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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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国内忧外患是一回事，但宋王更多的却是郁结于心。

    若是有朝一日，连宋国都否认了依法，改制变革，那便连最后体面尊严都没有了。宋国又有何存在的理由呢？

    等诸萦好不容易回到了树林深处，她转过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悠悠长抒。这里倒是清幽寂静，别有一番静谧，怪不得廉思老先生会选择在此传授学问。

    所以当桓珩说出要去狩猎时，多数人并未起疑心，因为这样动辄半年的狩猎，对历代的卫王来说实属寻常。

    子砚也收敛了神态，复又对诸萦拱了拱手，“是子砚失态了。”

    可惜，此地虽好，但亦寂寞，就如廉思老先生一般，若非沉下心做学问，恐怕耐不住这一路的寂寞。

    他若只是寻常贵族公卿，自是无妨，可他是宋王，自幼时起，耳边便有人不断重复、告诫，振兴整个宋王室，这是他的肩上的担子，也是他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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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砚敛下眼中莫名的失落,“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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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知晓了这些，恐怕还不够，诸萦突然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桯俨精于机巧之术，诸萦横竖都要想办法将制造棉花的工具画出图来，令桯俨将其做出来。

    卫郑两国皆毗邻蛮夷，故而民风悍勇，更莫说桓珩曾在边境为将，勇武些也是寻常。

    诸萦有些懊恼的蹙了蹙眉，是她失策了，竟忘了这一遭。她重新思索了一番，既然先前提醒那个小吏时，就不是用真实面容，那么将制棉花的工具传授给桯俨，自然也不好用真身。

    诸萦想了想，或许还是要借助绿杨阴。

    而这一切，并不适合诸萦。

    一直等到天彻底黑了，诸萦才施动瞬移技能，将自己瞬移到山麋，而后诸萦就披着可以隐身的斗篷，悄无声息的走进营帐。

    但他若表明心意，因着有先例，恐怕这些年的辛苦皆付之东流，好不容易笼络起来的贤臣人心，都会有异。

    诸萦看着子砚的这副模样，她知道，子砚的确不同了，所以她笑了笑，“未曾。”

    子砚竟然没有刻意隐瞒，他对诸萦如实相告,“正是，颇为像某过去所见的一位故人。”

    她从跪坐变成十分随意的坐法，将脚舒展开，继续沉思了起来，既然将棉花告知小吏时，是用这样具有神话色彩的化身的方式，那对桯俨也不妨一试。

    “不,不像。”子砚顿了顿,“容貌不像。”

    “这位故人同我十分相像吗？”

    但是当诸萦终于寻到桯俨的小红点时，却发现桯俨的小红点旁边是桓珩。

    看似都不是大病症，但凑在一块儿，却令得宋王日渐消瘦。

    随着诸萦做好决定，树林间显露出淡淡的白光，她被瞬移到了摘星台。

    悦慕诸萦，是宋王规整严明的一生中，唯一的逾矩。

    不过桯俨思虑缜密，如若是在现实之中，恐怕很容易瞧出异常，想要如出一辙的对待桯俨恐怕是不行的。

    为了能使宋王室重现昔日荣光，他自幼苦读典籍，学着如何为王，如何御下，少而早慧，宽厚之名传达天下，从不敢有半分松懈。

    可后来，宋王知晓了诸萦的神女身份。

    见诸萦望了过来，子砚没有唐突，但也未曾扭捏,他对诸萦拱了拱手，谦逊有礼的询问道：“敢问姑娘，可曾见过某？”

    诸萦并不知道桯俨具体在哪儿，但是她在施展瞬移技能前，脑海中会浮现地图，上面会有标识着每一人名字的小红点，诸萦可以先施展瞬移技能，展开小地图，找到人之后，并不选定瞬移，而是一路顺着地图的方向行去。

    诸萦随意的坐在台阁之上，而小纸人则帮诸萦倒起了水。

    宋王亦不会因为病弱，就耽误了政事，送上去的奏章，即便是熬到油尽灯枯，也会批阅完。

    虽然许多诸侯国也早已沉疴，但和宋国却又不同，在这个礼乐崩坏的时代，诸侯国们若是敢于顶住贵族的压力，那么变法大有可为，国中自然也会焕然一新。

    作者有话说：

    而后诸萦便转身离去，身后似乎还有人说了些什么，但诸萦没有回头。

    除此之外，每每瞧见有关卫国的奏册，他的目光便会多停留一番，手也会下意识的摩挲一二，但这样的失神并不会持续太久，宋王很快便会继续向下翻阅。

    只是可惜了，他摊上的是从内里就已经糜烂的宋国，所能掌控唯有王畿与其毗邻的数个城池罢了。

    长此以往，郁结于心，本就稍显羸弱的宋王更是时不时病了起来，有时是倒春寒引起的咳嗽，有时是一心处理政事，积劳成疾引得晕厥。

    她也要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子砚身着深衣,束发而冠,和之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诸萦施动瞬移技能，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回了摘星台，而不是前往宋国的王畿，她还是决定莫要打扰宋王，既然当初已经做了决定，就不必犹犹豫豫。

