,可以先进去吗?”

    单科优秀的喜报上都会有固定的几个同学名字。

    文言文的第三道题通常是道综合选择题,需要把前面的所有内容通篇浏览一遍。

    新的学期开始,17届的全国竞赛告一段落结束,18届的选拔又紧接开始。

    陆京借了只铅笔,把每个选项对应的大致文言文段落标上。

    班主任梁洁把高三后实验班重新分班的最新花名册公布在班群里。

    王承硕把水杯递给陆京,随手拎了下陆京脱在椅背上的外套,想往衣架上挂,发现上头寒气已经浸润到最里层,一点温度都没有。

    陆京把桌子移到角落靠窗的位置停下,卸下书包横挂在桌沿。

    周泉布置完课后习题离开,王承硕收拾书包准备出去,临时被前座的两个女生叫住了。

    陆京父母刚白天的飞机飞往国外海岛度假,离开前将别墅门密码换了新的,想着儿子也在外地旅游,也就没及时发短信告知,以至陆京傍晚的飞机回到Y城,站在自家门外进不去。

    感觉调侃他“只知道学习、错失许多八卦”的陆京还在昨天,但今天的陆京已经化身实验班的一员,并在期末考中取得了年段前三十的可怕成绩。

    陆京像很累,钻进被窝就掀过被子把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王承硕:“?”

    王承硕点点头,也觉得大雪天点外卖对外卖员不是很友好,果断把手机屏幕熄了。

    “既然家里大人都出去旅游了,那就在阿姨家多住几天,跟硕硕一块儿,看看想吃什么,阿姨都给你们做。”

    他两只手缩在被窝里,听了会儿外头王妈妈看综艺时没绷住的笑声。

    “先睡到自然醒吧。”

    他看得有些慢,排除两个选项后,突然问:“怎么又戴口罩了?”

    陆京的朋友圈只分享了一段几十秒的大草原上看流星雨的短视频。视频用了延时拍摄,天空中的星星能辩出滑行的轨迹。

    夏芝里应得十分懵懵懂懂。

    陆京听到声音回头,将英语词汇本阖上,走进来。

    王承硕倒了杯热水,正打算回房继续看网课视频,玄关传来阵门铃轻响。

    王承硕报了数学和化学两门,几乎每天都在阶梯教室轮轴听课。

    但陆京显然不属于这里面的任何一种,考进实验班后的他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反而让人有种游离在外的感觉。

    王承硕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在看黑板报旁张贴的几张喜报。

    王承硕这才发现外头又下起了大雪。

    将行李搬进客厅。

    番外(十八)

    “谢谢阿姨。”

    王承硕跟陆京前桌的男生打了招呼,与人互换座位,也把自己桌子挪了过去。

    还是语文文言文题。

    他视线从教室门口扫过,又是一次没有由来地开口:“应泽渊是在等你吗?”

    已经走到卧室门口的王承硕只好临时调转方向,去玄关开门。

    夏芝里和十一班的余筝筝拿着周末作业问他——

    王承硕:“……”

    “啊,好。”

    余筝筝往外看去一眼:“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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