    既然如此，桯俨自然就会明白这些工具是什么作用。

    她慢悠悠的饮了几口，思虑着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她已经将棉花的作用演示给那个小吏看了，随行的又有那么多人，应当是无虞的。

    但或许这才是一位真正的君主，所谓的宽仁温和只是其表，若没有果决的手段与心胸，又如何能令早已落寞的宋国重现昔日的一二风光。

    无妨，等到天黑，她才好施为。

    但见着有关卫国，亦或是神女的奏册后，宋王那夜便会熬到很晚，任凭谁劝也不听。

    诸萦也回了子砚一礼，然后道：“无妨。”

    因此诸萦是知晓的，但望着不如往日热闹的卫王宫，就连郢城都稍显寂静时，诸萦还是有些不惯。

    唯有宋国，它之所以存在，之所以还能受到一些小国的贡赋，正是因为宋国依循礼度。

    他甚至无法面对那些为了宋国倾尽一生的老臣。

    一位以礼贤下士、宽厚仁德著名的君主，面对臣子的祈求，在此事上，却连眉头都未曾动过一下。

    见子砚这副反应,诸萦眉眼带笑,反问了回去,“君子莫不是觉得我眼熟？”

    其实也不是不能继续思慕，可宋国早有先例，那日知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他哪怕表露出分毫的异色，也会遭人劝谏，面对这些须发皆白，为了宋国殚精竭虑一生的大臣们，宋王怎好当面驳斥。

    诸萦抬头看了眼明月高悬的天，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罢。

    子砚身着深衣，束发而冠，和之前的模样……◎

    诸萦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去，是子砚。

    他也并非讳疾忌医，巫医前来诊治，祭祀祈祷、苦口汤药，他皆应了，但似乎心病并非是那么好医的，从无起色。

    他也不曾聘请王后，纳夫人。

    宋王室中，除了宋王，恐怕连中庸的货色都未必有几个。

    他便知道二人无望。

    ◎诸萦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去，是子砚。

    桓珩自从在诸萦那处得到了冶炼之法后，便召集了桯俨，以及心腹的几名臣子。

    故而，当诸萦回到摘星台时，便能明显察觉出卫王宫空旷了不少，但桓珩早将此事同诸萦说过了。

    因为狩猎，花费钱财甚巨，如竭泽而渔一般的狩猎法子，实在是有违天和。

    这早就是一艘漏了底的破船，纵使再缝缝补补，也不过是延缓些沉入水中的时日罢了。

    而诸萦不知道的是，宋王过得并不怎么好。

    诸萦看了眼还未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她又举起青铜爵，慢慢的饮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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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宋国不同，卫国也将焕然一新。

    如此一来，桓珩手握权柄后，临时起意欲要狩猎，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他始终不能放下诸萦，从前若只知晓诸萦不爱慕他，他尚且可以尽力一试，不论如何道阻且长，总有希冀。

    卫国过去甚至有一位国君，每年皆有半年是在狩猎，直接在山麋住上一年半载也是有的，当时劝谏的臣子不知多少。

    纵使他从未在人前谈起诸萦，看似一切如常，但唯有此事，是宋王在人前唯一的异状。也是臣子无论如何上奏祈求，哪怕是在殿前相逼，宋王也不曾应允的。

    他不会如同卫王一般浑噩，只仰仗着卫国的国力，贪图享受。尤其是如今的卫国，有诸萦坐镇。

    依照桓珩的意思，此事应该隐而不宣，恰好可为卫国的变法筹谋。

    子砚说着,便将目光直接落到了诸萦脸上，略微有些失礼的直视着，神色怔然,一字一字的道：“神态相若。”

    人在梦境中的思维并不如实际灵敏，更何况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由诸萦来掌控的，即便有什么不对，随着诸萦的心念微动，也能很轻易的圆回来。

    或许原先的卫国也是得过且过，但如今不同，桓珩手握卫国的权柄。

    所以表面看起来卫国风平浪静，但实则桓珩已经积蓄力量，不知冶炼出了多少铁器。为了防止卫国的贵族们察觉，等到棉花被种出来之后，他除了张贴榜文，便是带着卫国的宗室贵族，去了山麋狩猎。

    桯俨和桓珩却在一处，诸萦不由想到古人们的友情，尤其是主公对有贤才的下属，通常是以抵足而眠来表示亲近，莫不是他二人睡在了同一处。

    听到子砚这样说,诸萦也不由有些发愣,但很快，诸萦的面色就恢复如常，她笑吟吟的说道：“如此看来，我与那位故人，恐怕并非同一人。”